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江有义总觉得此处有异,仿佛身后总有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
她摸了摸怀中明心,这才发觉,它的小身子竟抖得厉害,整个脑袋埋进她的臂弯里。
原来,明心也是极害怕的,也真是难为这只小黄狗了。
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若方才没有它拖住那黑衣人,想必自己也没有多少时间与系统666沟通。
江有义紧了紧抱着它的手臂,企图给它些力量,安抚安抚它。
“别怕,结束了,我们暂时已脱离险境啦。”江有义柔声道。
因受了伤,虽无痛感,可身体的不适还是能感觉到的,整个人虚弱无力,她咬唇勉力向外走去。
整片僧舍大约有二三十间,模式都差不多,只是有的大有的小,小的约莫是两人房或是单间,大的应是弟子的通铺。
这些大大小小的禅房分布在寒云寺的后院之中。
不对劲,这里太不对劲了!
江有义就快要走出这片区域,竟仍是没见到一个和尚。
难道他们都出事了吗?可原文中描写的场景乃是横尸遍寺、血流成河。
现下一个人也没看到,便也是好事,至少那场浩劫暂时尚未发生。
走出禅房区域,就到了一个偏殿处。忽然,江有义感觉到怀里的明心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
明心从她的臂弯里抬起头来,眼神警惕地看向偏殿后的那片区域。
江有义心中一凛,难道有人!
她快步走向偏殿之前,身躯紧紧贴着墙,额头上冷汗直冒。
果然,过了一会儿,便有脚步声传来。听声音,这人是从殿后而来,脚步均速从容。
江有义心道,来者若是和尚就好了,千万别再来一个黑衣人了,已经招架不住了。
“汪,汪……”
怀中,明心忽然昂着头朝脚步的方向交换着。
江有义好想捂住它的筒子嘴,可是弧度太大根本捂不住。
“嘘!你快别叫了。黑衣人有同伙啊,别把坏人招来了!”
她着急的不行,可明心好似完全没注意她的话,使劲挣扎起来,嘴里还汪汪汪地叫着。
江有义沉下心来,仔细观察着明心,它此刻并没有什么害怕的神色,好似在担心那人没注意到她们似的。
难道又来一个明心认识的人?会是谁呢?
方才面对杀死戒妄的黑衣人,它也是这般傻乎乎的毫无戒备之心,这次该相信它吗?
明心已经开始没耐心了,四只爪子狂踹着,要不是江有义死死抓住,早翻下去了。
瞧着它这般热切的模样,难道,来者会是明真吗?
一想到明真,江有义心中又是生气又是欢喜。
气的,自然是他对她的不信任,想到之前他那冷冷的神情和话语,此刻心里还有些酸酸的委屈。
喜的,是他至少修为比自己高,二人结伴,在这诡异的寒云寺,便没有那么惧怕了。更何况,人家可是这个世界的主要人物之一,有他在应是能逢凶化吉吧。
想到这里,江有义被自己气笑了:你啊,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明明要保护人家的是你啊,怎么此刻反倒想着躲在人家身后?
听墙后的脚步声,已经转过弯朝前走来。
江有义蹲下身放开明心,那傻狗立刻像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她叹了口气,正要站起身。
只听一人紧张道:“谁在那里?”
随后她眼前一花,又是一把指向自己门面。
江有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不会吧?
又来!
“好汉饶命!”江有义保持着蹲的姿势,双手举起,作投降状,飞快解释道,“我只是个路人,因为迷路了才逛到此处,别误杀。”
因为蹲下的姿势,她只能看到此人的衣摆和靴子。
精白的衣摆上,金线镶嵌其上,连鞋子上也有金色的滚边,这素雅中带着贵气的装扮,
难道是?
江有义缓缓抬头,待看清面前拿剑指着她的人,心中一喜。
“是你?”
“怎么是你?”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语气中皆有一丝惊喜的意味。
是的,江有义没有猜错,此人正是昆虚派宋昭明!
终于遇到一个认识的伙伴了,江有义此刻颇有种老乡见老乡的、两眼泪汪汪的暖心感觉,就差一个箭步抱上去了,但是被男女授受不亲的理智给成功拉回。
一旁,明心在那绕着二人转圈圈玩儿。
那宋昭明上下打量她,皱眉道:“江姑娘,你,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先别管我,你快随我来,戒妄出事了,那贼人被我困在禅房里,宋道友,您想办法帮忙将他捆起来,咱们把他送戒律院审问!”江有义拉着宋昭明的宽袖向后院禅房走去。
宋昭明:???
