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穆小天又起了个大早,只是这次她小心了许多,让招财跑去厨房,让可乐在院门看守着,只等来了人,可乐就必须二话不说,先行大礼问好,声音要足够大,能让院子里晨练的穆小天听到。
这古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丁点的乐趣,穆小天天天一大早就睡,自然就会一大早就起,平时无事,歇的身上软踏踏,自己从阿飘被人转变成人没多久,可是想长命百岁无病无灾一辈子呢。
结果今天,一套广播体操还没做完第一节,就传来了可乐的声音:“奴婢给离秋大爷请安。”
离秋?什么情况,送温暖的换人了?
待可乐把离秋请进来后,离秋才作揖行礼道:“王姑娘安好,主子爷请姑娘到前院去,说是,邀请姑娘一起吃饭。”
怎么又是吃饭?吃就吃吧,燕然那厮哪儿的伙食可比后院的大厨房好多了。
“妾身知道了,且等妾身收拾一下就过去。”
开玩笑,虽说每天姑娘姑娘的喊着,穆小天也知道自己早晚是要跟离秋睡的,即使不睡,只要在这院子里,也一辈子改不了是他媳妇了,到底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的,而且前一段李牧那么多漂亮裙子送过来,怎么着也得穿一穿。
穆小天挑了个自己觉得称心的小裙裙,带着可乐就跟离秋兴致勃勃的往前院去了。
这个时代人都起得早,到了前院,燕然居然在庭院里练剑,看得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脸上有着一层薄汗。
不过,这一招一式,看起来有点帅啊,穆小天心中暗道,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学个什么武功来。
“爷安好。”按捺下想看的想法,依旧规规矩矩的带着可乐低头先请安。
燕然一招之下,收起剑道:“起吧。”
“是。”
随后下人走过来,递给了穆小天一块手巾,穆小天很自然的接过来,擦了擦手又递了过去。前院吃饭礼节这么麻烦,还要擦擦手,分明起床前就收拾好了的。
这般想着的穆小天却在擦完发现那个递毛巾的下人已经目瞪口呆的了。
旁边的离秋更是脸色都变了:“那个,王姑娘,这是要给主子爷用的。”
穆小天已经呆住了,好看的眉眼瞪着离秋,显得有些傻气。
“???”
“哈哈,无事。”燕然好心情的看着穆小天犯傻,淡淡解围,并挥手让下人再去换毛巾。、
要伺候人你就早说嘛,你不说我哪能知道你这是要干什么,来古代也就几个月,穆小天哪里能懂这些规矩,况且还是没来过几次的前院。
下人迅速的换来一块新的毛巾来,依旧是递给了穆小天,穆小天想了一想,伸手接了过来走上前去。
近距离看燕然才发现,这货的皮肤真的比得上小姑娘的了,而且一个大将军的儿子,在军营里长了那么些年,居然习惯抿嘴微笑。也不知那燕青将军怎么在烽火狼烟里带的孩子。
穆小天拿手巾轻轻沾着他脖子上的汗,却在擦完才看到燕然一直看着自己。
“你可知道招你来是干什么的吗?”
“回爷的话,知道,来吃饭。”
“还有呢?”
还有?大庭广众朗朗乾坤,难道他们家睡觉是在早上?之前的嬷嬷好像也没提到这点啊……
穆小天控制抽搐的嘴角,接着回答:“还有是……陪着爷?”至于这陪着到底是单纯的陪着还是不单纯的陪着,就要看燕然的想法了。
燕然本来微微抿着的嘴唇,露出一个更大的微笑,拿过穆小天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手,把剑跟毛巾扔给下人后,拉着穆小天就进了屋内。
离秋在后面很有眼色的示意下人跟着进去。
一顿饭吃完,穆小天总体感觉还不错,自己平时吃的饭跟这个比起来,一点都不够看的,等下人把东西都撤了下去,穆小天觉得自己要告退了。
“常听说爷平日里都非常的用功,那妾身也就耽误爷的时间,先告退了”
看到起身的穆小天,燕然淡淡的反问道:“谁说你耽误我的时间了?”
“爷这回不是要去书房了吗?”
