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被三井纯平送到了医院。我身上没有钱,一切治疗期间所需费用包括生活费在内皆由三井代为垫付。在他漫长的停职期里,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来到我的病房看我。”
津岛目光散散的落在虚空中,突然轻笑了一声,“他就那样坐在我的床头,沉默的,用饱含内疚的眼神一直看着我。”
“再后来,因工作范围调动的关系,他在离开横滨的前一晚,又一次来到了我的病房。”
“他把你带走了。”太宰治贴近津岛的耳边,用肯定的语气说道。细微的气流让津岛微微偏过了头,他肯定了太宰的话。
“的确。我答应了他的请求,和他一起离开了横滨。”
比起请求,其实哀求才是准确的形容词。
三井纯平的正义感,让他背负上了沉重的枷锁。
………………
津岛在出院前再见到三井纯平的时候,三井纯平好像变了一个人。
三井纯平没穿警察的制服,他穿着便装,休闲款的衬衫皱巴巴的,外套上浓浓的的烟味昭示着其主人最近烦闷的心情。
“我很快就要调离横滨了。”三井纯平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对津岛说,“此次前来,我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津岛沉默不语,没得到回应的三井纯平已经很习惯了。
“修治君,是我的失误导致了你如今的现状,我很抱歉。事到如今,我希望能对你做些力所能及的弥补。”
他严肃而紧绷面部表情,让津岛轻易地猜到了他想说的话。
[“我想收养你”吗。]
下一秒,三井纯平说出了这句话。
“我想收养你,修治君。”
“我拒绝。”津岛说,“请回吧,三井先生。”
津岛的拒绝连一点犹豫都没有,三井纯平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因此也并不意外。
他只是怀着“万一这孩子同意了”的卑劣想法,想要试试看而已,所以他很快拿出了第二个提议。
“至少让我为你提供些帮助,我想先照顾你一段时间。”
“以家庭的形式?”
“以家庭的形式。”
并非是法律意义上的收养式家庭关系,更没有什么血缘的牵绊。三井纯平只单纯的作为一个帮助者,和名为津岛修治的孩子同处一个屋檐下。
他慎重的弯下腰,带着希翼发出了邀请。
“这个还请务必考虑一下,修治君。”
[在这个人眼里,我不是津岛修治。]津岛垂下眼睛,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与其说他看到的是我,不如说是从我身上看到了人格化的“炸弹事件”。原来如此,做为唯一的幸存者,他是把我当成了所有死去的人的集合体了吗。]
[对着我进行赎罪,把我当做他自己的责任。从此以后,我将成为他噩梦的现实体。]
[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有能去的地方。]
湿冷的风从窗户穿进室内,津岛动作慢吞吞的扯了扯被子。
“好啊。”
他答应了三井纯平的请求。
………………
津岛停住了。
“不讲了吗——”太宰治已经坐起来了,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满怀着期待看着津岛。
“这可不是免费的睡前故事哟。”
“真遗憾。”太宰露出伤脑筋的表情,“我可是一直梦想着有人能用我的声音给我自己讲睡前故事呢。”
“是吗?”津岛笑着看他,“不如你自己来,轮到你了,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