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先来说一说,李建设长得很俊。你也知道,周围都是农民,没几个长得标致的。就算是容宝村村花,那也是嗯……一言难尽。”
年轻人在吐出一言难尽四个字之前,犹如便秘。
“我的爸爸绝对不会输给李建设,反而比他帅一百倍。”
何诗芽每次夸自己的爸爸总是发自内心,但是她又觉得这样对李建设叔叔好像有点儿太残忍,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何诗芽的说法并未得到年轻人的认可,年轻人反而摇了摇头,“长相这东西见仁见智,要我说。也许他们都不如我帅,而且那是你提名的是你爸,你对你爸那可是自小就有崇敬之情,肯定处处觉得他好。这一局咱俩就算打成平手吧。”
平手,何诗芽虽然有些不服但平手就平手吧。
何诗芽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这个人还没见过她爸爸,如果他见过爸爸,一定会赞同自己的想法。
那一身威严的军装,没有一丝褶皱,不不,不只是军装,就算穿个二指背心,长得该帅还是帅的。
还有那满身的肌肉,那可是经年累月锻炼的痕迹。
有一种饱含风霜的美。
年轻人没见过她爸,自然是不会理解,何诗芽同意他说的见仁见智,这一点就不比了。
“好,我们来比较好评判的,比如说李建设的业绩今年容宝村是几十里内唯一一个交公粮超过预期的生产队。这不是李建设的功劳吗?”
“我同意李叔叔领导有方,更有决断力,但是这里面也有我爸的功劳,再说了不提我爸,村里交粮交的多还是因为农民们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地,这是容宝村所有农民劳动的结晶。怎么能把功劳放在一个人身上?这是李叔叔的政绩,但更是容宝村全体农民的努力。”
这也是爸爸妈妈常在何诗芽身边念叨的话,李叔叔是很能干,他有一颗慧眼,在那时候能够听信何诗芽的话,去炸堤坝,换成别人恐怕看到是个小孩就自动屏蔽了。所以李叔叔确实厉害,但在这件事情上爸爸的参与度也很大,从头到尾都相信何诗芽。
何诗芽说要去炸堤坝,他也就去炸了。
正是因为他们的泄洪,才保住了容宝村全部人民的收成。
何诗芽有时候忍不住夸奖爸爸,爸爸总是说:“这不是咱们的功勋。能有今天,证明了每一个人都很努力。如果他们不种田,我们不就扎了个寂寞吗?”
的确如爸爸所说,每一个人都努力。最后的结果也是属于大家的。
她把这些想法表达给年轻人,年轻人赞叹不已,“行啊,小丫头。你思想还挺成熟,既然这个也不能比,那让我再想想哈。”
年轻人托了托腮:“那就比比年龄,李建设是年轻有为吧,他今年好像才刚刚30岁。”
何诗芽笑了:“这一点我爸爸就赢了。我爸才26岁,不到。”
从戎数十载,归来依旧是少年。
年轻人不敢置信的看了看何诗芽;“你都这么大了,你爸才26?你别是忽悠我。”
“我对天发誓绝对不忽悠,如果我忽悠你,那就是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把一些日常的誓言都说完以后,年轻人总算是信服了,“好吧,这一局我输了。”
年轻人的脑子转得很快,“咱们就来比比谁的的孩子多?说说李建设有几个小孩吧。”
何诗芽高兴了,“这局是平局。李建设跟我爸爸都是有两个小孩。”虽然还有一个还没出生,但是何诗芽已经把他计算在内了。
年轻人就笑了:“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建设有三个小孩,他在娶她现在老婆之前。还跟一个知青生过孩子呢。恐怕都□□岁了吧。”
何诗芽瞠目结舌,这是她从来不知道的事儿,李红平竟然还有个哥哥?
她和李红平一直互称亲姐妹,李红平也从来没说过啊,这种事说不定李红平根本就不知道呢!
她有个亲哥哥,还跟她不是一个妈妈,红平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她平时就自尊心很强,认为妈妈生弟弟就是重男轻女,现在要是知道自己有个哥哥。怪不得爸爸一直不那么爱她。
何诗芽久久不能平静。
“怎么样小姑娘,没想到吧,这局是我赢了。”年轻人很得意。
显然知道一个秘密事情的打击已经比输了的打击还要大,何诗芽半天没有说话。
“丫头丫头,你怎么不说话啦?还比不比呀?是不是感觉自己要输了?”
“还没分出胜负呢。”何诗芽这才被拉了回来,“比,当然要比了。”
“怎么样?这一点你输的服不服?”
“心服口服。”
“呀,小丫头你精神不太好啊。你怕输吗?”
