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阿芜讲完缘一的故事,卧在病床上的少年红着眼眶,一言不发地低头沉默了很久。
“抱歉啊,让你听我啰嗦了这么久。”阿芜坐在病床边,轻轻闭上双眼。“实在是……想找个人说说他的故事。”
“不,没关系的,谢谢铃菜小姐告诉我这些。”
炭治郎摇了摇头,虽然看上去有些悲伤,却仍然温柔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日之呼吸,还有……这对耳环的事。”
阿芜微微抬起头,看着少年,即使在这个时候,那副太阳图案的花牌耳环也依然戴在他的耳朵上。
“虽然不知道缘一和你的祖先有着什么样的缘分,但既然他能将母亲托付给他的耳环交给灶门家……想必,是下定了决定将什么托付给了你们吧。”
听到这话,灶门炭治郎愣了一下,并未露出高兴的神情。
“可是……按照炼狱先生家流传下来的古书,日之呼吸存在十三型。”
他沮丧地低下头,显得有些气馁。
“但我所知道的火之神神乐,只有十二型……而且我也并不是被选中的人……”
“不是被选中的人才是正常的炭治郎君。”少女深吸一口气,“所谓的天才,原本就是百里挑一的可能性。而像缘一那样的,更是几百个天才中才会出现的,天赋异禀之人。”说着,她的脑海中闪过白发苍苍的老人挥舞剑招的身形。“况且,若是拆分招式,日之呼吸确实只有十二型。”
“……诶?”
是的,拆分招式。在地狱的时候,缘一曾经无数次地向她演示日之呼吸的剑招,甚至与手痒的她切磋练习。
明明静坐不动时,是一个朴素且稳重的人,有时甚至让阿芜联想到静静散发生命力的植物。但若缘一挥舞起长刀,又会让人觉得,他的剑招是那么的耀眼而富有活力。
所谓的火之神神乐,确实只有十二个招型。因为这原本就是为了对付鬼舞辻无惨,而被缘一设计出来的招式。
“所谓的第十三招,其实就是不间断的连续使出前十二招,在瞬间将所有的剑招连在一起。”
话音刚落,阿芜看到灶门炭治郎瞪大了眼睛。
“你吃惊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剑法本就是为了斩杀鬼舞辻无惨而被创造出来的东西。”
对于体内拥有数个大脑与心脏,拥有强大生命力的鬼舞辻无惨来说,断头已不能杀死他。而即使□□受到再多攻击,他自己体内的器官也能飞快地做出替补,向受伤的身躯发送指令。
看透了他身体状况的缘一,必然是在那一个瞬间利用剑招破坏了他体内所有的器官,才逼得对方不得不自爆成无数肉块遁逃,甚至还让珠世趁机钻了空子脱离了他的掌控。
少女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向病床旁边的窗户。窗外布满了绿油油的灌木丛,蝶屋的外围也被那些照顾伤患的小姑娘们打理的很好。
“天生斑纹,透视人的肉///体,无穷无尽的体力。这些,哪怕是在那里工作的我,也仅仅只见过缘一一人如此而已。”
她扭头看向坐在床上的炭治郎,不知何时,少年额头上的疤痕,已经被一道奇妙的斑纹所遮盖了。
除了缘一以外,出现了斑纹的剑士都是向天借命提升自己的实力,没有人活过二十五岁……无一例外。
想到这,少女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少年额头上的斑痕。
“铃……铃菜小姐?”
“既然你已经出现了斑纹,即使并非缘一那般的天选之子,实力也应该进了一大步。”阿芜只是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随后便放下了手。“努力吧少年,你并非孤身一人不是吗?”
