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徐冉心太软，还是开了门。
她家是一楼，很快，男人抱着孩子到了门前，小家伙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样子，一落地迫不及待地奔着徐冉跑了来，哑着嗓子喊着妈妈！
柔软的身体撞到了徐冉两腿前，一下抱住了她，抽泣着委屈至极：“妈妈，妈妈……抱。”
徐冉看向楚云城，他一脸疲色，无奈地对着她扯了扯唇：“谢谢你。”
没办法，只好先让他们进来。
沈繁星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看来，这就是楚云城迫不及待想结婚的原因之一，作为男人，面对着女儿哭泣的小脸，可能心都要碎了。
徐冉实在没办法对着这样一个孩子再说别的，她将孩子抱在了怀里，以指腹擦去了她的泪花，轻声哄着她：“咱们不哭了好不好？不哭了啊！”
她低头看着这小家伙，长长的睫毛，尖尖的下巴，多漂亮的孩子，真是可怜。
小孩子实在困乏了，紧紧抓着她的衣角不肯放手，很快就睡着了。
楚云城站在一旁，伸手抚额：“昨天晚上一夜没睡，今天饿厉害了才喝了点奶粉，哭了半天了，刚才在车上睡着了，我以为她不会醒，让司机看着她了，没想到醒了又哭着找妈妈，看来，我想的没错，时间长了，她对妈妈的的印象有点模糊了，看见你就以为你是她妈妈了。”
徐冉轻抚着孩子的脸，于心不忍：“她叫什么名字，这么小的孩子，她妈妈怎么舍得离开她呢？”
楚云城靠在沙发的一侧墙边，别开了眼：“楚柔，她才一周岁半，听说是因为你丈……你前夫不同意林晓带孩子过去，所以林晓就没有带，不过当然了，她想把孩子带走我也不会同意。”
所以，都四十来岁了，为了她们所谓的爱情，一切都抛下了？
那么她们从前，是为什么结婚的？
从前的家庭，从前的孩子，都没有爱了？
徐冉叹着气，理解不了。
楚云城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到一边阳台去接电话，应该是公司的事，三言两语安排了这才回来：“今天真是非常感谢你了，孩子有一个多月没见过妈妈了，这两天闹得厉害，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忘记妈妈的样子了。但是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等待，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现在需要稳定的婚姻来应对董事会，应对孩子。”
孩子已经睡熟了，徐冉本想再次一口拒绝掉，莫名的，她想到女儿刚才说的话，犹豫了下，没有直接拒绝：“楚先生，你让我怎么考虑呢？我们都不认识，也不熟悉，怎么能结婚呢？”
楚云城面不改色：“徐冉，是怀柔大师的关门弟子，自称是画家，梦想是开一次画展，曾经学过插花园艺服装设计等等，是个很优秀的人。后来结婚生子，婚后一直尝试开画展，因为遭到丈夫的反对没有实现，现在是一个画画老师，你看我对你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跟我结婚，我可以帮你实现你所有愿望。”
徐冉被他这么一说，愣住了：“这你也知道？”
楚云城：“我现在需要一个太太能安内攘外，当然是了解了下。你有什么想了解我的，我也可以坦诚相告，我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只是平时工作太忙顾不上家里。对了，我还有一个儿子，叫做楚骁，平时家里有保姆有司机，最近因为孩子的原因和父母住在一起，如果不喜欢，或者你能搞定楚柔的话，也可以不和父母一起住，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徐冉：“……”
她动了下，孩子睡得太熟，小手放开她了。
徐冉赶紧站了起来，把楚柔抱给他了：“你先把孩子照顾好吧，你让我想想。”
楚云城熟睡的女儿接了过去，点了点头：“希望这糟糕的一切快些过去，除了爱，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想好了答复我，静候佳音。”
说着他还对一边的沈繁星点了下头，补充了下：“另外我对你的孩子没有偏见，如果想带过来，都带来也没有关系。”
这个人，想得还挺周全的。
徐冉尴尬地侧身相让，示意他可以离开了，楚云城单手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女儿裹住，这就往出走了。
等他走了，徐冉关好房门回来，直拍着胸口：“这个人，他一定是疯了。”
沈繁星躺在了她的腿上，抱着她一边手臂：“妈，你要不要给外婆打一个电话，我刚才迷迷糊糊做梦梦见她了。”
徐冉哦了声，心虚地避开了目光。
其实父母都还不知道她离婚的事，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他们，表面上答应了女儿，但是还没有打这通电话。
