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金玦焱叫她,她也不好装聋作哑,只擦着头发扭了头:“怎么个好法?”
“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阮玉只得过去,一手搅着头发,再偏了头:“嗯,不错。”
“怎么个不错?”
“就像你说的,线条、用色、人物,都是一等一的。”
“岂止?你看这角度,还有布景……”
金玦焱一一的指点。
阮玉的目光很是心不在焉的随着他的指尖移动,可是看着看着,她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一烫,人就要闪开。
然而腕子忽然被某人攥住,只轻轻一拽,她便倒在床上,身上旋即多了个人,而那人手里的《风流绝畅图》扑啦啦的滑到了地上。
“你的古董……”她红着脸提醒。
“不管!”金玦焱只抱住她,脸贴在她发烫的腮边。
“我,我头发还没干……”
这跟头发干不干有什么关系?阮玉你在想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阮玉更觉呼吸不畅。她推了推金玦焱,想要起身。
可是他将她抱得死死的,响在耳边的声音有些发闷:“小玉,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阮玉一怔,紧接着鼻子一酸。
她别过脸去,掩饰般的没好气道:“你哪里有错!”
其实这本是个叹句,金玦焱却听成了问句。
“我不该跟她在一起,尤其以前还有那么一段。别人怎么想我倒无所谓,关键是你。我只以为心底光明就可以了,却忽略了你心里会是什么滋味。今儿这一天我是充分感受到了,就算我知道你跟……你们没有什么,可是看到你对他们笑,跟他们说话,他们也对着你笑,我这心里……”
脸埋在她的颈窝,硬硬的睫毛刷得阮玉脖子发痒:“而且她还对你那样,若不是我……小玉,我错了……”
阮玉沉默许久,方抬起手,落在他肩上,金玦焱就像受到鼓励似的更抱紧了她,死活不撒手。
“其实我也知道你们……至少知道你,可我这心里就是不舒服!”
“我明白,我和你一样。”
“我也不是要限制你们往来,即便不是她,也可能会有别人,谁也不知道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许多事亦是防不胜防的,我又能管得了哪个?我也不能见个女人就把人家当敌人。而且人总是要同人交往的,你若非要……我又能怎样?”
“我会自觉。”
阮玉便想笑,不过他这样挨着她,又小意赔情,思及他这几日的尴尬,难过,想说又不敢说,今天又很努力的然而亦是分外紧张的陪着一众人……她的心里早就软了,此刻更是化成了水。
“其实我也不是特意叫了人来气你。这份谢礼是早就应下的,只是我一直不知该怎么答谢。即便早先,我也知应该避嫌,更何况现在?思来想去,也只有请他们过来游玩一番比较好。而且这里也有人家的心血,总该让人家亲眼看一看,那种感觉是不同的。不过因为此前……若是他们单独过来,或许也会有顾忌,来了也可能会尴尬,所以叫上大家,大家一起乐一乐。”
“我知道,你凡事总是想得很周到。小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比我大上好多……”
我的灵魂本就比你成熟很多好不好?
不过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别扭?
“你嫌我老了?”
“不不,”金玦焱急忙否定,然后有些郁闷的:“我就是觉得我想事想得不如你周全,动不动就欠考虑,就好像……”
就好像我配不上你似的。这句金玦焱没敢说,也不打算说,太丢面子。
可是这几天他一直在丢面子,而且都是自找的,所以他很闹心。
阮玉很了解他的心情,对于这么一个好面子的人来说,能把话讲到这份上也不容易了,而且她也不想为难他,因为若是为了这么点事俩人生了嫌隙,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下去了?岂非正中了某些人的奸计?
于是她拍拍金玦焱的肩膀,以示安慰。不过这么一来,倒真似长辈了。
她心中一惊,想着她是不是也应该偶尔装一下嫩,给某个正在成长中的男人一些雄伟的机会?毕竟这具身体还要比他小上四岁,也不好太过老气横秋。
岂料她方方一想,某个成长中的男人已经以小卖小的撒起娇来,小狗一般的拱来拱去,弄得她痒痒的,直想笑。
而不多时,某个男人真正的成长起来。
对这一系列事件,如今的他可谓驾轻就熟,何况刚才又温故于是知了下新?
