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姚小菊捂住了脸,真不忍心听,这是自己儿子说的话?难以置信。

刚才她不痛不痒的骂了女儿,其实女儿在这件事上并没有闯大祸,可是儿子为何犯了比女儿更大的错误!

在六十年代,农民非常淳朴,真正的盗贼几乎绝迹,因为大家都穷,但是小偷小摸的事情却从来没有断过,今天饿了去谁家自留地摘几个果子,明天谁家鸡不见了,这种事情倒是经常发生。

姚小菊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引以为荣的大儿子,从小特别懂事的大儿子何卫国竟然偷东西,她宁可相信是何卫昶这混小子或者何顺子那丫头,也不肯相信是何卫国。

“卫国怎么回事?是嘴馋了吗?”李建设问他。

何成功:“李叔叔问你什么,你都好好回答。”

何永福:“卫国,做了什么错事你就说出来,是我管教不力,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何诗芽觉得卫国哥哥不像偷东西的人,以前他们去隔壁院子摘果子,卫国哥哥都义正言辞的不答应。他宁可多走两里山路去山上摘果子,也不愿意动隔壁戴家的果子,就连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卫国哥哥都心里那么坚持原则,那么为什么卫国会坚守自盗?

何诗芽心里不相信。

在何家一众的孩子中,因为她跟何卫国同龄,很多事情看法一致,让她对卫国哥哥心生崇敬,这样的哥哥偷东西的,她不相信。

果然,何卫国开始叙述,口气像个大人,“东西我一个都没偷吃,全都还在。”他说罢就走到院坝里的井旁边,那里有一个土砌成的小桌子台面,他把桌子台面翻开,地面的空洞处,放着两包东西。

李建设给计分员使了个眼色,计分员就走过去,从地上把东西挖出来,拿到众人面前,的的确确是两包桃酥,只不过藏的位置在地面以下,最近几天也没少下雨,外包装都浸湿了,打开纸包里面的桃酥,也软烂了。

何卫国露出特别可惜的表情。

何成功,李建设同时问卫国,“既然你不是为了偷吃,那你为什么把它偷出来?”

“奶奶前段时间要给小叔寄青团,这两包桃酥说好的一直要发给我们却没发儿,我怕奶奶邮寄青团的时候把桃酥也一起寄走了,我就想着先藏起来,等邮递员走了我再给奶奶放回去。”

所有人心里一怔。

何诗芽瞬间就明白了,原来卫国哥哥怕奶奶把桃酥寄给小叔,那么他们这些孩子就没得吃,所以他偷偷拿出来,自己也没有先偷吃,他是想等着让大家一起吃的,原本他大可不必这样,由于奶奶的偏心,让他觉得他们可能会失去桃酥,所以他才偷的。

卫国的解释很简单,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偷东西的理由说清楚了,一众大人沉默了。

何成功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情,看看自己那个已经疯疯癫癫的老婆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李建设摇了摇头,既然这样桃酥的事情也就不追究了,“这些桃酥泡了水也基本都坏了,你们看看咋个处理方法啊,咱们生产队还有革委会村委会,今天的任务完成了,都撤了,撤了吧。”

来之前没想到周青玉是这样的人,走的时候也认清了。

今后何家的路怎么走,就看何家自己的。

李建设无奈的摇了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无需指责无需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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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了最开心的人莫过于何诗芽了,这是她一直以来期盼的,而且看妈妈的反应,何诗芽就知道,妈妈一定也很开心,钱冰梅看着她,一会儿流泪,一会儿又笑。

何诗芽:“妈妈,你哭什么?”

“不,不不,我没哭。”

“那妈妈,你又笑什么呢?”

“开心啊,开心就要笑啊。”

分家了,何卫星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真是爱不释手啊。

这时候他正坐在家门前的院坝口,和循枪而来的何卫昶两个人细细地端起那把枪。

何卫星心中无比自豪,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枪,他带着那极优越感的小眼神儿,对何卫昶说:“何卫昶,你可拿好了,这抢儿要是被你摔了,我跟你没完哈。”

何卫昶点头哈腰的说:“卫星哥,你是我哥,放心吧哥。”

何卫星五岁,比何卫昶大一点,平时何卫昶从来不叫哥,今天为了这把枪,算是豁出去了。

俩人逗得在屋内的母女俩人哈哈大笑起来,钱冰梅语重心长地说,“丫丫,卫星有时候还不懂事儿,你得多教教他。”

“妈妈你放心,我会读书,会识字,还有我会的数学题,我全都交给何卫星。”

钱冰梅点点头,其实她知道就算不用她说何诗芽也会教的,而且润物细无声,不只是何诗芽说的这些课本上的知识,生活中很多的大道理,她都在一点一滴地传递给何卫星,就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有何诗芽带弟弟,她对何卫星完全不操心。