对面满面诧异,江有义道:“哎呀,来不及了,你快随我来,我边走边解释。”
于是,宋昭明就这么被她拖着走向了戒妄的禅房。一路上江有义把经过大概与之说了,宋昭明心中对此有些疑问,比如说江有义一个练气三期的修士,是怎么定住那人的?又比如为何戒妄会被杀,这黑衣人又是什么人?
他迟疑着,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江有义所言呢。
索性距离不算远,不一会儿二人便到了东南角那间僧舍门口。
此时,房门紧闭,周围也没什么异动,正如江有义走时的那般模样。
她心下松了一口气。不过此刻禅房安静极了,想来,那黑衣人应该是喊累了便闭口不语了吧。
可是,想到要面对那凶恶狠毒的黑衣人,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她有意无意地,半个身子躲在宋昭明身后,探出手,用力推开了那扇禅房的门。
“咦,他人呢?方才明明就被我定在门后的啊!”江有义喃喃自语道。
一开门,她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心想许是戒妄死后流下的,因为关着门,所以气味变浓了。
忽然,身前的宋昭明身形一滞,只见他左手指着屋内西方某处,诧异道:“他,他在那里!”
江有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只看了一眼便缩回宋昭明身后,心中惊惧万分,不敢再看。
西宗地界,傍晚的光不算弱,透过开着的门,照向屋内的东边之处。
而在西边显得最是阴暗的墙边,一名黑衣男子笔直地靠墙站着。
他四肢软软地耷拉着垂下,面上血肉模糊,五官已经无法分辨,鲜血汩汩流下,将他的上衣染了个彻底。
江有义这下再也忍不住,此刻已经管不着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问题了,当下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他,他死了,却为何能够站在那里?”
宋昭明瞧她害怕的神情并非装出来的,道:“你在此等我,我进去看看。”
江有义拉着他贵气逼人的衣摆,道:“劳驾了,不过宋道友你且注意安全。”
宋昭明看着她,目光晦涩不明,点了点头。
此刻她已无心去探究别人的眼光,整件事情到目前为止越来越诡异。
她坐在地上,脑内却异常活跃,情不自禁开始分析这些人的情况。
圆空禅师之死,很好理解,他许是能洞穿人心的大师。或许是在端阳节前便预测到将要发生的事情,或者是寺内原本就有贼人入内且被他看穿身份,故而为了保全全寺,选择自杀。
而戒妄的行为亦是十分奇怪。听圆智禅师的意思,他是临行前跟上宋昭明他们的,这个举动有些突然,可能是被人指使或者是被人威胁,所以才跟着大家,在途中给众人下药,要说目的,定是冲着明真而来的吧。
她想到天帝山山谷之中,最后有人吹的笛音能够控制妖兽溪边的神识,使其发癫发狂,那吹笛之人,有可能便是幕后BOSS。
而戒妄被黑衣人所杀,便是这个幕后人担心自己的计划败露,杀人灭口而已。
在这当中,幕后之人未曾想到的是,半道上她江有义闯了进来,竟能制服黑衣人这枚棋子,在江有义离开禅房后。那幕后BOSS便杀了黑衣人,算是弃车保帅之举。
江有义忽然想到,倘若当时她直接掀开那黑衣人的面巾,那么此刻屋内,便会多她一具尸体。
幸好,幸好当时没有那么冲动。
江有义想到此处,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咽了口口水以滋润自己干痒的喉咙,努力压制内心恐慌。
好不容易理清了一些思路,她得挺住,心不能乱。
屋内,宋昭明察看完毕出来。江有义见他手拿锦帕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脸色惨白。
江有义缓缓起身道:“宋道友,你还好吧?”
宋昭明放下锦帕,疾走几步,远离这间禅房,大口呼吸着外面干燥清爽的空气。
江有义心下了然,他还年轻,许是没见过死状如此凄惨的尸体,有些不适的反应也是理所应当。
“死者面部被人铲平,且头部有一颗长钉将之固定于墙面,所以看上去好像他是站在那里的,只是我们已经无法辨认其身份了。”宋昭明惋惜道,“戒妄的尸首我也看了,确实如你所说,喉咙是被人用指力折断的。”
江有义问道:“黑衣人头上可有头发?”
“为何这样问?”宋昭明诧异。
“这很重要,麻烦宋道友仔细回忆一下。”
宋昭明摇了摇头,道:“看不出,整个头皮也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边写边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