于是某人真正的娇弱起来,在对方的强大攻势下连连求饶。
金玦焱很骄傲,男人总是需要占据优势的。
当然,他也不乏怜香惜玉。
他抱住怀中的女人,吻落在她微凉而颤抖的唇上。
“小玉,我们明天去看桃花好不好?果园里的桃花都开了,再不看就要谢了。这阵子只忙着生意,忙着一些烂事,都忘了咱们自己了。咱们明天就去好不好?就咱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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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受邀来到福满多的客人在第二日清晨发现原本应该热情招待他们的主人不见了,问谁都说不知道。
众人傻了眼。
小圆还在责备阮玉不够意思,不管人去了哪,可就算瞒着谁也不该瞒着她啊。
庞维德这回倒反应敏捷:“哈,我知道了。金四昨天就说要跟大家玩个新节目,想来就是捉迷藏?这藏的地方可多了,也不知哪个能先找到他。我听四嫂说还要建一个什么‘鬼屋’?我先去那瞅瞅,看看到底是鬼吓人还是人吓鬼。哈哈……”
被庞维德这么一忽悠,余人也跟着转过弯来,毕竟受邀的主角是尹金跟季桐,他们若是跟着唧唧歪歪,只能让人家不舒服。
尹金倒也配合,大笑一声,跟着去“捉鬼”。
季桐有些失魂落魄,或者说他昨天的时候就这样了,有时还会盯着阮玉发呆,都叫大家打岔给打过去了。
此刻,一向与人都显得比较疏离的尹金竟然破天荒的揽住他的肩:“走,咱们争取比庞七先到一步。且看他这会得意洋洋,到时吓他个哇哇大叫……”
季桐始终是个清高的人物,跟官场上的人或者是与官场有关系的人都不甚接近,此刻竟也任由尹金揽着,木偶似的跟着走了。
尹金虽是笑着,可是待众人赶到他们前头时忽然慢下脚步,好像有意又好像无意的回了头……
其实他也不知要看哪里,因为入眼的只有蓝天,只有流云,只有花树交织青砖碧瓦的盎然,然而他依旧回了头,似乎只是一瞬又似乎久久的望着,嘴边浮着一丝苦而涩或者说是很难形容的复杂笑意,而待转回的瞬间,一直失神的季桐仿佛拾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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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咱们来晚了,你瞧瞧这桃花……”
阮玉示意金玦焱去看落了满地的花瓣。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听说咱们要来,特意铺了层花毯呢……”
阮玉忍笑瞪了金玦焱一眼。
这个家伙,如今很是能舌灿莲花,看来哪怕枝头上的花都落光了,他也会说是准备蓄势待发,过段时间正好来看树上的小桃子呢。
“瞧瞧,多软和!”
金玦焱夸张的在“毯子”上走了两圈。
阮玉眯了眼四处打量。
春天,正是花开的时节。她这园子里果树不少,如今都争先恐后的捧着满树的芬芳,引得蜜蜂嗡嗡的唱着,满眼满耳的热闹。
金玦焱牵着阮玉的手,只觉牵住了全天下的幸福,满脸满心的意气风发。
深呼吸……连空气都是甜的。
“小玉,这里景色真好,只后悔出来得匆忙,不曾带着纸笔,否则便可为你画上一幅,到时就挂在……嗳,你就在这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不许去!”阮玉手一紧,他便乖乖的站住:“咱们只是出来看桃花,不要那么麻烦了。再说,只我一人在画上待着有什么意思?”
这句声音虽小,可是金玦焱依旧听到了,脸上立即溢出甜蜜:“你要是怕寂寞,回头我再把我添上。嗳,你是希望我待在你左边还是右边?站着还是坐着?你看我手里是不是再拿点什么东西?花枝?书卷?”
他眼睛亮闪闪的瞧着她,等待她的回答,而阮玉眼前展开的却是另一幅画卷。
还是在山月轩,她无意间抽出紫地珐琅彩西番莲纹瓶里的一幅画轴。那上面画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在吹笛子,笛子向左,一看就是他,而女的在抚琴,模样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