“当然,我从未耽误过读书,咱们折边走吧。”说完,理所当然的起了身,自顾自往书房走去。
穆小天心里瞬间折服,原以为是自己误会,吃过饭就无事了,哪知道是这位爷嫌这里人多,要到书房……一想到书房那满是正经的地方,穆小天更加佩服起来。
“想什么呢,快跟上来。”
“哦,妾身跑神儿了。”接着穆小天便跟了过去。
进入书房以后,穆小天也没敢仔细打量,就听见燕然说道:“其他人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了,哦对,门房也先退下吧,站的远一些。”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书房也不错,想想都刺激,不过就是不知道一会儿那桌子会不会隔得疼,穆小天边想边又瞄了一眼燕然的书桌,恩,挺大的,最旁边的那副字怎么看着那么熟悉。
隔得远看不太清,第一个字是“凉……”
“等等,离秋留下。”
离秋留下?穆小天愣了,这是什么癖好?离秋大爷在少将军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的权利,而且特别受少将军看重,听说还是大将军亲自派来的人,难道,难道是因为跟燕然有什么隐秘的秘密,所以才……
比燕然要大不少,听说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离秋,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已经在穆小天心里成了一个有特殊癖好的怪蜀黍了。
然后,一个时辰后——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爷,这个字不认识了。”
穆小天委屈巴巴的探头。
原来燕然屏退左右,是他历来读书的习惯,而且燕然把他留下来,也不过是,想让穆小天给他念书。
念了这么久,穆小天早就已经喝了不知道第几杯茶了,据穆小天后来回忆,跟当年高中早读背书的感觉颇为相似。
不过这也不怪燕然,燕然自昨天回去后,就总是忍不住想起穆小天在黄如意哪里,窗外的阳光打到她小小的嘴唇上,然后一字一句传进自己耳朵里的那个嗓音和她那认真的表情,燕然思前想后,就是穆小天的原因,一定要找了她来不可,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可是读什么呢,想来想去总不能一直重复那几句简单的词句,而且自己还有事情要在书房忙,不如——就读书吧,这样也不会耽误自己的进度了。
于是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的燕然同志,就这么放任或者说其实就是指使穆小天,读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大学》。
《大学》其实自己早就读过了,今天听人读她,到真的是头一次。
听穆小天发问,在写着什么的燕然头也不抬的回答:“桀、纣率天下以暴。”
“哦,桀、纣率天下以暴,而民从之……”
穆小天更加委屈幽怨了,明明这本书燕然都已经随口背出来,为什么还要她来读,就因为昨天自己随口的一句凉风有信吗?她错了还不行吗!
两个时辰后——
“我还从未问过,你叫什么?”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诶?妾身?”已经读到了《中庸》的穆小天正在一个个繁杂的繁体文言文中挣扎,忽然被打断有些反应不过来。
燕然颇为好笑的抬起头,看着她说道:“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也是,离秋跟他是个老熟人,也只能是穆小天了,穆小天这才放下了书,认认真真的回答道:“妾身叫小天。”
这是她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有人问她叫什么,第一次告诉别人她叫什么。
可问话的人却有些疑惑,:“小天?这种名字倒像是个男孩子的名字,你来写下来,我看一看是那一个字。”
说罢燕然使了眼色,离秋就扯了新的宣纸和笔,递给了穆小天。
穆小天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放下书接过纸笔,把宣纸摊在桌子上找了镇纸压住,提笔挽袖。
开玩笑,自己从小就上书法班,而且当初酷爱古汉语,硬是从小到大书法练习没有断过,大学的时候,多少人拿着号码牌来找她写字。
“好字。”燕然接过宣纸,上面写着“穆小天”三个字漂漂亮亮的毛笔字。
“你姓穆?你不是王家的女儿?”
穆小天笑了笑,跟燕然常挂着微笑不同,穆小天在他面前很少笑,平时多是一副恭谨的模样:“想来是瞒不住爷的,离秋大爷恐怕也早就知道的。”
“妾身,不过是被王家买来的。”
“那之前你在哪里?”
“妾身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醒来就在王家,听他说妾身是被卖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