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出去帮主子解围,车内的人倒先发了声。
也没听清说了什么,总之那车夫立马收了嚣张,气狠狠的哼了一声,赶车走了。
绛色茜纱金丝牡丹窗帘撩开一角,露出一张殷红的唇。
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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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这般热闹,阮玉也听到动静,走出来:“怎么了?”
金玦焱迎向她:“没什么,那辆车赶得太快,差点撞到人。”
阮玉再看过去时,车已经跑得远了,倒是对面那群美人太过热情,吸引了阮玉的注意。
“你……到仙醉楼去了?”
千依的汗又唰的掉了一层。
金玦焱却毫不迟疑的认了,还冲阮玉笑,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你怎么什么都好奇?就算要去也应带上我。看,让人家当怪物瞧了吧?”
千依诧异的睇向阮玉。
四奶奶这是什么理解能力?四爷明明是……
当然,这事不可说,不可说。不过也幸好四奶奶理解有误,否则……
那俩人说说笑笑的走了,千依的汗也终于不淌了。他望着二人的背影,多少有些感叹。
想当年,四爷若是遇了今天这事,还能等车夫开口?早就把人揪下来揍了,连车都能给掀翻了,可是如今……
真是娶个贤良妻,胜读十年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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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瞅着金玦焱明显跟出来的时候不一样了,时不时的偷笑,还有意无意的去摸胸口。
再一看,那里似乎鼓出一块,也不知藏了什么。
金玦焱也留意到她的视线,回望过去,满脸神秘。
这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本打算欲擒故纵,却不料金玦焱捏了下她的手:“小玉,你看……”
抬头,“非诚勿扰”四个大字就在前方,而发生在某个春日里的一幕幕鲜活也扑啦啦的铺在眼前。
“过去瞅瞅?看看经了这么久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咱们是不是更加心有灵犀了?”
他的话明显带有暗示意味,阮玉白了他一眼,倒是向着那团热闹走去。
不为别的,这里似乎是她与原来那个时空联系的纽带,总是让她生出一种亲切与激动。
“非诚勿扰”不忘借着节日兜揽生意,不过老板当是换了,然而望向她时,表情明显带着熟络。
阮玉忽然怀疑,是不是像她这样的穿越者身上都带着记号,只需被同类看上一眼便会将其从众人之中剥离出来?
结果这种熟络顿令她很不舒服,就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要将她跟金玦焱分开似的。
她握了握金玦焱的手:“咱们走吧。”
怎奈金玦焱正在兴奋:“小玉,你看他们又摆了一堆新玩意,你喜欢哪个?咱们把它赢回来!”
阮玉现在恨不能别人瞧不见自己,而且她总觉得那个新老板在有意无意的关注着她。只是金玦焱正在兴头上,他这个人一向爱玩,自己也的确很久没有好好陪过他了,于是她低声道:“咱们就在这瞧瞧吧,一会不是还要看赛龙舟吗?”
她不肯上场,金玦焱也没有异议,再说,他还不想让他的小玉抛头露面呢,所以他就攥着她的手,生怕她被挤丢的样子,又指点她去看台上人的笑话,开心得不行。
他们这边亲亲热热,旁若无人,却不想自己早已落入他人的视线。
那是一辆四轮马车,初看颇为寻常,然而做工精细,车壁镂着小巧的花纹以供通风,又让外人看不出里面的究竟,而最微妙处,是在右下角悬着一缕明黄。因为短小,还有风吹动,所以极其隐蔽。
且不说这辆车,单说那个坐在车辕上的人,金玦焱只需睇上一眼就能认出,这便是早前对他破口大骂的家伙。
只是他现在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台上,又不时跟身边的人说笑,根本就没有往这边瞅,然而他的一举一动皆被车里的人密切关注。
绛色茜纱金丝牡丹窗帘半挑,一张脸蒙在暗处,唯两片殷红的唇异常显眼。
因为外面吵杂,悄悄话也得可着嗓门喊,于是车里另一个女子尖声尖气道:“我想起来了,那人叫金玦焱,是金玉满堂的四公子。公主,金玉满堂就是皇上四年前册封的皇商,咱们宫里这些娘娘还有公主戴的首饰,摆的好看的物件都是金玉满堂呈上来的。对了,还有公主那牡丹榻的配饰,也是出自他家。奴婢都不知道他家有多少钱,听朝中大臣们说,金家富可敌国,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而这个金四是金家唯一的嫡子,人称京城四美……”
“咯咯,”丫鬟笑出了声:“三殿下也是京城四美,京里那个颇有名头的春日社就是打着三殿下的旗号才玩得转。听说三殿下跟金四关系也颇为不错,只可惜好端端的一个嫡子,却要给阮洵那个二臣当上门女婿……”
话一出口,便觉不对,虽然二臣人人叫得,当着宫里人的面却叫不得,如是岂非在批评启帝的皇位来路不正?
