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去图书馆的路上,余笙捡起一片脉络清晰的树叶,随手把它夹进了书里。
起身时察觉身后有人。
她回头。
夏晓月掩耳盗铃般躲在一棵树的后面。
“你跟着我干嘛?”
被发现了。
夏晓月走出来,嘴硬:“我没跟着你,我也去图书馆。”
余笙没理她,转身就走。
夏晓月快步追上,一把揪住她的袖子:“那个,我有话跟你说。”
余笙知道她和周惠柔的关系,本能有些防备。
她谨慎环顾四周。
夏晓月奇怪:“你找什么?”
余笙一本正经:“摄像头。”
夏晓月:“……”
余笙警惕地看着她:“你和周惠柔不是朋友么?”
“才不是!”夏晓月一口否定,撇了撇嘴,“我和她只是高中校友,顶多算认识,周惠柔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跟我玩。”
看她的样子不像说谎,余笙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嗯……就是想跟你道个歉,其实我和清雅都知道你人很好,但周惠柔让我们孤立你,我们也怂,怕她找麻烦只好照做。不过我现在想开了,高中我就一直被她当工具人,大学实在不想活在她的淫威之下,所以我叛变了。”
说完,夏晓月忽然上前一步,挽起余笙的胳膊,眼神里都是崇拜。
“笙笙,你好帅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周惠柔吃亏,她高中那些黑料终于被人抖出来了,苍天有眼!”
开学这么久,突然有人示好,余笙有些不习惯。
她瞥了眼被夏晓月紧挽的手臂,试图挣了下,没挣出来。
她咳嗽一声,解释说:“热搜不是我干的,我没那么大本事。”
“不重要!”夏晓月一脸无所谓:“重要的是周惠柔也有今天!我觉得你们俩说不定八字相克,为了庆祝她翻车,我请你吃饭吧,怎么样?”
“啊?”
“就这么定了!”
夏晓月风风火火,说着就要拉她去校外找个小餐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男声。
“余小姐。”
余笙和夏晓月同时回头,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穿西服的男人站在树下阴影里。
余笙微讶:“林助理?”
林然径直走到她面前,恭敬欠身:“昨晚热搜的事傅先生已经知道了,给您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先生很抱歉,他想请您吃顿便饭,余小姐有时间吗?”
余笙还没说话,一旁的夏晓月先反应过来:“傅先生是……傅晏清?”
林然微笑点头:“正是我家先生。”
“天啊!”夏晓月抱住余笙的胳膊狂摇不止 ,“我没听错吧?傅晏清要请你吃饭?”
她盯住余笙:“难道网上说的是真的?傅晏清悔婚和你有关系?你看我现在抱你大腿还来得及吗?早知道你有傅晏清撑腰,我还怕什么周惠柔啊!”
余笙无奈叹气:“少看点八卦吧。”
夏晓月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乖觉退到一边:“和傅先生约会比较重要,你快去吧。”
余笙纠正:“不是约会。”
夏晓月点头:“我知道,我会帮你保密的,我欠你这顿饭改天再请,玩得开心,拜拜。”
余笙:“……”
算了,有时间再跟她解释吧。
***
一个小时后,林然把余笙送到了“渔舟唱晚”。
这是一家建在湖上的餐厅,需要乘船才能抵达位于湖心的三层中式楼阁。
林然把余笙领到三楼包厢,说傅先生正与人在二楼谈工作,马上就来,让她稍等片刻。
包厢三面环窗,正好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景,此时薄暮西沉,湖上一片潋滟橘色。
余笙百无聊赖,随手拿过菜单翻看,看到上面的标价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餐厅啊,敲诈吧?
