第七章一起去书院
沈青岁眼眸一亮,蹬蹬几下上了台阶。
佟北陆墨眸深邃,“北陆想和郡主过完年后,一起去书院读书。”
第二日早间请安时,沈青岁和沈郡王妃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往日更多了一些。
待到一家人在宁心院用晚饭时,见得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沈郡王放下银丝筷箸,“北陆你可要过完年后同岁岁和宁之一起去书院?”
佟北陆面上不动声色,心底稍许惊喜但又在意料之中,“北陆愿意。”
“书院的夫子可凶了,背不出书就要打手心,三哥哥你可要想好了。”沈青岁夸张地比划夫子打人的样子,边惧边劝道。
秋白藏也插了一嘴,“那小妹争取完成中馆学业,就不会日日面对夫子了,高馆的曾夫子为人和蔼,从不打手心。”
沈青岁满肚子的气势仿佛被扎破了一般,“二哥哥又在笑话我,若是我过得了考核,哪想待在中馆啊。”
沈郡王妃放下筷箸,开始耳提面命,“你都十四了,成天还在贫嘴,女子读书不仅要知女戒学贤惠,四书五经亦要晓得,我不求你像其他男子一样中举,但也至少知书达理。”
“是,是,女儿晓得。”垂头丧气应答。
在饭桌上,沈郡王妃也不好数落太多,转而向佟北陆嘱咐,“我与山长夫人有几分交情,明日便邀她府上一聚,为你入学做准备,虽然你与宁之差不多年纪,但初来乍到还是和岁岁一起在中馆先读着,待学业考核通过时,再转去高馆,你看可好?”
佟北陆自然是无异议的,入书院读书一事便就此敲定了。
结束时,大哥夏长嬴摸着后脑,颇为感慨叹息,“还以为我不用一个人孤孤单单去兵营了。”
沈青岁惊得打了个小嗝儿,瞪着杏眼,不可置信道,“大哥哥你让三哥哥去兵营,无异于让二哥哥去打仗磨练,被磋磨得骨头渣都不剩。”
她这一招祸水东引,秋白藏嘴角的笑容一凝,“我可不去兵营。”
“大哥哥一个人多可怜,二哥哥你陪陪呗。”沈青岁笑嘻嘻地拱火撺掇道。
秋白藏差点将脖子摇断,夏长赢捂胸口佯装受伤,“留我一个人……二弟好狠的心……”
沈青岁捂嘴偷笑,沈郡王妃也不由摇头无奈微笑。
桌上的拨霞供热气氤氲,子女们的洋洋笑声盈满整个房间。
这一幕情景落在一旁的沈郡王眼里,如今边关战事停歇,儿女满堂,其乐融融,当真是天伦之乐,世间最大的幸事。
眼看场面快要控制不住,沈郡王咳了咳嗓子。
快乐拱火的沈青岁立马噤声,连带着老大老二也顿时收敛。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谁知不到半晌,一个轻飘飘地软糯嗓音飘出。
“大哥哥你说得不对,明明每天和你去兵营的还有爹爹,怎么能算是孤孤单单呢。”
不知是谁憋不出笑,噗呲一下,整个场面又活络起来,就连沉着脸色的沈郡王都不由失笑。
桌边的佟北陆弯了弯唇角,心中一小块地方被烘得暖洋洋的。
沈郡王府其乐融融,而苏家却是鸡飞狗跳。
苏芊芊好说歹说是苏家的嫡女,在冰冷的池水里泡了片刻就被下人们捞上来,灰溜溜地送回府,回府的马车上晕厥过去,抵达府中立刻发起了热。
忙活一个晚上,她的热才退下来,第二日晚饭时病恹恹地上桌。
母亲不让她告诉祖父,可她忍不下一口气。
果然,祖父问起原由,她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芊儿不过是说了几句那人的不是,就被郡主打了一巴掌,她哪里是打我,分明是在打苏家的脸。”
“还有沈郡王妃,芊儿原以为她是讲理的,可郡王妃蛮横无理,把芊儿推进池子里。正月的冬日池水,芊儿回来就病倒了,差点就……再也见不到祖父了。”
“呜呜……求祖父给芊儿做主。”
苏明喻一听,面色陡变,惊得手里的碗筷都被袖子扫落,摔成碎片。
苏芊芊一瞧,心里痛快,自古文官武官互相看不顺眼,眼下她在沈府受气,就是在打祖父的脸。她嘴角的笑还未扬起就被苏明喻一巴掌扇回了神。
“你惹谁都不该招惹沈家,平乐郡主也不是你能得罪的!”
