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以后,何诗芽与时序一同走回了首都大学。
他们和爸爸妈妈商量好,在校的时候还是依然住在宿舍里面,方便读书自习的,等到周末,如果课业不忙就回来住。
虽然时重山和刘如华的房子离学校也不远,是学校的职工住宅,但毕竟没有宿舍方便,因此时重山和刘如华也没有强行要求孩子们一定要回来住。
一切以孩子们的意愿为主。
何诗芽这次带了钢笔和饭盒装进背包里,带回学校,想起柜子里的那对手表,就是一阵脸红。
虽然很想带着小提琴,但是想想宿舍里面诸多不便。要去骚扰同学,她就暂且作罢。时序说帮她找一个平时没人的教室,可以把琴放在那里练习。
还可以再去找一位会小提琴的老师,有空的时候教教她。
两人一同漫步在家与学校之间的林荫小道上,立秋过后有一阵子了,虽然天气还是很炎热,但到了夜晚,凉风习习,一阵阵小风吹的树影斑斓。路灯下的两人的影子与树叶层层交错,别有一番韵味。
何诗芽走得好慢,巴不得这路更长一些,她觉得两人之间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感觉,不用说出来,却已经心意相通。
从小到大她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但这感觉似乎潜伏已久,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他能完全的读懂你,即使远隔万里,其实相隔数年,他依然都是最知你心的那一个人。
好想这条路再长一些,再长一些,长到他们可以把彼此所有没说完的话都说完。
“时序哥哥,这段时间,你没有来找我,一开始我还挺郁闷的,不过今天郁闷的情绪都已经一扫而光了,但是还有一件事情我不明。”
“嗯?”
“前几天我在巷子里,就是学校旁边的那个巷子里,碰到一群小混混。他们在欺负我的同学,我就想出来吓唬吓唬他们,那个时候我觉得有人在帮我,还不止一个,我甚至听到他们好像说出了你的名字,这件事情跟你有关系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
“没错。”
何诗芽“!”
“未成年的男孩心里面会有股侠气。人凑多了不知不觉的就开始拉帮结派,他们经常搞点小动作,有时候会毁坏社会治安。需要警察叔叔给他们上上课,警察局的小孩呢?也会凑在一起,他们心里也有这么一股侠气,想要惩恶扬善。这两者并不冲突,所以在当某一些人准备干坏事的时候,那些人就打着正义的旗号去阻止他们,这样警察局能少很多麻烦。”
“你是说,那些混混其实可以不必送到警察局。只要有另一拨人制止他们就好了?”
“对,在他们即将做出坏事儿的时候,给他们点颜色,大家都能省点事儿,也能避免他们入歧途,这比正面的说教要好多了。”
“所以时序哥哥你的意思是,其实你是正义的小混混。”
“是。”时序摸摸何诗芽的头发。“总结的挺到位的。之前欺负你同学的那帮人,带头的好像是黄包车夫的儿子。当他发现向弱者收保护费,可以赚点钱维持生计,他就这么干了,初衷并不坏,而且他做的事儿也不触及到法律,只是有点影响社会治安。我们出面给他们一些警告,他们收敛很多。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何诗芽突然想起也许不只是收保护费这么简单,她记得那个小混混明明跟谢爱珍说,谢爱珍的弟弟欠了他的钱。难道他还私底下放些高利贷?何诗芽不得而知。
算了,不想这个问题了,这个问题跟时序有没有什么关系,“哥哥,我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混成了小混混。”
时序莫名的开玩笑,“在小混混里也是杰出人才。你哥在哪里水平都不差。”
后来两个人又聊起了专业的话题。
“哥哥,你是生物专业的吧?”
“嗯,丫丫,你上的是综合班,以后打算报什么专业呢?”
想不想跟我一起学生物,然后去国外走走。
后面这句时序没说,她不想强加别的东西给何诗芽。
“时序哥哥,咱们小时候不是说好要一起当老师的吗?”
“嗯。”
“这个想法我一直都没改变过,但我现在想先投身农村的建设,然后再当老师。至于什么专业,卫国哥哥他考取了首都建筑大学,我觉得做建筑蛮不错的,再过几年可能会是大搞基建的时候,那个时候如果能学一些建筑的本领回家参与设计和建造,一定很有用。”
时序默默的看着何诗芽,原来她已经不是单纯的想要做一个高校教师了,她开始有更伟大的梦想,那么他自然也不必再去劝说何诗芽做出某些牺牲和选择。
“丫丫,你的想法很好,建筑学是现在非常有用的专业,努把力还可以去深造学习世界最先进的建筑和设计原理。”
“以前爸爸妈妈被压塌在校舍中,这件事情我也郁闷了好久,后来我看了很多书,终于搞清楚,校舍的倒塌并不是建筑结构的问题,而是水利土壤以及气候共同运作的结果。因为气候和地形造成了土质的松动,房子才会倒塌,如果有更多的人掌握这些知识,而不是盲目的瞎搞基建,我相信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浪费,祖国现在正是发展的大好时间,应该投入更多的精力,如果各村各生产队一开始就可以节约成本的话,一定能获得很大的优势。”
其实拦河坝也是一样的,何诗芽没有再说。
时序默默看了看身边的人,小小的身体,有很厉害的大脑,并且也有雄心壮志。
分析问题鞭辟入里,目标明确。即使身在容宝村,也能跳脱出村子,站在更高的角度上去面对问题。
这就是时丫丫,他想要比肩的人。
有点遗憾,他一开始的设想却是怂恿时丫丫跟他一起读生物,这样他们一起上下课一起自习一起……
时序默默的低下了头,不做声的笑了,时丫丫比他想的更美好。
“周末做什么?”