好在兰心公主只是弯了弯唇,被遮挡在阴影间的眸子颇为出神的盯着金玦焱。
罗翠暗地松了口气,急忙继续聒噪,意图把方才的失误遮掩过去。
岂料兰心公主摆了摆手:“阮洵的女婿?他的女儿好像叫做……阮玉吧?就是那个?”
罗翠抻出头来瞅了瞅。
她们这个角度是看不清阮玉的,因为金玦焱高大的身材将阮玉遮挡了个严实。
不过当真是鹤立鸡群,也便难怪公主看了一眼就放不下,好容易偷溜出宫一回,却这也不走,那也不去,偏偏跟着那俩人来到此处。
恰在此时,前面人群涌动,阮玉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虽然及时被金玦焱捞了回来,到底还是被罗翠看到了。
“对,就是她!”
兰心公主自是也瞧见了:“唔,长得还不错。”
“那……”罗翠方要点头肯定,眼珠子又一转:“怎么能跟公主比?公主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也难怪赫答王子见过一回就忘不掉,亲自同圣上求亲。还是圣上以公主年纪尚轻为由,虽是应了亲事,却要多留公主两年。也幸亏公主没有同他回去,这边亲事方一成,草原便乱了,赫答王子便急急赶回去,今年方才平定,估计不多时便要来迎娶公主了吧?”
“哪个要嫁他?”兰心公主白了罗翠一眼:“不过是个莽夫,就算当了草原王也是个穿兽皮冒膻气的粗汉!”
“可是咱们跟草原联姻是大事,皇上已经……”
“诶,你是怎么认识……嗯,他叫……金玦焱?”
兰心公主方才还端着庄重模样,可是这会把头探出来,毫无顾忌的盯着金玦焱,那热切的眼神让罗翠心里发毛。
“上回……好像就是金家刚刚被册封为皇商,过年的时候,皇上招金家人宴饮,奴婢当时还在斓月殿伺候,所以见过他。”
依罗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性子,是非常想表达一下当时被金玦焱惊艳到了的心情的,不过看着兰心公主的表情……还是算了吧。
“公主,咱们也出来有时候了,快回去吧,否则皇上知道该发火了。公主难道忘了,上回七公主惹恼了皇上,竟然被打了二十大板,到现在还起不来床吗?”
“本宫怎能跟她相提并论?父皇的公主有十几个,得到封号的只有本宫,还不是因为父皇对本宫宠爱有加?自小到大,且不说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都先可着本宫挑,父皇连句大声的话都没有跟本宫说过呢。”
那是因为您会装良善,会掐时机,也是没有真正触到皇上的逆鳞,若是皇上知道您现在的想法……
不行,得把这事掐死在摇篮里,否则公主或许还是公主,她小罗翠可就说不好是什么了,毕竟今天是她陪着公主出来,兰心公主可是惯会拿人顶缸的。而且这个公主还不念旧情,谁在她身边伺候都超不过两年,不是“病死”就是不知所踪,要不是自己得罪了潘公公,也不能把她打发到揽月宫。
宫里的宫女虽多,虽下贱,可是依据前朝留下来的规矩,也不是随便能够打杀的,即便是得宠的娘娘。
上回荣贵妃因为皇上多瞅了身边的婢女一眼,就将人活活打死,还耀武扬威,结果呢?
冷宫的饭不好吃,更何况还断了只手?
而整个宫里,就数兰心公主手上的人命最多,可至今没出什么事,还荣宠日重,这说明了什么?
渐热的正午,罗翠却打了个哆嗦:“公主,咱们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