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出来走走,但城里散修甚多,鱼龙混杂。
被顾湛和姬清河一左一右护着,虞落白走路都有点僵硬。
任谁左一位活色生香媚骨天成大美人,右一位容色皎然,眉目如画的红衣美男,站在中间都压力甚大。
这颜值奇高的组合走在街上也引人注目,修真界不乏俊男美女,但这般出色也不多见。
顾湛觉察到虞落白兴致缺缺,提议道:“不如去就近的茶楼坐坐。”
虞落白说好,姬清河自然也没意见。
三人进了茶楼,人不多,还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虞落白坐在最里面,几人又坐成了三分天下之势。
茶水清澈透亮,散发出淡淡清香。原本不爱喝茶的虞落白饮了一小口,发觉这里的茶叶入口微甜,茶香四溢丝毫不觉得涩。
顾湛亦端着一杯茶,就着虞落白饮茶的样子细细品尝。
姬清河指节在桌上敲了两下,还是没忍住道:“落白,楚厌今日救你,可说了些什么?”
顾湛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
虞落白心虚的不敢看那两人,装作专心研究茶盏的模样,随口道:“没说些什么。”
顾湛蹙眉,他挪了离虞落白更近的位置。接着动作温柔的伸手勾住虞落白下颌,待虞落白随着他的力道转过脸,才嫣然道:“阿白,你一心虚便不敢看人。楚厌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
虞落白强自镇定,眨了眨眼无辜道:“真没说什么,你们在担心什么?”
顾湛看她的眸光微沉,随即轻松道:“没什么。只是以楚厌的修为定然能看出你现在没有灵力,若被他发现你失忆,怕他说些莫名的话。”
见问不出什么,顾湛顺势替虞落白把滑落至脸侧的发丝别到了耳后,才收回手。
姬清河狐狸眼冒着火光看着顾湛,顾湛却闲适的以手撑着下颌看着虞落白,完全把姬清河当做不存在。
不得不说顾湛看起来是个十足风情的大美人,那双眼看人的时候威慑力却强的让虞落白险些就吐露了实话。
虞落白松了口气,连忙端起茶想喝一口压压惊。
这时,姬清河忽然开口了。
“落白,楚厌他知道你失忆了吗?”
虞落白呼吸一乱,刚喝的一口茶呛了,顿时咳的止不住。
没料到自己随口一句就惹的虞落白呛到。姬清河匆忙起身走到她身边,帮忙拍打背部。
“落白,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呛到了?”
虞落白心里苦,呛的泪花都出来了。
见虞落白狼狈的样子,顾湛心下了然。
好一会儿,虞落白才缓下来。值得庆幸的是,经过刚刚这一出,姬清河也没再提起这个问题。
虞落白便主动道:“已经出来挺久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顾湛结了账,几人便准备回去了。
虞落白走的步子稍快,门外恰巧进来几个穿着同款门派衣服的年轻男子。
领头的那个青年以玉冠束发,相貌英俊不凡。
虞落白准备避开这几人,让让道。
那站在最前的青年却双眼一亮,目中闪过惊艳,上前一步挡在虞落白面前道:“姑娘勿怪在下唐突,在下乃风罗宗青云峰主大弟子翟关,对姑娘惊鸿一瞥,望姑娘能告知芳名。”
其他男弟子眼中皆有惊艳之意,只是见身份最高的师兄已出手,便只好旁观。
虞落白被拦的突然,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搭讪?
身后顾湛发出一声嗤笑,走到虞落白身边悠然道:“这不是翟师弟吗?怎么不在你青云师尊面前装乖,反而出来给风罗宗丢脸?”
看清来人是丹霞峰那老东西唯一的弟子顾湛,翟关脸色难看道:“我是奉师尊之令出来办正事。顾湛,你怎么也在这。”
顾湛唇边勾起一抹薄凉的笑,语气冰冷道:“师弟不懂基本的礼数吗?谁给你的权利敢对我直呼其名。”
在自己搭讪的对象面前被斥责,翟关脸色一变,讥笑道:“不怪师弟我不知礼数,只是师弟实在不知该称师兄亦或师姐。”
翟关话音刚落,知晓内情的其余几名弟子皆大笑起来。
顾湛自拜入风罗宗,便一直穿着裙装。且顾湛也从未竭力去隐瞒,被发现后差点无人敢收他做徒弟,最后还是靠着自己的天赋拜入丹霞峰那个脾气古怪的炼丹师门下。
他成为炼丹师后,风罗宗便无人敢当面嘲讽他。唯有青云峰的峰主,早年便与他师尊有些过节,故而其门下弟子也对顾湛敌意甚重。
顾湛眸底冰寒愈深,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只差一点火星便能引起滔天火焰。
他修为在化神期,同期拜入风罗宗的弟子皆被他踩入尘埃里。只因他身为男子,却穿着女裙便要受这些非议。
姬清河脾气直来直往,最不能忍自己好友被辱。他心思简单,掩在袖中的手渐渐变为锋利的狐爪。
这时,虞落白对翟关问道:“你方才是问我名字?”
翟关连忙道:“正是。”
虞落白侧过身牵过顾湛的手,亲昵的挨在他身边,羞涩道:“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当先问我喜欢的人同意不同意。”
她本就是仙姿佚貌,一动一静皆清雅脱俗。此时露出一副对身边之人情根深种的模样,更是美的惊人。
然而翟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不敢置信的指着顾湛问虞落白:“你喜欢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你知道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吗?”
