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了相思?病,家人?都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那人?只念着他的发?妻,众人?传言的他为一个温香空置六宫纯是胡扯。
她可怜他,心疼他,想陪在他的身边,抚慰他心灵的创伤,告诉他,她才是真正能够与他共度一生的人?。而且她在他最艰难的时刻出现在他身边,他岂不是要?对她多怜几分?而那空置的六宫,就让它,空着吧。
她无法遏制自己?的念头?,家人?屡劝不听,她亦不惜以死相挟,她甚至想过,她可以变成最美的女鬼,这?样就可以无所顾忌的陪着他,守着他。
终于,家人?动摇了,也曾向他透过意思?,可是他,非发?妻不娶。
她不禁要?痛恨那个女人?了,何德何能,竟然?霸着一国之?君的心,不就是早生了几年吗?不就是早认识他几年吗?
她开始诅咒那个女人?死去。当然?,流落在外多年,兵荒马乱的,就是不死……她不吝将最恶毒的想法加诸在那个女人?身上。不过偶尔的,她也希望那个女人?能出现,因为他寻到了发?妻,心愿了结,后宫是不是就能有她的一席之?地?
很?不幸的,那个女人?居然?活着,还回来了,据说皇上对那女人?恩宠有加,简直是夜夜新郎。
她的心犹如刀绞,屡次想瞧瞧那女人?,然?而得来的却是皇上再次驳回了众臣反对立那女人?为后的奏折,且当场下了圣旨。
那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啊?不清不楚,不贞不洁,竟也敢肖想皇后之?位,她更?想见上一见了。
封后大典上,她果然?见到了那个女人?。
纵然?她以无限挑剔的目光打量,也不能不承认,那个女人?很?美。
然?而也只是美而已。
她看到那女人?脚下一滑……那一刻,她是多么渴望看到大钰的皇后从玉阶上滚落下来?
这?就是曾经的相府千金?名闻京城?多可笑。也是,阮洵那等人?物能教导出什么好女儿?私奔?抛头?露面?流落民间?
名头?可不要?太响亮哦。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让皇上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京城闺秀,贵女风流!
她是不如那女人?美,可就算是天仙又如何,人?已经老了,而自己?,正当芳华。
然?若再抓不住机会,她也老了,女人?的年华,是多么容易逝去啊。
所以此刻,她深深的望了眼布在帷幔上的身影,将这?支《秋水》以最情意绵绵的气势收音,然?后起身,拜倒在来人?脚下。
“臣女惊了圣驾,还望皇上恕罪。”
未束的长发?尽皆披落身侧,如云如瀑。有人?曾夸赞她的青丝好比汉武帝的皇后卫子夫,足以勾摄男人?的心魂。
皇后的头?发?也不错,只可惜,鬓角已经有了白发?,果然?老了呢。
她强抑住心里的激动,更?将身子伏低了些,让头?发?散下,露出背部的美好线条。
她今天穿的是一袭雪色轻纱,轻灵得就像一抹月光,引人?幻想,诱人?采撷。
于是她就等着被采。
“你说你是谁的女儿?”
“臣女父亲是礼部左侍郎,臣女名唤全卿卿……”
“哦,是全之?礁的千金啊。”
皇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而且他站着,还那么高?,全卿卿也不好抬头?察看他的脸色,只补充道:“臣女还有一表字,唤……知心。”
“知心?”朱骁重复,还笑了一声。
这?声笑像小?猫爪子挠在了全卿卿心上,差点忍不住抬起头?。
皇上,知心,你懂吗?知心……
“这?是什么地方?”皇上忽然?发?问。
莫非皇上是被她的琴音不自觉的牵引亦或者被她迷得不知今夕何夕,连自己?的皇宫是怎么个设置都不知道了?
全卿卿勉强镇定着心神,然?而亦觉得自己?本就柔媚的嗓音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味道:“禀皇上,这?是幼月宫。”
“你又是谁?”
“臣女全卿卿,表字……”
皇上果然?被她迷住了,这?话都问了两遍了,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她是不是该……主动些?
“据朕所知,皇后留了几位大臣之?女于宫中欢度中秋……”
不知道为什么,全卿卿觉得皇上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极大的怒气。
“不过这?个时辰,她们都在昭纯宫,而你,为何在此处?”
这?倒把她问住了,可也没让她作难,皇上又问了句:“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皇上是怎么了?怎么总问相同的问题?
