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动了心思

她急切而有些不确定的去找他,每每听说有人举报前朝皇子所?在之处,或者就是说被拿了,被砍了,她都心惊肉跳,不顾一切赶去看。

每每都是虚惊一场,从人群里退出来时都是一身?的冷汗,腿脚发软,几乎不能走路。

狗剩总是陪着她,她缓过?气来第?一句就是:“我好像又看到启帝暴跳如雷了。”

她是笑着说的,可是狗剩听着心酸。

启帝的怒,就是她的喜,然而可知她为这份喜有多么的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小村子,不是因为这里刚刚经?过?战事,已成为兴明军的领地,而是听说兴明军里有一人腿伤严重,在此耽搁了些时日。

若是普通士兵,怕是没有这种待遇吧?

纵然阮玉从来没有跟他提起金玦焱的事,可是仅凭这些日子他对她的观察,她对兴明军的关?注和对叫做朱骁的那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前明皇子的过?多担忧,再笨的他也可以断定,金四弟就是……

他弄不通事情这么会变成这样,那个与他推杯换盏管他叫大哥的人竟然是……

每每想到这里,狗剩就不由要打哆嗦。

他跟那么重要的人物称兄道?弟,还曾经?揍过?人家,还打过?人家媳妇的主意,还因为人家不会干农活儿嘲笑过?人家,他怎么这么“幸运”?于是有段时间,他对待阮玉简直是诚惶诚恐,这可是未来的皇后啊。

话说阮玉是早就知晓还是至今方知那人的身?份?

狗剩的脑子有点乱。

于是他们赶到这,结果那队人马已经?走了。

他不是没有看到阮玉的失落,试探的问?:“要不咱们追过?去?”

阮玉摇头?:“算了,追过?去又怎样?就算是他,军队里若是带个女人……”

狗剩便想说,军队里哪能没有女人?不过?那都是……咳咳,他也是听人说的。

阮玉又道?:“我只知,俩人一旦走散了,若是彼此寻找,往往会错过?对方。既然他要动,我不妨就静,等他来寻吧。”

狗剩心里又问?,他能寻来吗?他能知道?你在这吗?这个地方简直小得不能再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就算他也在找你,可是许久寻不到,他还会继续找吗?军队里也不是没有女人,再者,他攻城略地,除了金银,还不是有大把的女人?不是自己太小人,是仗都是这么打的。而且他打得这么顺,就连大盛的将领也纷纷投降,有的还跟他结成了什么同盟,据说就是靠献上?美人来拉拢关?系的。

你想啊,将来金玦焱……不,朱骁夺得天下,那些美人就是后宫的妃嫔,再生?下个一儿半女,这关?系就更亲近了,他们个顶个都是皇亲,都是国戚。就算金……朱骁失败了,他们也不过?是损失个女儿什么的。

这些都是他听来的,他没敢跟阮玉说。

他自是怕阮玉难过?,然而心里也有小小的窃喜,若是……他是不是可以跟玉儿妹妹……

于是他们就在这小村庄落脚了。

这里实在小,小得在大盛的舆图上?都找不到存在,小得就连大盛想跟兴明军争一争的念头?都没有,所?以兴明军走后,这里一片太平,人们日常闲来谈论的都是别处的不太平,支持兴明军的,支持大盛的,不一而足。

阮玉就像偶尔落足的人,从不参与他们的争论,谁跟她说话,她都只是淡淡一笑,有人便偷偷问?狗剩:“你媳妇是哑巴?”

狗剩一喜,正要答话,阮玉回头?道?:“我是他妹妹。”

无论问?话者还是狗剩皆是怔住,阮玉又是一笑,进了屋。

问?话者很尴尬,为了缓解气氛,搓着手干笑:“兄妹啊,我也说不大像……呃,你们长?得……咳咳,耳朵像,都是元宝耳。有福气,有福气啊……”

如是,倒更加尴尬了。

问?话者还不走,觑着紧闭的破旧窗棂:“诶,我看她……你妹妹也是嫁过?人的样子,可是夫婿……她怎么会跟你住在一起?”

