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身份败露

“你……休要胡说!”

“你当我不知道?”卢氏笑得目光闪烁:“你一定要儿子娶那贱人,一力护着她,任由她欺负我,岂非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你那死鬼老婆的影子?是啊,都是大家闺秀,都是知书达理,都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都是能说会道,专门狐媚男人……”

“住口!”金成举怒目圆睁,上前一步。

金玦焱不知是悠悠醒转还是意识尚在模糊,含混的唤了声:“小玉……”

金成举略一移神,卢氏乘其不备夺了醉春宵,就要砸在地上。

这醉春宵只需服用一点,便可令人神智昏乱,满心里只装着女人,只想着一逞原始的欲望,若仅是嗅的,亦如此理,只不过药性发作得缓慢,自然,很难让人发觉究竟是何时中招。然而若是这么一瓶子砸下去,与饮用无异,且极是伤身,卢氏为了复仇,为了埋藏在心底多年对前夫人的嫉恨,为了在阮玉面前失掉的面子,为了自认为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众星捧月,当真什么也顾不得了。

金成举看着她,只觉额角乱蹦,眼前金星直冒。

他突然怒吼一声:“你非要一个前朝的皇子屈就一个使他国破家亡父母双丧的仇人的女儿,你居心何在?”

金成举看着她,只觉额角乱蹦,眼前金星直冒。

他突然怒吼一声:“你非要一个前朝的皇子去屈就一个使他国破家亡父母双丧的仇人的女儿,你居心何在?”

“我是为了他好,我是为了……”

“金家”二字卡在嗓子眼,眨巴眨巴眼:“前朝的皇子?什么前朝的皇子?”

“你现在一心要祸害的就是前朝的皇子,是圣宗唯一的血脉!”

“圣宗的儿子?怎么会?那我儿子呢?”卢氏瞅瞅金成举,又瞅瞅金玦焱,表情很无辜。

“你儿子早死了!”金成举咬牙切齿。

话一出口,虽然那死的也是自己的儿子,却仿佛出了口恶气:“当年你折腾了一天两夜,落地的却是个死胎。正好宫里出事,阮洵来找我,就带着这个孩子……”

睇向金玦焱。

金玦焱兀自唇瓣翕动,也不知在念着什么。

“我想着总不能让你太过伤心,而且俩孩子生日又接近,就……”

卢氏完全懵了,什么也听不见,只念叨着:“我儿子死了?我儿子死了……”

又看金玦焱:“这不是我儿子吗?”

“他是你儿子?你好好看看,他哪点像你?如今我倒庆幸你儿子死了,我可不想金家的后代蠢成你这个模样!”

“我儿子死了?我儿子死了?”卢氏的调门忽然高起来:“我儿子没死,你骗我,你骗我!”

她张牙舞爪的向金成举扑去,金成举闪身之际,恰见窗子上印着个人影。

“谁?”

人影忽的不见了。

金成举要追上去,卢氏突然抱住他的腰:“你杀了我儿子,杀了我儿子!我跟你拼了,拼了……”

女人一旦发狂,力大无穷,金成举竟一时摆脱不得,不由怒喝:“金家就要毁在你手里了,你这个丧门星!”

卢氏略略清醒,听得“丧门星”三字,顿时长嗥一声,往金成举脸上抓去。

也多亏她腾出这只手,金成举才借机摆脱了她,她又要扑过来,被金成举一脚踹到墙角,终于晕了过去。

金成举喘了口气,急忙去唤金玦焱:“老四,老四……”

金玦焱喃喃着,就是不睁眼。

金成举急了,转圈一瞅,起身抓了桌上的茶杯淋上去。

金玦焱终于悠悠醒转,然而使他更为清醒的是疼痛,浑身都疼。

金成举不敢摇晃他,只连声唤道:“老四,老四……”

见他视线对过来又急忙跪倒,磕头:“殿下恕罪!”

金玦焱揉揉额角,再睁眼看他:“爹……爹,你怎么……你这是干什么?”

他该不是在做梦吧?

