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智略略清醒:“那是一道疤……”
“谁伤了你?”朱骁立即警觉起来,语气透着不容忽视的严厉。
“没有谁。当初生金蛋的时候是难产,我?们母子两个险些都没命了,好在遇到个神医,在肚子上划了一刀,金子就出来了。”
她轻描淡写,不打算回忆那个危险时刻。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也是快忘记了。
可?是朱骁却没了动静,只指尖在那道伤疤上来回移动,周围一下子便静下来。
阮玉有些冷,唇角勾着笑意,也是冷冷的。
那日重逢,他是情?急,所以根本没有细看她。其实她已经不完美了,何止于这一道疤?岁月早在她的鬓角染上霜华,她无?论怎样遮掩,怎样消除,它们也一定要冒出来,出其不意孜孜不倦的冒出来。
不见他的时候,她可?以不在意,可?是今天,她尤其在意。
是的,她老了,虽然只有二十七岁,可?在这样的时空,她已经是隔日黄花了。
她又生了孩子,再?如何的保持身?材,再?如何的恢复良好也毕竟不同?于从前?,而在他的身?边,有那么多青春少艾活泼靓丽的女子,一茬又一茬,像青草,年?年?春发,永不停息。
他对于她的记忆,还止于五年?前?,而当跨越这五年?,忽然将她捉到面前?,他会看到什么?
她不敢想。
她闭了会眼,他依旧没有动静,她不免叹息,准备起身?。
真的是太?冷了。
可?是他抱着她,她动不了,正打算提醒,忽听他唤了声:“小玉……”
声音低沉。
阮玉顿了顿,准备了个喝水的借口?。
不行,这种?尴尬她实在受不了。到底要怎样,干脆来个痛快的吧,她,挺得住!
可?是他将她抱得死死的,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脱身?,她已经要生气了。
然而就在这时,阮玉感到一点温热的东西落在她已经冰凉的小腹上。
她以为?是错觉,然而又是一点,轻轻砸落。
紧接着,她听到一种?怪异的声响,好像风窝进了树梢,在挣扎突围。
随着这种?挣扎,身?边的人开始战栗,且愈发剧烈。
阮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触及朱骁肩头的手就停在那。
“小玉……”
他又唤了她一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阮玉想要说话,可?是喉咙好像塞了块硬物,嘴张了张,愣是吐不出一个字。
“小玉……”他唤着她。
“小玉……”他嗓音嘶哑。
“小玉——”语气哽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阮玉的泪立即下来了,她拉拉朱骁的胳膊,想让他起来,可?他只是紧抱着她,哭得山响。
如何能不痛悔?这是他的小玉,历尽磨难的小玉;如何能不难过?这是他的小玉,曾经命悬一线的小玉;如何能不恐惧?这是他的小玉,他险些就失去了她……
这些日子,他寻回了她,又给了她他早就准备好的也只有她才能享受的尊荣,他是意气风发的,他是春风满面的,他甚至还有些嚣张,有些委屈,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不仅是于她,也是于他。
本来就是嘛,好好的一件事,就因为?温香的诡计……那算什么诡计嘛,简直不堪一击,可?是小玉就上当了,就跑了。他这样全心全意的为?她,可?是她,她到底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五年?啊,可?知这五年?他是多么煎熬?他为?了她坚守,不能不说,是很有底气显摆一下的,所以他觉得,小玉很是应该更爱他,更体贴他,更心疼他,更放不下他,而他也很是应该享受她的关?怀,她的温柔,她的安慰,她的属于他的所有。
就在刚刚,他还很有把握的准备行使丈夫的权力,可?是当他触及到这一处伤口?……这半匝长的纤细刀疤就好像一把利刃,轻而易举的割裂了他所有的理所应当。
小玉的语气轻描淡写,他却可?以想象当时的生死一线。
他从未听说有人是这样生孩子的,小玉当时得多疼啊,那个时候,她得有多想他,得有多恐惧,得有多希望他能陪在她身?边?
他不敢询问当时的情?境,只需想一想就心如刀绞,心惊肉跳。
小玉……他险些就失去了她,不是茫茫人海的寻找,而是天人永隔。试想若是……他该怎么办?他所为?之争取为?之奋斗的还有什么意义?