狗剩感觉到了问?话者的不友好,又见他冲着屋里探头?探脑,脸一绷,就要撵人。

问?话者赖着不走,倒拉狗剩来到院门?口:“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这兵荒马乱的,哪家没个糟心事?咱们这好多人都被拉去做壮丁了,其实到时还不是上?战场给人当?活靶子?家里就剩下老婆孩子,难啊。”

叹气,又往屋里觑:“我瞅你那妹妹,也不是个能守住的,就算她有那心思,她那模样,还能得了消停?依我看,不如趁早找个人家,待出了事,可就晚了……”

狗剩反应慢,这会才明白过?来,立即瞪起眼睛。

那人却还不知趣:“村头?老祝家的大儿子,因为脑子有点……嘿嘿,不过?人还正常,那天见了你家妹子,心里就放不下了,整日里作他爹,把老祝头?闹的啊……”

啧啧:“他本?还有俩儿子,都当?兵去了,估计也是生?死难料,虽然成了亲,也只生?了仨丫头?片子,眼瞅着香火就断了。眼下就剩这一个,早前也没什么心思,如今想着血脉怎么也不能……”

“滚!”

狗剩终于憋出了一个字,待吼出后,更是脸红脖子粗,将那人如同拎小鸡子似的往外一丢。

“哎哎哎,你别急啊。就算你心疼妹子,也不能护她一辈子,你也得为自己考虑啊。村东头?的宋寡妇,头?年刚死了丈夫,身?下有个四岁的儿子,保你过?去就当?爹……”

“咣”。

门?扇一合,外面传来人的呼痛声。

狗剩不会骂人,只把院子里的东西砸得乒乓响。

待进了屋,见阮玉正在抿着嘴乐。

“你还有心思笑!”

狗剩如今对着阮玉也能说上?两句了。

阮玉放下手里的抹布:“其实我是想说,大胜哥是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你……”狗剩气息一阻:“其实我……”

然而就是这短暂的停顿,阮玉已经?撩了蓝布门?帘进里屋去了。

狗剩的话便堵在胸口。

其实他想说,就算金……朱骁真的成事了,然后你跟他又在一起了,可是他如今就美人环绕,将来当?了皇上?,三年一大选,时不时的还有人献个美人,到时宫里处处脂粉罗裙,他还能看到你吗?就算你们是少年夫妻,情深意笃,可是时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怎么总不见他来找你?这么多的消息传来传去,怎么根本?就没有关?于你的动静?就好像,就好像……

他咽了口吐沫,直勾勾的盯着无风自动的蓝布门?帘,好像阮玉随时都会从里面走出来。

现在不好吗?虽然穷点,苦点,我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你若是不习惯,我有满身?的力气,保证不让你受一点罪。你若吃肉,我就喝汤,你若嫌粗布硌手,我就给你买绫罗绸缎,你若就想歇着,家里家外我全包。总之就我们两个,安安静静,太太平平的……

他还想抱怨她,怎么跟人家说俩人是兄妹,若说是夫妻,保准什么事都省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阮伯父就是要把你许给我的?

忽然就理直气壮,而阮玉忽然就从帘子里出来了。

猛然触及她的目光,狗剩像是被看穿了心思,心一跳,急忙转过?头?。可是移目的瞬间好像瞧见了什么,急忙又转了回来。

阮玉的手里拿着三根粗香,每根的顶端都燃着红红的火星,还冒着烟。

她现在信佛了,一天三拜,日夜祈祷。狗剩也知是为了哪个,只是这地方没有什么精细货,就连给菩萨上?的檀香都是她靠洗衣服挤出的铜钱换的,店家说是上?品,但?也熏得屋子呛人,阮玉还安慰自己:“心到佛知。”

而此刻,她咳咳的咳着,又拿手扇了扇,然后上?前,挽了他的胳膊。

狗剩还是头?回跟她有这样的亲密接触,一下子愣住了,任由她将自己带出门?外,又跟着她跪在地上?。

阮玉撮了堆土,将香插上?去。

有根歪斜了,她赶紧将它摆正。

拜天地?

狗剩想,突如其来的幸福差点让他晕过?去。

他急忙看向阮玉,阮玉也在看他,目光诚恳,眼里还有泪光。

被烟熏的?

他于是抬手,想要为她擦拭。

阮玉仿佛不好意思的又是自然而然的偏了头?,眼看着冒烟的香,语声幽幽:“大胜哥……”

玉儿妹妹无论怎么看都好看,虽然最近瘦了些,苍白了些,粗糙了些……嗯,这地方的风太大了些,一会应该把窗子再好好修修,然后给你买盒胭脂。

唉,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呢?

“早前我跟爹落难的时候,就是大胜哥出手相助,后来又总来我家帮忙干这干那,不言不语,任劳任怨,我这心里都记着。这回又……”

作者有话要说:小改多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