“是,不不,不是……”金成举也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只再磕头:“殿下恕罪,草民并非……其实殿下是……”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更像做梦。

金玦焱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从金家四爷变成了前朝皇子,什么皇宫大火,什么圣宗托孤,什么阮洵将他带至金家,什么金家正好死了个孩子,便让他顶上,顺便掩藏身份,还说他不叫金玦焱,他是圣宗唯一的儿子,名唤朱骁……

金成举说得太快,他听得迷迷糊糊,直到被金成举连搀带拖的弄到马厩,又扶他上马。

脚一触及马镫,疼痛顿时从腿上袭来。

骨头好像又裂开了,小玉知道又该生气了。

对了,小玉……

别的他尚需理解消化,却是清楚,他要逃亡了,否则就得死。

金成举反复跟他强调这一点,还塞给他个东西,说什么有人见到这东西就会帮他,而遇到身上有这种烙印的人便可相信。

可是他走了,小玉该怎么办?小玉还在等他回去……

金成举拉住马头,大声道:“殿下,千万不要再回去了,福满多可能已经被官兵包围了,各个关卡也会很快戒严,再不走,就逃不出去了……”

“可是小玉……”

金成举不知该怎么跟他讲,只得狠心道:“有你岳父,你还担心什么?若是你被抓了,你媳妇……”

对,若是他被抓了,小玉定要奋不顾身,她那性子……

对,他得走,他得先活着,他得让小玉知道他平安无事。

“爹,求你帮我告诉小玉,我走了,让她保重,我会回来找她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金成举含混点头,待金玦焱拍马而去,他打怀里摸出一物,拿牙咬开,往空中一抛。

一点青光烟似的飞上天空,在极高处爆出一朵无声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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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洵今天不知怎么了,总觉坐卧不安。

或许这种不安打金玦焱受陷入狱就有了,但是今天格外强烈。

他还记得,启帝身边一直作为隐形人存在的大宦官那几日不断提醒他:“快交出来吧,皇上念着旧情,还能保你一家平安。”

交出来么?

交什么?

他已经沉默了这么多年,他是要将秘密带进棺材里的,这是他为大明能够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

可是,他还能沉默多久?

金玦焱放出来了,虽是启帝迫于压力,然而谁又能说这不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眼下越平静,他觉得越危险。

头上仿佛悬着把刀,寒芒渐近。

此刻,他想把所有人赶开,远离危机,又想一家人团聚在一处,似乎这样就能驱散阴寒,他从未有这般矛盾过,可是金玦焱偏偏要回金家。

说什么当日即归,他看他是回不来了,可玉儿那丫头还傻傻的等着……

阮洵有气,又不忍冲女儿发火,正好狗剩过来了,便拉着人喝酒。

玉儿明显是心不在焉,一会就往门外望望,脸上的焦灼随着天色的加重一点点的变作沮丧,都不管她老爹灌酒了。

他就把人撵楼上待着,继续跟狗剩对饮。

只是今天的酒怎么喝也喝不醉,越喝越心慌。

他将狗剩留在桌上,自己里出外进了好几回。

连狗剩都觉出不对劲,连连问起,他只是给人家倒酒。

抬头见女儿就在窗边待着,神色茫然,正准备斥责,忽听她好像自言自语道:“这种时候,怎么会放烟花?”

烟花?

阮洵心头一跳,立即循着望去。

一朵明丽的蓝,绽放在月海茫茫的夜空。

那,是他跟金成举约定的信号,或者说,这是他跟一群一直蛰伏在民间只待主子一声令下便会酿成滔天巨浪的人约定的信号。

二十五年了,他以为这个信号会永远的沉寂下去,他希望是这样的,金成举也是如此,却不想……

那一瞬,他都不知怎么跳起来的,一边狂叫:“玉儿快下楼!”

一边往楼上奔,还不忘回头冲狗剩大喊:“快把那匹马牵过来!”

他一直不知黑电的名字,狗剩也一直是愚钝的,反应还有点慢,可是这一刻,他一下子弹起来,冲到后院就牵来了黑电,而阮洵正扯着女儿往楼下跑。

四犬忽然狂叫起来,令人心跳慌忙。

阮玉挣扎:“爹,你这是……”

“没时间解释了。玉儿快上马!”

阮玉不听,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爹就跟疯了似的?到底出了什么事?爹会不会……

“狗剩,把玉儿丢上去!”

狗剩很听话,手托着人一抬,阮玉就落在了马上。

阮玉要跳下来,狗剩顺势上马控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