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很平稳,靠在窗户边的谢清华没有感到一丝抖动,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他的神情很茫然。
今天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与梦境中不同,他不知道这是自己改变了命运,还是梦境原本就只是梦境,低头看着白皙而修长的右手,突然,他觉得右手无比的灼热,因为他的手清晰的记住了沈濯鲜血的热度。
这一刻,心跳声与右手的热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快!赶紧把人送急救室!”
医院门口,车门刚一打开,全身是血的李景华就冲了下来,他并没有留在原地指挥,而是在护士的带领下飞速往急救室跑,他得赶紧做术前的消毒准备,因为此时的每一秒都是在与死神赛跑。
想到沈濯那根本没有留余地的伤势,李景华气得全身发抖。
疯子!都他/妈疯子!
早已昏迷过去的沈濯被迅速转移到了担架车上被医生们飞速推往了急救室,至于同样昏迷不醒的薛子霁,也是相同的待遇。
薛子霁是心脏病重症病人,别看全身没有一个伤口,但险情跟沈濯一样危急,如果心脏急速衰竭,估计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浑身颤抖着,云鬓松散的苏雪早已没有了之前的贵妇形象。
在保镖一左一右的搀扶下,她四肢无力的到了急救室门口,看着急救室门上不停闪烁的急救灯,她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冷,好冷。
冰冷的手术台上,手术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当病人的胸腔被缝合上最后一针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欣喜的击掌庆祝,成功了,手术终于成功了。
就在所有人都喜笑颜开之时,紧闭的急救室大门被猛力的撞开,力量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两扇被撞开的门在被撞到墙壁后又飞速的反弹了回来。
看着那个站在急救室门口的高大男人,刚刚还欢欣鼓舞的急救室立刻陷入了深深的静默。
“清华!”
当男人的目光扫到仰面朝天死不瞑目的青年时,身形一个踉跄,然后就猛地冲到了谢清华的身边。
曾经对着自己笑得清朗灵动的大男孩此时正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那双清澈的大眼早已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就算那双大眼失去了所有的光泽,但沈濯还是从那双眼里看到了生的渴望。
“清华…”
缓缓伸出颤抖的右手,沈濯摸向了头几天还对自己笑得明媚无比的俊脸。
很冷,冷彻心扉!
“清华!”沙哑的嗓音在落针可闻的手术室里响起,任谁都能听出声音里的悲伤与绝望。
看着伏在谢清华身上不停微微颤抖的沈濯,二助恐惧地吞了吞嘴里极速分泌的唾液,他害怕了,害怕到想逃离,眼睛看着唯一的逃跑路线,二助最终咬了咬后槽牙,心一横,冲向了敞开的急救室大门。
冲出去,只要冲出去就安全了。
二助急速冲向急救室大门时,其他人员却并没有动,不是不想动,而是知道冲了也没用。
因为沈濯到了这里,就代表着沈濯的势力也到了这里。
果然,二助刚刚冲到急救室的大门时就停下了身形,然后就是缓缓的后退,直到后背顶到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后,二助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墙角。
“完了…完了…”
任谁看到沈濯的态度都知道谢清华在其心目中的地位。
认识到这一点,二助的心态崩了。
沈濯并没有一直沉浸在谢清华的死亡悲伤中,几分钟后,他抬起了头颅,这一次,他那鹰隼般的寒厉目光先是扫过在场所有活人的脸,最终把目光移到了另一台手术台上。
躺在手术台上的人胸膛正在一起一伏的跳动着,再听着心脏监护仪上匀速而清脆的滴滴声,沈濯缓缓站直了身体。
“沈…沈先生…”
看着一步一步走向薛子霁的沈濯,主刀隐藏在口罩下面的脸部肌肉狠狠的地跳动着,几秒钟后,他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就在他张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道寒芒刺向了他的双眼。
那是来自孤狼的杀机。
面对沈濯那毫不掩饰的杀机,主刀的心脏狠狠的一抖,然后默默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脚步很稳,当沈濯最终站在薛子霁的身前时,他才静静地看着呼吸平稳的青年,此时的他眼眸很深沉。
深沉到让人发冷。
顶着头皮发麻的压力,主刀最终还是走到了沈濯的身后,“沈先生,你看,配型很成功,薛少爷的恢复也很好,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真正醒来。”
拨开薛子霁身上的衣服,沈濯看向了刚刚缝合上的伤口,那是一条漂亮的蜈蚣,相信只要拆线,再经过高科技的磨皮处理,这唯一能证明使用了别人心脏的证据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沈先生,小…小心术后感染。”作为医生,主刀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还是很尽责的。
“感染。”
好几分钟后,沈濯终于接了主刀的话,随着他声音的响起,他的也手动了,众目睽睽下,他的手狠狠地插进了薛子霁的胸膛。
嘀嘀嘀!