“不我不会输的,现在咱俩还是平局呢,你说下一个比什么?”
“接下来咱们就比比李建设有钱,还是你爸爸有钱?”
何诗芽说:“现在不是宣扬纸醉金迷思想价值观的时候。”
“唉,我当然知道啦,你别那么严肃嘛,咱们就是比赛而已,我来先给你数一数啊,李建设是生产大队队长,他的工资全村人都知道,一个月45块钱。”
何诗芽没有说话,她知道父亲的工资也是45元,可是这有什么好比的呢?
“我爸爸跟李建设叔叔一样。”
“一样,哎哟,那可不得了,这说明你爸也是铁饭碗啊,没看出来哦,不,不,不,是我眼拙了,你出落得这么眉清目秀,家里怎么可能是农民呢?对不对?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
说着,年轻人的手就要伸了上来核实一下,何诗芽本能的一躲避,她觉得自己的体力还行,反应力也够快,年轻人几次想追上她或者想靠近她,她都能很快的一躲三尺远,跟他保持安全的距离。
“我真没想到,我这猪脑子,我早该想到你家也是吃官饭的了。”
年轻人露出很可惜的懊悔表情,不过随即他就释然了,还好,现在发现也不晚。
何诗芽:“你也不像农民家的。”农民大都身形瘦削,哪里有这么白白胖胖的?头上还很光滑,像是抹了油水,农民的油水都用来吃饭了,谁会摸油水在头上?
“既然这个也比不出来,那我们再比最后一项。咱们就比比,谁的功勋多?我说的是带奖状的那种。”
何诗芽说:“我爸爸这方面很厉害,他有三个勋章,每个都是沉甸甸的。”是的,父亲上过沙场,还做过潜伏人员,具体虽然不清楚,但是军功章是有的。
“才三个,呵呵,我赢了,李建设手里的勋章比你爸多多了。”
何诗芽:“怎么可能?李叔叔的我知道,就只有一个今年的优秀生产大队长的勋章,以前他可是没得过奖状的。”是的,这些事情何诗芽都知道,她以前可是和知青一起住在生产队的,生产队里任何风吹草动她都知道。李建设一直很懊恼自己一块奖状都没有,她也是清清楚楚的。
“呵呵,一块奖状?怎么可能,对,我承认,以前是没有,可是今年怎么会没有呢?今年容宝村可是全公社的表率,别说是全公社了,全市,全省,李建设的奖状拿到手软。”
“怎么可能?李叔叔从来没说过啊。”
“嘿,那不是怕树大招风吗?你去公社问问谁不知道,今年李建设不仅是容宝村生产队优秀队长,还因为疏通河道有功,被表彰为人民英雄,哦对了,还炸了拦河坝对吧,县里都听说了,表扬李建设有勇有谋,优秀人民干部,优秀人民代表,我数数这已经四个奖状了吧,还有,着火了对吧!幸亏李建设作为大队长抢救的及时,一点儿也没造成损失,县里说要让李建设作为安全专家,接受省长的接见呢,怎么样?奖状是不是比你爸的多?”
何诗芽没听过这些,一时还消化不了这么多的内容,可是大概听明白了,李建设的奖状比他爸的勋章多。至于怎么得的,每件事她都参与了,可是每件事她都不知道。
何诗芽感到很困惑,她觉得原来熟悉的李叔叔开始变得陌生起来了。
“怎么样?服气吗?”
何诗芽闷闷的点了点头,服气是服气的,就是胸闷,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让她不太开心。
“那我赢了。”年轻人得意洋洋的伸出食指:“掏钱吧。”
何诗芽把书包打开:“我只有三块钱。”她把书包亮给年轻人看:“你刚刚说我输了的话,就输我身上的钱,都给你。”
何诗芽掏钱,年轻人却眼疾手快,先把何诗芽书包里显眼的钢笔拿在手里。何诗芽自诩动作不慢,还是没有追上年轻人的速度。
“这个不能给你。”
何诗芽有些着急,这是时序哥哥给她的纪念物啊。
“我跟你打赌,我是出了一张大团结的,如果我输,大团结给你,而你只有三块钱呐,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吗?这支笔不错,能值一张大团结,我不要你的钱了,我就要这个,这样才公平。”
“可是,你刚才说的,明明不是这样。”何诗芽也知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而且年轻人说的也没错,她自觉有点理亏,本来没觉得自己会输的,可是一切都发生的太出乎意料了。
何诗芽伸手:“这个不行。”
“小丫头,愿赌服输。”年轻人不给,何诗芽着急了,不过年轻人显然不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子,收回了手。
“容宝村到了,我走了!”年轻人看到村头,一溜烟不见了。
何诗芽感觉一阵难受,呜呜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