沈繁星看破没有说破，吃了点药，昏沉沉又睡了去。
徐冉收拾了下家里，很久不来到处都是灰，还去了一趟超市，置办了点水果和青菜。
第二天是周末，沈繁星一早起来再次高烧，特意给辅导班的老师打了一个电话请假，徐冉熬了点蔬菜粥，母女两个人简单吃了早饭。
沈繁星没有再直接劝说徐冉给外公外婆打电话，只是悄悄给外婆发了微信过去，说自己发烧了，想她了，也想吃她做的糖醋排骨。
半小时以后，外婆的电话打到了徐冉的手机上，她们在医院，老太太给姑爷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空，让他一家人晚上过去吃饭，结果，是林晓接的。
林晓直接告诉她了，说沈军和徐冉已经离婚了，让他们不要打扰她和沈军的生活。电话让外公听见了，直接把老头子气得背过了气去。
徐冉和沈繁星赶到了家附近的医院，经过急救，外公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是临床检查，还有一些结果不能确定，建议住院观察。
背着老太太，大夫跟徐冉说了她父亲的情况，初步检查胃里有肿瘤，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是早期良性的，需要尽快手术。
这是沈繁星没有想到的，按照她的记忆，外公的病情发现应该是半年以后，当时发现就是晚期了，现在还有良性的可能，这是好事。
当然了，徐冉可不知道那些事，她很慌乱。
这辈子，仿佛是所有不幸的事都赶到了一起，她站在急诊室外，不知所措地哭了，沈繁星适当地提醒她：“离婚的时候，我爸爸分给你多少钱，多少房产？手术费用应该不是大事，但是后续疗养治疗，还有很多事都离不开钱，公司是我外公的，他出钱也是应该的。”
“对对，给你爸爸打电话。”
徐冉这个时候没有个依靠，强装镇定，她拿出手机拨打沈军的电话，离婚的时候什么公司不公司的，其实她都没想那么多，这个时候只是下意识地想找他，这么多年夫妻，自己父母也是沈军父母，找他商量一下就是本能。
她走到了外面去，很快，沈军接通了电话。
徐冉松了口气，习惯性地叫了声老公：“我在医院，爸病了，大夫说他胃里有肿瘤，现在还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的，可能要尽快手术……”
她平常说话的时候都是柔声柔气，很少有讲话这么快的时候，沈繁星站在她背后不远处看着她，这个电话通了没有几分钟，就结束了。
很快，徐冉仰脸抹了下眼泪，镇定了下才回来。
沈繁星看着她的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爸爸怎么说？”
徐冉当着孩子的面，忍住了泪意，沈军很为难地告诉她，公司现在不盈利，没有什么流动资金，如果她手头的钱不够，他再给她十万，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林晓就把电话拿过去了。
林晓提醒徐冉，让她有事别再打电话给沈军，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紧接着，沈军发了一条微信过来，上面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徐冉仿佛是明白了什么，还没提到钱，沈军和她就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夫妻，一朝变心，等同于决裂。
他提到那十万的时候，好像已经仁至义尽。
可当年，她嫁给他的时候他一无所有，父母不同意，她放弃了梦想和她一心过日子，过了几年的清贫的日子，后来还是父母把公司给了他，他才有的今天。
再善良的人，也会心痛，会恼怒，怎么可能一点怨恨没有？
徐冉半生不染凡尘，此时已经能预见未来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了，让女儿过去陪着外婆，她从口袋里摸出了楚云城的名片。
这是她出门前鬼使神差拿的，打通了电话，她发现自己冷静得出奇：“我答应你结婚这个荒谬的要求，同时，我有几点要求。”
急诊室人来人往，生死之间，隔着人情冷暖悲欢离合，沈繁星看着徐冉的背影，知道她是真的伤心了，想过去安慰安慰她，可刚走过去，急诊门前才停下的救护车上，匆匆下来几个人。
护士推着一个少年大步冲了过来。
接诊的大夫迎了上去：“什么情况？”
护士尖锐的声音在急诊室里清晰地传入了沈繁星的耳朵里：“病人霍君微，百货大楼失火……”
沈繁星刚要走过，蓦然回眸，回眸之时，又一少年与她擦肩。
徐冉结束了通话，回头看见女儿差点撞到人了，快步走到了繁星的面前，将她拉到一边：“繁星！”
少年穿着牛仔裤，蓝白相间的毛衣上血迹斑斑，刚要走过，回头看了沈繁星一眼，很快背后跟过来的护士追上了他，推了他一把：“霍君行！你弟弟只是昏迷了，他不会有事的，你身上伤很重，别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