自此,世间?只剩他一人,再?无?一人可?真心的对他笑,真心的为?他好,无?论他做什么都默默的支持他,欣赏他。
是啊,小玉一直都只是默默的陪伴他,帮助他,默默的奉献着一切。
如是,他还有什么理由埋怨她?有什么理由认为?自己该是理直气壮?
是,当他听说小玉离开的真相时确实觉得她是小题大做,他当初只是扶了温香一把,顺带给她吹了吹眼睛。
他觉得这没什么,在军营里大家不都互帮互助吗?就算温香是女人……其实那会他还真没把她当女人,在他心中,只有小玉。
可?是他错了,他忽略了温香的狡诈与心机,忽略了在小玉心中温香于他是何等的不同?,忽略了小玉再?怎么大度,也终究是个女人,还是一个深爱他的女人。
他以前?一直不敢想小玉有多爱他,待他知晓时,却是这样的惨烈。他以为?他已经是心心念念的对她,却原来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小玉……”
他该说点什么?他什么也说不出,心中的愧疚与惊惧犹如滔滔江水,任他怎么都压不住。
他拼命的去吻那道伤疤,可?吻到的只是自己的泪水,这道伤疤仿佛烙在了他的心上,令他的心更为?酸痛,几乎痛到窒息。
“已经不疼了……”
小玉还在安慰他。
他再?忍不住,死死抱住她,五年?的压抑与思念,痛苦与担忧,还有终敢直面的悔悟,还有那贮存了五年?的泪水,任是最难的时候也不曾流淌,均于此刻翻涌而出。
惊天动地的哭号冲破重重帘幕,传到门外。
宋小小还等着听夫妻夜话,结果却是听到皇上在哭。
这是怎么了?难道皇后……
正打算冲进去,转念又一想,若是皇后……皇上能不叫人吗?再?说皇后方才他还见了,也不像是要……
可?若不是……皇上哭什么呢?做噩梦了?不能吧,皇上孤零了这么多年?,如今美人在怀,居然会……睡过去?
既然不可?能,但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年?已而立执政数年?手腕圆滑性情?铁血的活阎王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再?听一会,终于听见皇后说话了,声音很低,当是在安慰皇上。
宋小小放了心,拂尘一甩直起身?子,瞥见宫女正在鬼鬼祟祟的瞅他,顿时清了清嗓子,站得端正。
朱骁直哭到晨光熹微,才在阮玉的安慰下抽泣着睡了过去。可?是即便睡着了也不忘把着阮玉,八爪鱼似的将人固定住,头枕在阮玉肩上,不知是想要呵护人家还是希望被呵护。
而且睡了没一会就激灵一下醒来,很慌张的去看眼前?的人,待见阮玉好端端的躺着,方松了口?气,摸摸她的脸,轻轻的亲了一下。
抬了腿,小心的绕过她的小腹,又将手覆上去,心里想那日怎么那么混,竟然看也没看就……
当时他那么大力,万一把小玉弄坏了……
思及那等情?景,顿时手下一僵。
“早就好了,你别担心了……”阮玉拍拍他的手。
“我?没有,我?没有……”他喃喃着,心里又难受起来:“小玉……”
“好了,当时是有些惊险,不过不都过来了吗?你看我?,好好的。而且也打了麻药,不疼的……”
岂料她越解释,朱骁越难过,怀抱越发收紧,她几乎要透不过气了。
“你若是睡不着,咱们就起来,去外面走?走??”阮玉建议。
朱骁点头,又摇头:“你昨天太?累了,今儿个就好好歇着,我?陪着你。”
阮玉委实不想动,而且她一夜未眠,现在脑子也有些不好使,听他这么讲就闭上眼睛,任由他的大掌一下又一下抚摸她的头发。
她在这种?抚摸之下渐渐昏沉,有那么一会工夫仿佛失去了知觉,是朱骁略显粗重的呼吸将她唤醒,旋即便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耳畔。
她知道他的情?绪,她也愿意……
于是往他怀里靠了靠,唇瓣仿佛无?意的碰了下他的脖子。
朱骁呼吸一顿,旋即急促起来,捏着她肩膀的手也开始发抖。
她继续有意无?意的撩拨他,朱骁很明显是耐不住了,可?依旧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阮玉睁开眼。
朱骁好像被这目光触动般,腾的坐起来,腾的跳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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