虞落白深情的看着顾湛道:“不管他喜欢谁,我都会等到最后。”
翟关犹不死心:“他究竟哪里好,比的过我?”
虞落白毫不犹豫:“长得好看会打扮,能赚钱,还专一,修为还高。”
虞落白最后加一句:“在我看来,他比你好千倍万倍,你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顾湛轻笑,紧紧反握住虞落白的手道:“好了,你把我的好处都说了,不怕别人来抢吗?”
虞落白朝他灵动的眨了个眼,分外可爱。
顾湛道:“翟关,你以金丹期修为便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真该夸你勇气可嘉。”
翟关有恃无恐道:“你若敢伤我,我师尊绝不会放过你,且宗主也不会放过敢对同门出手的弟子。”
顾湛摇了摇头,叹气道:“你竟会觉得我顾湛会担忧这点小事吗?我倒要看看宗主是站在两个高阶炼丹师这边,还是一个连修为也不过中等资质的弟子。”
顾湛云袖轻动,自他空着的手指几根泛着金光的无色丝线无声而现。
翟关脸上突兀的多了几道血痕,此时才感到疼痛。他惊道:“是天蚕丝,我们走!”
刚刚还作壁上观,一同嘲笑的几名弟子皆面露惊惧之色,跟着翟关退走。
虞落白无言的挠挠脸,这是图什么呢。非逼得人家动手。
他们出了茶楼,见顾湛还牢牢握着虞落白的手,姬清河提醒道:“既然都已经出来了,可以松手了吧。”
顾湛冷冷的与姬清河对望,虞落白不好意思的抽出手道:“抱歉,方才是我情急了。”
顾湛温和道:“阿白,你道歉做什么。我才要谢谢你,唯有你毫无顾忌的站在我这边。”
从前是这样,失去记忆的你也没有丝毫改变。
顾湛身量与姬清河一般高,虞落白也算在女子中比较高挑,站在他身边却只到肩膀。
虞落白抬眸对顾湛笑道:“我们回去吧。”
顾湛正要回以温柔一笑,姬清河的爪子已搭上虞落白肩膀。
下一秒,虞落白和姬清河已消失在原地。
顾湛无声磨牙。
虞落白一回到宅子里,便进了房间休息。今日之事加起来过于刺激,她得缓缓。
至于姬清河,未免顾湛算账,他果断的选择回房间,反正虞落白的房间他也进不去。
虞落白睡了一觉起来,已是夜色昏沉。
房间内并未点灯,亏得她眼神好,摸到门前。
打开门小心的看了看左右,没人。她安心的在走廊坐下,仰望着天上琼月。
她一久坐就容易出神,等她收回心神,赫然发现顾湛不知何时已坐在她身侧。
虞落白是睡了一觉起来,发丝凌乱,衣摆也压了几道褶皱。
而顾湛则好像没有休息过,如白日一般衣着整齐,发丝一点都没有乱。
不过想想也是,修真者都习惯打坐,日夜勤修苦练。只是虞落白没有一点修炼者的代入感罢了。
发现虞落白发完呆,顾湛轻声道:“阿白,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虞落白欣然道:“好呀,你要同我讲什么故事。”
顾湛笑着道:“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不过我不太会讲故事。若我讲的不好,你可不许笑我。”
虞落白摇头道:“我自然不会笑你。”
顾湛便道:“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生在一个饥荒年代……”
很久以前,小男孩的父亲因为意外被山石砸中去世,家中唯有一个体弱的母亲与小妹。
那一年许多地方都大旱,村民们颗粒无收。小男孩本来还能靠着家里的田地卖些种植的粮食,那一年却连生存都成问题。
母亲生了病,一直便没有痊愈。男孩便带着妹妹去村后的山坡挖野草。
后来野草都被村民挖完了,他只好独自进深山找野果。他运气好,次次都未遇上野兽,只是找到的吃食也不多。
谁知有次进山,小妹也偷偷跟着去了。这一去,再也没有出来过。
男孩怎么都没有找到小妹,却发现了小妹被撕裂染血的衣服碎片。如果不是因为男孩没有发现妹妹也跟在他身后,便不会有这样的意外。
母亲病情加重,神志不清。认为是男孩害死了亲妹,常常把男孩抓的血流不止。
男孩便换上了妹妹的衣服,来哄骗母亲,试图让她好转一些。
直到母亲病重去世,男孩一人进了深山。他本是抱着必死的想法去,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修真界前辈留下的传承。
男孩因为那传承有了生存的能力,也决定从此代替亲妹而活。
后来的故事,顾湛未说。虞落白沉默良久道:“那个小男孩。”
顾湛坦然道:“是我。”
顾湛手撑在身后,向后一倒。眼中的明月清辉霎时被屋檐一挡,他却毫不在意。
“阿白,我遇见你时,你穿着男装。你不晓得我其实是男子,我笑你女子为何着男装,不怕人笑话吗。你说。”
顾湛眼中似浮现了那年刚下山时,朝气满满的虞落白。听他这般问,虞落白浑不在意道:“我穿男装好看,为什么不能穿。再说了,在乎我的人自然会尊重我,不在乎我的人,我做什么要在乎他说什么。”
虞落白觉得这番话怎么听怎么耳熟,与她一贯的观点全然一致,心中对原主的疑惑愈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