“分家,意味着我们自由了,但是依然改变不了我们缺东少西的贫困状态,所以丫丫,钱还是得计划着用。”钱冰梅,把窗子支起来,“你看丫丫,要真分成个小家,妈妈要去找隔壁木工找人,找木材整一个院坝出来,这件事情比较紧急,还有件事就是我要去借口锅,要不然咱们今天晚饭都麻烦,其实不只是要借火锅,还要在院子里搭个灶。

“前面那片空地我看挺好,连着咱们的房子可以盖个厨房,搭个厕所,这样咱们基本生活就没问题了。”

钱冰梅点点头,既然分了家,当然要有个家的样子,不能说房间隔开了,还用着何家的伙房和厕所,“丫丫说的很有道理,那么咱们就先在院子里搭个火,把这几天解决了,等伙房做好了,锅也来了就会好一些。”

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但也绝不是农闲的时候,钱冰梅还是跟队里请了几天假,虽然损失了不少工分,但分家的喜悦和自由的喜悦冲淡了对这些工分损失的悲伤。

尤其是何诗芽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女孩儿,还帮了她很多忙。

来院子里干活的工人们,端茶倒水说些贴心的笑话,逗得他们哈哈大笑,人家也乐意给你来干活,何诗芽把自己的40块钱全部拿出来吗,“妈妈,这把枪花了一些钱,剩下的钱都用来补贴咱们的房子吧。”

要不怎么说破家值万贯呢,外表看来就是搭了两个架子,一个作为火房,一个当厕所,再修了个栅栏,钱就花完了,为了保证未来的一两周内不饿死,钱冰梅把剩下的钱去黑市换了点粮食。

何诗芽这些钱就已经见底了,“丫丫,谢谢您,下个月咱们就好周转开了。”下个月的汇款的一到,一切就会正常运转起来。

“妈妈我相信咱们一定会活得很好的。”

钱冰梅点点头,那是一定的。

搭伙吃饭是不可能的了,钱冰梅也没借到锅,跑遍了容宝村熟悉的人,要不就是两种,一种是跟周青玉关系比较好的,找各种理由不肯借,另一种就是自家真的没锅,最后借给钱冰梅的,竟然是戴芬芬她娘,虽然满嘴的不情愿,却把自家的一口锅借给了他们。

自从戴芬芬“傻”了以后,刘孟香就似乎看淡了人生,彻头彻尾像变了一个人。

这口锅年代有点久远,虽然破,但好在破的不是关键部位,后来也补过,不算破的太严重,唯一的缺陷就是小了点不能炒菜,只能熬粥或者煎个鸡蛋。

锅也没有把手,好在钱冰梅也没灶,找个绳把锅吊在火焰上。有点儿像原始部落或者后来野营的人们生活做饭的场景,这样子做饭有点慢,旁边还要一直守着人,以免火灭了,好在何诗芽跟何卫星两个人看着火一边玩,一边干活倒也不影响。

钱冰梅说:“丫丫,等下次收到汇款单,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买一口锅。”

钱冰梅不是自己不劳动,可是生产队的工分也只有在每年年底或者在秋收分粮食以后才能派上用场,平日里工分积攒再多也没用,还是钱来的实在,尤其是这种时候最需要钱。

钱冰梅很后悔,以前从来没有准备小金库,这会儿还真是难办,不过好在还有汇款单,而且去领汇款的时候还能回娘家一趟,说不定娘家也可以接济接济他们,等一切周转开了,日子可能就会好起来吧。

就这么将就着,日子也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快递员再次要来的时候,想想汇款单何诗芽何卫星都很兴奋,他们已经吃够了用那小锅夹在火上熬的粥,总是夹生不熟的。

“妈妈,今天快递员来,我们要去村头等他。”何卫星开心的说。

钱冰梅:“这才凌晨四点,天还没亮呢!”钱冰梅望着窗外。

外面居然已经有声音了。

“是谁啊?这么早就下地?”

几个人带着疑惑往窗外看去。

“是奶奶!”

“她这么早出门干什么?”

“你看她手里是不是拿着红本?慌慌张张的,有点像偷偷跑出来的。”

钱冰梅一身冷汗,何诗芽:“妈妈,咱们分了家,户口还没分出来,奶奶拿着户口,还是能……”

何诗芽没说完,钱冰梅马上明白,奶奶拿着户口,还是能领钱冰梅的汇款,“没想到奶奶是这样的人。”

“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去拦着她啊,万一真叫她把钱领了,咱们家就吃不上饭了啊!”何诗芽不像钱冰梅,她没有钱冰梅万分的难以置信,她已经起床穿好衣服,给何卫星也利索的穿上了,“快走,领了钱,姐姐给你买糖。”

难道,这汇款单要靠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