一旁的心脏监护仪发出一阵紧急的提示声,屏幕上的波浪线正在直上直下的跳动着,随着波浪线的疯狂跳动,原本麻药后劲还没有过的薛子霁猛然睁开双眼,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沈…沈大哥,为…为什么!”薛子霁死死地盯视着沈濯的眼睛,眼里是深深的不甘。
“你不配。”
随着沈濯对薛子霁的回答,沈濯的双手开始用力撕开刚刚才被缝合好的胸腔,再一用力,那颗怦怦直跳的心脏就被他捧在了手里。
崩裂声在手术室里清晰的响起,刚刚才被换过来的心脏直接被沈濯剥离了薛子霁的胸腔。
“我不配?”
看着沈濯脸上因硬扯心脏而溅上的鲜血,薛子霁痛得直挺挺地坐立起来,低头,看着空荡荡的胸腔,他体会到了谢清华临死前的痛苦与煎熬,生命在飞快的逝去,看着正捧着心脏走向谢清华的沈濯,薛子霁不甘的问道:“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你宁愿伤害活着的人?”
沈濯没有回答薛子霁的提问,此时的他眼里全部都是谢清华的身影。
看着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的沈濯,薛子霁懂了,“哈哈哈,沈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心思肮脏的人不配拥有谢清华的心脏?”
“是!”沈濯没有隐藏自己的真实态度。
“哈哈哈…嗬…嗬嗬…嗬…”
随着一阵艰难的扯气声,没了心脏的薛子霁缓缓往后倒,“我赢了,你把他保护得再好又有什么用?最终的胜利还不是我,嗬嗬…嗬…,…”
嘭!尸体重重倒在手术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手术室里响起,薛子霁含笑而去。
“装好。”
很平静的声音,沈濯仿佛没有受到薛子霁言语的影响。
“是。”
战战兢兢地接过沈濯手上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脏,主刀只觉得重逾千斤,艰难地吞了吞嘴里的唾液,他的目光看向了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助手们:“准备手术。”
“是。”
一片牙齿打架的声音响起,那是帮凶们害怕到极致的表现,不过,不管再害怕,他们最终还是围在了主刀的身边对谢清华那早已失去温度的尸体进行着心脏移植。
失去的终于又还回来了,只是生命已经永恒。
手术在谢清华那冰冷的尸体上进行着,主刀他们的眼里是一片恐惧,作为医护人员,他们早已见惯了死人,可是没有任何一次的死人有谢清华带给他们的震撼大。
那睁开的双眼仿佛在嘲笑他们那未知的命运。
看着谢清华那溅上了鲜血的白皙脸庞,沈濯从怀里掏出丝绒手绢轻轻地擦拭起来,这一刻的他神情温柔,动作小心,仿佛在对待一个刚刚入睡之人,他对谢清华是温柔的,但对主刀他们下的命令却充满了杀机,“心脏装好,要是有一点点偏差,我就让你们经历一样的痛苦与绝望。”
“是,沈…沈先生!”
在生命的威胁下,不管是主刀还是二助都超常发挥了自己的所学,当缝合的最后一针被剪断,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濯。
因为沈濯是决定他们生死的上帝。
在众人那殷切的目光中,映入沈濯眼睛的是一条漂亮的蜈蚣,蜈蚣趴在谢清华那青白的胸膛上,是那样的刺眼,也是那样的讽刺。
他堂堂沈氏集团的总裁居然保不住心爱之人,居然让小人钻了空子。
薛子霁该死,薛氏集团也该死,助纣为虐的这帮臭虫更该死。
“清华,回家,咱们回家。”
抱起已经僵硬的谢清华,沈濯缓缓走向了手术室的大门,随着他的行走,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不!清华!”
一声惊呼,病床上的沈濯在昏迷了三天三夜后终于清醒了过来,看着豪华的奢侈病房,他终于明白谢清华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对自己的态度大变。
原来,他真的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