是的,灶门炭治郎并非在孤独地战斗。
缠绵病榻濒临死亡却仍强撑一口气的产屋敷家当主,即使知道了斑纹的秘密,也没有退缩的年轻的柱们,同样奋战在前线的其他队士。甚至为了队士们奔波的隐部成员,打造出日轮刀这等武器的工匠,百年来废寝忘食地研究只为杀死无惨的珠世,大家都在和炭治郎一同战斗着。
也正因如此,鬼舞辻无惨才会在如今陷入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那名高傲的鬼王恐怕根本想不到吧,自己招惹的对象们究竟会有多么的难缠。
阿芜相信,即使没有并非的自己横插一脚参与其中,勿论战斗是多么惨烈,不管代价是多么的惨重,鬼杀队最终也必定会击败鬼舞辻无惨。
少年最初有些懵懂,但随即,他的神情变得明快了起来。
“……是啊,我并非只有一个人在战斗。”
他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笑了起来。
“太纠结于过去,反而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谢谢你,铃菜小姐!”
说完,腿上尚且还打着石膏,卧床休养的少年雄赳赳气昂昂地握住拳头,开始给自己加油打气。
“我一定要好好训练自己!不能拖大家的后腿!”
看着灶门炭治郎额头上缠着的绷带,阿芜被气笑了,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
“这话,还是等你能下床活动了再说吧,小鬼头!”
话虽这么说,不过在灶门炭治郎能够下床活动前,阿芜还是时常来看望他的。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她才感受到了少年平时的人气有多么的高。
除了就在蝶屋活动的人之外,隐部的成员或是在外执行任务的鬼杀队成员,时不时也会来看望他。同时,这小子还和好几个人保持着书信联系,笔友还不少。
特别是有一次,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窗玻璃破碎的声音。结果冲进去一看,发现是伊之助生龙活虎地把窗户当入口,冲进来跟炭治郎说鬼杀队的共同强化训练开始了!
……总之,在蝴蝶忍得知真相并且发怒前,阿芜捶了这熊孩子一拳,并且把他提溜到那位平时看上去笑眯眯,实际上生气起来超可怕的虫柱小姐面前赔罪去了。
但在赔礼道歉完,她和伊之助之间还发生了点小插曲。
“唔……嗯……?”
阿芜看着可能是被教训了一顿所以有所收敛,但不知道为啥围着自己转还盯着自己看的少年,顿时有些心虚。
“……你看我干什么?”
伊之助不疑有他,对方这么问了,便大大咧咧地回答道:“嗯……总觉得虽然和水菜你好久没见了,但又感觉没那么久……唔……”
妈欸,他一说,阿芜冷汗都要下来了。
炭治郎记得自己地狱一日游时发生的事也还好,但伊之助被砸晕一路抬到休息室,刚醒来就回现世,结果居然还带着朦胧的印象吗?!
“算了算了!想这种事好麻烦!”
万幸的是,戴着野猪头套的少年向来非常粗神经,想不起来或者想这件事太麻烦,他就索性不想了。
“水菜水菜!快来跟本大爷比试比试,我可是变强了哦!”
“……都说了我叫铃菜了啊!”
讲真,这一刻,阿芜真的在认真考虑陪他稍微过过招,然后收拾一下这臭小子让他别再这么熊。
不过她的计划最终没能实施,因为熊孩子后来就跑去强化训练去了。
至于她,则是被鎹鸦传来的一封书信,叫来了炭治郎的床前。
产屋敷耀哉记得她当初所说的话,在炭治郎即将出院的时候,给他们二人传来了一封有关富冈义勇的信。
因为个人的原因,黑发青年并未参加此次的强化训练,他执拗地被困在过去的阴影中,无法向前迈步。所以产屋敷耀哉希望阿芜与炭治郎二人,能与一直掩藏着伤痛的富冈好好谈谈。
事关自己的师兄,炭治郎当然不会置之不理,他刚能下床活动,石膏还没拆呢就和阿芜一起跑去水柱的宅子拜访了。
原本吧,其实富冈最近一直都闭门谢客的,站在门口敲再久这人也不会给回应,摆明了一副我不会和任何人谈的态度。
但,这次前来找他的不是别人,是灶门炭治郎和阿芜。
当炭治郎在门口喊了差不多有五分钟,里面都没有回应的时候,阿芜就直接带着人进了屋。
“失礼了——!”
腿上虽然还打着石膏,但红发少年中气十足的声音已经响彻了整个空荡荡的屋子。
“……”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瞪着不请自来的二人,仿佛在说“为什么你们进来了”。
就进来了怎么了!这人果然只是装着不在家而已!