苏芊芊大脑一片空白,那一巴掌把她的魂都打没了,祖父要拉着她上沈家登门道歉,母亲拦住,偏房在劝祖父不要动怒,场面十分混乱。
整个乱局以母亲明日亲自带歉礼登门,祖父一摆袖子气呼呼地离开为结束。
长辈一走,剩下的人也不敢再留下来,这一桌子的精致菜肴还未动筷就废弃了。
苏芊芊被打得跌坐在地上,她到现在还是懵的。
身穿圆领锦袍的苏翡经过她时嗤了一声,“嘁——自讨苦吃。”
苏翡是苏家的嫡子,今年十三岁,比她还小两岁,嫡子和嫡女不用比都知道谁更金贵,在府里无论吃穿用住,苏翡都压她一头。
她讨厌死这个弟弟了!
抓起一旁的骨瓷杯砸去,碎在苏翡的脚边,“走!”
苏翡走了,只留下一句“早告诉过你,沈青岁不是你能招惹的。”
苏家主母翌日便捧着贺礼登门道歉,沈郡王妃也不好落苏太傅的面子,留人喝了一盏信阳毛尖,这事就算揭过了。
而苏芊芊则被禁足,这一禁就是月余,直到xx书院开馆时才被放出来。
二月惊蛰,白麓书院正式开馆。
今年过得委实快,沈青岁不过才将将把夫子布置下的课业背完,还没痛痛快快地玩上三俩天就又要赴书院读书。
白麓书院在北方三州最负盛名,曾培养出当朝四个状元郎,三个探花五个榜眼,秦、兖、豫三州的勋贵都想尽办法将家门子女送入学院习读,盼其能高中进士、仕途平坦。
今早天未亮沈青岁就被银巧晃醒,打着呵欠,睡眼朦胧地登上华盖马车。
马车内已经有两人在候着。
二哥哥秋白藏着竹青色学子服,他微微一笑,如沐春风一般雅致润朗。
三哥哥佟北陆则身穿白色霁青滚边学子服,沈青岁和他穿着同色衣裳,风格却是迥乎不同,冷色压了压她的骄纵明艳,更显灵巧聪颖。
而佟北陆外罩轻薄罩纱如同仙人挟云,眉眼清冷,山顶上高不可攀的无垢白雪。
三人互道早安,车轮辚辚向着城外驶去。
秦州城外专门辟地修建白麓书院,书院分三馆、初馆、中馆、高馆。如今正值气温回暖、万物生机盎然之际,书院中的海棠抽出鲜嫩的芽儿,湖水环绕,偶尔几只南归的燕儿掠过,水面湿气氤氲又朦胧,院中布景典雅,梅兰竹菊,处处透出文人雅静气息。
佟北陆一路走来,被书香墨韵熏染,握紧了书箱拎手。
琉城是边陲小城,属于军机要塞,大棠与胡虏关系紧张,战争一旦发起琉城首当其冲,因此没有教书先生愿意在琉城定居。
他只能每年央着商人队伍,在行商途中顺带买一些书籍。可商队一年往返,几乎一年一次,手中得到的几本书没有不被翻烂的。
如今仿佛又回到当年就读国子监,悉听教导、坐而论道。
进入书院,穿过竹林小径,三人站在三岔路口。
“我先去高馆了,小妹和三弟要听夫子的话。”
“知道啦,二哥哥散学见!”
沈青岁挥挥手,秋白藏步入左侧小径,只余一个萧疏俊逸的背影。
沈青岁招呼佟北陆一起走入中间小径,通向中馆,中馆东面隔着墨香湖是高馆所在,西面隔着一片桃李树林是初馆。
初馆大多是九岁下的稚子,已经上起早课,奶声奶气的朗读声遥遥传来。
沈郡王妃已经打点好,中馆内新添一张课桌,左右各十二张,并二十四张。沈青岁向来是爱坐在最后一排,免得打瞌睡被夫子抓包。
新学年新气象,沈青岁询问佟北陆想坐在何处,这一问她就后悔了。
佟北陆以“前桌听课更清晰”为由,端端正正落座在无人的第一桌。
沈青岁也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他的隔壁桌。
从最后一排经过倒数第二排时,袖子被人扯住,沈青岁惊喜地瞪大眼,“秀秀,你回来啦。”
文灵秀是秦州太守之四庶女,年前与母亲回了一趟娘家,是以没能参加生辰宴。
她将老家的特产赠予沈青岁,脸上扬着腼腆的笑,“区区心意,岁岁莫嫌弃。”
“才不嫌弃,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文灵秀眨了眨睫,朝第一排觑了一眼,低声问道:“岁岁你好像和他很熟,他是谁呀?”
“他是我家新来的三哥哥。”
“他真好看,岁岁你好幸福有这么多哥哥宠你。”
沈青岁很是受用,宠不宠无所谓,主要是夸哥哥们。
他端正坐着,手里翻起崭新的书卷,脊背挺得直,明明大家穿得都是一样的学子服,偏生叫他穿出一种文雅秀致的风骨来,端的是鹤立鸡群。
一进来的都是未及笄的小姑娘,看他一眼就挪不动眼珠子。
沈青岁甜甜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就听一个讽意满满的声音斜插进来。
苏家嫡子苏翡挑衅道,“哼,走后门的绣花枕头,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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