何诗芽想了想,“我答应跟卫国哥哥一起逛逛京城。”
“挺好。”时序略一沉吟,“我来给你们做向导吧。”
“嗯,那太好了。”
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干瘪的台词也能说的这么开心。
在女生宿舍楼下,何诗芽原地不动,时序也原地不动,谁也不肯提出再见或者先迈出离开的脚步。
何诗芽也是第一次这么舍不得,和一个人分开。以前跟卫国跟胜男一起回村,好像从未有这样的留恋。
现在即使是知道明天还能见面,却依旧不想让这时间流失一分一秒。
以前何诗芽总想时间走得快一点,她好快点长大,而如今何诗芽巴不得时间静止不动。
直到门口的宿管阿姨大声的喊着“时间到了,时间到了,我要关门了。”
时序这才说:“快回去吧。明天见。”
何诗芽点点头,慢悠悠的说“明天见。”但是说完了她还是没有动,最后还是宿管阿姨用绝情掌将何诗芽推进门里,锁上了铁栏杆。
何诗芽飞速的上楼,每走上一个走廊,她就会隔着走廊的栏杆向外望,看到时序依然在那里跟她挥手说拜拜,于是她再转上楼梯,再上一个走廊,时序依然在那里,她突然意识到如果她不走的话,好像也要耽误时序不能及时走了。
女生寝室都关门了,男寝是不是也会关门呢?这楼梯只有三层,也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何诗芽最后一次看时序,他还在那里,她只好快速走进自己的宿舍。
这样,时序就会安心离开了吧。
转身走进自己的宿舍,一进到门里,王梅梅和林道弟就发出了“哇哦”的声音。
“你们俩这是干啥呢?明天就要见面了,今天还难舍难分啊。”
王梅梅的声音带着颤音,不只是八卦,也不只是羡慕,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我是这人舍友”的自豪。
“何诗芽,你怎么早没说?原来你爸妈是在校老师。你不知道隔壁宿舍那脸难看的哟,他们宿舍昨天一直在传说你是克星,这下piapia打脸。我都不知道心里有多爽快。”
林道弟年纪比较大,没有王梅梅这么夸张和轻浮,但也由衷的替何诗芽开心,“何诗芽,没想到。一切是这个样子,今天我听到时老师和刘老师两个人传奇的经历,我都哭了。他们说他们年近半百却又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受到了深深的激励。我虽然工作十几年,但一直没觉得我是一个幸运的人,可是我今天听了他们演讲以后,我才意识到我是一个多么走运的人。无论性别经历还是别的什么,我都比别人幸运太多,人家50岁都还神采飞扬,我这才30岁就更应该把握人生。”
何诗芽低下了头。“其实之前我也不知道他们俩还活着,所以今天我的人生也开启了新的一天。”
王梅梅:“哎哟哟,我看不只是他俩,还有那个时序,那天你堂哥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们肯定不是一对,原来是有时序这个大帅哥在呐!可真是老帅气啦,听说是生物系的才子,高中时期每次考试都是全城第一名,是首大新生里面的红人,没想到却早早的被你给拽过去了,真是可惜可惜。不过,他会经常来送你的吧,这样我们也可以饱饱眼福,解解眼馋啊。”
“王梅梅,你在说什么呀?”
说什么啊,好乱,可是好像有说的很对,何诗芽觉得自己的判断力突然消失了。
林道弟对于男女之事显然很有经验,她驾轻就熟的说。“蛮好的,你们这种关系还能发展成恋人,已经有了坚实的感情基础。再加上你们都是才貌双全,真是令人羡慕。这种感情真应该好好珍惜。”
何诗芽被他们说的抬不起头来了。她跟时序哥哥还没有挑得这么明白,怎么宿舍的人就已经分析的这么深入了呢?
“何诗芽,你看你,脸红了耳根也红了,你还有哪个地方是不红的?”
王梅梅笑着。何诗芽只想赶紧找盆冷水洗洗脸或者想个别的话题来降低自己的关注度,她转身准备找个脸盆,突然发现谢爱珍竟然不在宿舍,这么晚了她去哪儿了?
“谢爱珍呢?”
王梅梅说:“不知道,一天都没有回来。可能回家去了,她本身有点心高气傲,恐怕今天参加了开学典礼以后心里别扭。之前我看她就觉得她很不信任你。”
林道弟说:“好了好了,都是一个宿舍的,你别乱猜,兴许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吧。”
何诗芽疑虑:难不成那群小混混又找上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完结倒计时了呢,感谢一直追的小天使,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