阿芜和他大眼瞪小眼,俩人都没开口说话。倒是炭治郎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最近的强化训练一事告诉了黑发青年。
“……我知道。”
“啊您知道啊!太好了!”
拖着一条还打着石膏的腿,红发少年直接坐到了富冈义勇身前。
“我还有七天就归队了,可以请您锻炼我吗?”
啊????不是,小伙,你腿还在骨折啊?!好这么快的吗?!
“不。”
结果阿芜还在震惊灶门炭治郎的恢复速度,富冈义勇就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少年的请求。
“为什么?”
在天然度方面不亚于富冈义勇的炭治郎,显然没被对方冷淡的态度影响到,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我闻到您渗出了一些发怒的气味,您在生什么气?”
生气?
阿芜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富冈义勇的侧脸。从面容和表情上,她根本没感觉到这人有什么不高兴的,结果炭治郎居然能够闻出来的吗?!不是……你那个鼻子到底是什么构造啊少年?!
正如灶门炭治郎所言,富冈确实在生气。因为炭治郎并没有将水之呼吸锻炼到极致,这样他就无法成为水柱。
在富冈义勇的认知中,不算通过选拔的自己,根本就不是水柱。
炭治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们回去。”
黑发青年泄露出的些许情绪波动消失了,他起身准备离开,同时也下达了逐客令。
但阿芜岂是逐客令就能赶走的人?
“我拒绝。”
就好像针锋相对一般地,少女跪坐在原地,丝毫没动一下。
“说回去我就要回去?哪来这么容易的事。”
青年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以至于二人都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啊……铃菜小姐……”
空气中似乎渐渐弥漫起了火///药///味,嗅觉灵敏的炭治郎显然嗅到了什么,手足无措地看着二人。
“义勇先生……”
少女站起身,微微蹙起眉头,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为什么说自己不是水柱?”她并没有走上前去,而是站在原地,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青年的后脑勺看。“总得有个理由吧,不然每次开会都被你气到的那些柱也太冤枉了。”
其实她知道青年内心的伤痕,但炭治郎不知道,而且……有些事,需要富冈义勇自己亲口说出来才行。
“我不会跟你动手。”说着,阿芜又原地坐下,扬起下巴道:“但你不说的话我们就不走,每天都来缠着你,直到你肯说为止!”
“诶?!铃菜小姐?!”红发少年听到这话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却若有所思起来。“啊不过……主公让我有毅力有耐心地和义勇先生谈谈……我!我也不会放弃的!”
屋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黑发青年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二人,虽然没有离开,但却也没转过身看他们。阿芜也不着急,泰然自若地坐在原地,等候着青年下一步的行动。
“……我没有通过最终选拔。”
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富冈义勇平静地对着二人扔出了一句话。
他口中的最终选拔,指的当然就是紫藤花山上的鬼杀队员入队选拔。正如产屋敷耀哉对她说的那般,因为同门师兄的保护,尚且年幼的富冈在那场战斗中开始便受了伤,昏迷着通过了选拔。
但那名只身一人便保护了所有与自己同期的孩子的少年,却在那场选别中牺牲了。
“一只鬼都没有击败,仅是被人所救的家伙真的能算是通过选拔吗?”
黑发青年微微侧过头,声音中掩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暴自弃。
“我不配做水柱,也不配和其他柱站在一起,鬼杀队原本没有我的位置。”
阿芜看到炭治郎愣愣地看着青年站在不远处的背影,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触动,眼眶中逐渐溢满了泪水。
“如果是锖兔的话,他可能会有斑纹,也可以作为柱训练大家……但我是不会有的。”
说着,仿佛是想赶走二人一般,向来语气平和的富冈第一次言辞激烈了起来。
“别再管我了,浪费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嗨,卡文,终于卡出来了。
义勇这次没有被缠四天2333333主要是他和阿芜共同行动过两次了,知道对方言出必行。感谢在2020-06-2023:56:36~2020-06-2323:5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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