就在这时,傅晏清推门进来。
“久等了。”
她恍然抬头。
男人依然是商务人士最寻常的衬衫西裤装扮,只是今天的他略有些不同。
西服被他随意拿在手里,衬衣领口松开两粒扣子,双颊直至脖颈透着一抹淡粉。
仔细闻,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应该是刚与人应酬过。
傅晏清在她对面落座,伸手就去拿放在桌上的茶壶。
余笙却先他一步倒了杯茶递给他。
傅晏清接过来,同时抬眸看了她一眼,有段时间没见,晒黑了。
他随口问:“大学生活怎么样?”
余笙说:“还不错。”
他啜了口茶,又问:“需要换宿舍吗?”
余笙想了想,摇头:“周惠柔虽然讨厌,但其他两个室友还不错。”
傅晏清莞尔,拿起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
她没动,想起菜单上的标价实在开不了口,把菜单推给他:“还是你点。”
傅晏清以为她这是不好意思,叫来服务员,熟稔地报上几个菜名。
服务员刚走,一个电话打进来。
他皱眉接通,是生意上的事,余笙听不懂,只觉得他言辞冷冽,立场坚定,举手投足都是帷幄千里的自信。
等他挂断电话,她小声说:“你这么忙,其实不用单独请我吃饭。”
傅晏清很有罪魁祸首的觉悟:“周惠柔这件事因我而起,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总不能置身事外。再说我答应过你母亲,保证你顺利读完大学,现在刚开学就让你陷入舆论中心,实非我愿,我觉得有必要向你当面表达歉意。”
话音刚落,有人推门进来,服务员陆续上菜。
傅晏清点的都是店里招牌,他拿起筷子招呼她:“来渔舟唱晚不能不吃鱼,尝尝。”
余笙心事忡忡,夹了一块鱼肉,一边专心剔鱼刺一边问:“所以你悔婚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傅晏清许久未答。
她抬头,发觉他目光幽深地注视她。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她意识到自己或许问了不该问的,脸色尴尬,“毕竟网上都在传你是因为有了新欢才悔婚,我总有资格知道自己在替谁背锅吧。”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傅晏清失笑:“你觉得我故意拿你当挡箭牌?”
被看穿了。
余笙手里的动作一顿,坦然迎上他的目光:“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对吧。”
毕竟,商人都是阴险狡诈的老狐狸。
面对她的诘问,老狐狸放下筷子:“有件事,外界少有人知道,其实我是不婚主义者。”
“唉?”余笙有些惊讶。
或许是她偏见,她以为像傅晏清这种人会是游戏人间,身边不缺狂蜂浪蝶的浪子,不管有过多少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最后都会选择一座最合适的港湾停泊。
他却说:“我交过三个女朋友,她们无一例外,对我的评价都是无趣和寡淡,当然,我对她们的评价也是。所以经过实践,我认为恋爱和婚姻不是我的人生必选项。这次订婚是因为家里长辈病重,可是还没举办婚礼长辈就过世了,婚约自然要取消。”
他戏谑一笑:“抱歉,连累你阴差阳错替我背锅。”
他原本无需向她解释这么多,但他不喜欢被人误会。
包厢有一刹安静,未等余笙再开口,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这间包厢有客人,你们不能进去!”
“你甭管了,我和客人沟通,这间包厢风景最好,我渊哥就想在这吃……”
服务员阻拦未遂,一个戴渔夫帽的男人横冲直撞推门而入,抬头看见傅晏清,一脸惊恐,后半句话骤然哽在嗓子里。
他犹如看见阎王,转身就要跑路,沈渊却闲庭信步走进来,一把揽过同伴的肩膀,阻止了他的落荒而逃。
渔夫帽不停给他使眼色:“渊哥,是傅晏清,我们还是走吧。”
沈渊轻笑一声,捏他肩膀的力气兀自加重:“你怕什么?就在这吃。”
说完转头对年轻服务员露出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小妹妹,你去忙吧,这里没你的事了,我和晏清是朋友,我们可以拼桌。”
“朋友?”傅晏清挑眉,“砰”一声将手中茶盏重重撂下,讥诮笑道,“沈总什么时候和我成朋友了?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