不过她也不好违抗君命,现在还不是她使性邀宠的时候,于是打算继续重复:“禀皇上,这?里是……”
“朕是问你,这?里早前住的是什么人??”
“是大盛的……荣贵妃。”全卿卿答道,忽然?觉得后背上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原来你知道……”朱骁的语气似笑非笑。
全卿卿抓着手下的氍毹,身子哆嗦成一团。
其实选在幼月宫她的确是别有意图的,因为她将会成为继皇后之?后侍寝的第?一人?,还会一举得了龙子,那么贵妃之?位理所当然?。而事?情原本不应是这?样的,皇上难道不该在她报了名姓之?后允她起身然?后四目相对,然?后……
“臣女,臣女……”
她就要?抬起头?来,就要?以楚楚可人?之?姿来打动他的心肠。
可是就在她的头?半抬之?际,却只见他怫然?而去,属于她的只有他盛怒之?下扫来的衣袖,正正甩在她脸上,与此同时,还有一声冰冷的“哼”。
“陛下……”
她撕心裂肺的呼喊,从地上爬起,追出去。
“陛下……”
她扯住他的袖子,准备不顾女儿矜持的诉说自己?的相思?。说不准,说不准他就可怜她了呢?他那么高?高?在上,理应懂得怜香惜玉的……
“陛下……”
“告诉朕,是谁放你进来的?朕可以饶你不死……”
的确,六宫空置,等同封闭,若无人?打点,怎么可能随便就让外人?进来?
可全卿卿只是摇头?,语气哀怜:“陛下……”
朱骁再无耐心,一把将她挥出去。
全卿卿跌落在地,凄喊:“陛下……”
却只能看那道高?大的身影无情的远去了。
月光幽凉,照在她的身上。
她这?身衣裳太单薄了,宫殿长久无人?居住,又是秋夜,亦是凉得瘆人?。她没有叫人?笼火,因为她就想把自己?冻得冰冰凉,好惹皇上怜爱,好在皇上怀中战栗,可是他就那么去了,去了……
全卿卿终于忍不住,伏在地上,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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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骁气汹汹的从幼月宫里走出来,然?而待目光一挑,忽然?就安静了。
宋小?小?等人?已经听到里面的动静,都待在原地战战兢兢,又顺着皇上的目光望过去……
宋小?小?的身子猛然?一震,旋即抖得更?厉害了。
“你怎么来了?”朱骁对着前方发?问。
就在距离宫门不远处,立着个很?小?很?小?的人?,这?么凉的夜,竟然?只穿着中衣。
“看你有没有做对不起我娘的事?!”小?人?儿的回答斩钉截铁。
幼月宫里传来嘶嚎,很?是影响心情。
朱骁往旁边瞥了一眼,便有内侍退下去了,然?后那哭声好像被什么阻住,倒令人?感?觉憋闷。朱骁却弯了唇角,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众人?跟上,只宋小?小?还在哆嗦,直到有人?提醒了他一声,他方急忙追上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朱骁停住脚步,仿佛闲闲的询问儿子。
朱真金斜了眸子,正将目光打在追过来的宋小?小?身上,宋小?小?当即哆嗦一下。
但是他没有揭发?宋小?小?,而是反问朱骁:“你怎么会在这??”
“哦,这?不是想让太子高?兴高?兴么?”朱骁若无其事?。
高?兴?
朱真金攥紧拳头?。
其实当宋小?小?跟他商量这?个计划时,他确实很?高?兴,因为他马上就要?得到娘全部的宠爱,再也不用跟那个讨厌的家伙争了。可是他分明记得,卢氏老妖婆刚刚说要?把个女孩放在那个家伙的身边,娘就晕倒了,娘好像……很?不喜欢那人?的身边有别的女人?吧?虽然?他不懂为什么,不过想来大约就像他不喜欢娘的身边有那个家伙一样。
那么他该怎么办?这?是个好机会,要?放弃吗?还是……
然?而私心依旧占了上风。娘就算伤心,就算难过,不还有他吗?他可以对娘很?好很?好,比那个家伙还好。而且那个家伙也不是不跟娘在一起了,就是时候少一点嘛。
于是他依计缠住了娘,赶走了那个讨厌的家伙。
娘搂着他,跟从前一样,还给他讲故事?。
只是不知为什么,娘的故事?一向不好听,今天还干巴巴,断了好几回,他亦听得乱七八糟,心里总好像有什么事?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