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玦焱自是不知那是个什么想法,但阮玉的新鲜玩意总是不断。他犹豫片刻,不忘郑重嘱咐:“既是如此,就不要到处乱走了,你昨晚……咳咳,有空就多歇歇,有什么事可以吩咐钱嫂子去做。我转一圈就回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我帮你带回来?”
他自觉很有当家做主的派头,然而落在阮玉眼中,就是啰啰嗦嗦,不过这种啰嗦却带着小甜蜜,让她的唇角都挂上笑意:“行了,快去吧,再不走天都黑了。”
金玦焱又恋恋不舍的盯她一眼,方低弱的来了句:“那我走了。”
阮玉做出不耐烦的样子。
门声一响,她转身,出了口气,可是随着这口气的吐出,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跟他去,其实她蛮可以看看小圆的,方才脑袋怎么就拧住了?
可也没等她继续后悔,门声忽又一响,她刚转了头,一道黑影就扑过来,没头没脑的亲了她一下,然后门声再一响,屋里重归安静。
她怔了半天,方摸着被印了湿乎乎一块的脸颊,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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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庞七指着吭哧半天才把事情说明白的金玦焱目瞪口呆。
“你叫什么叫?”
金玦焱瞪起眼睛,做凶狠状,但是那面红耳赤的样子,再加上闪烁的目光,分明在说他眼下很心虚,很没有底气。
庞七怔了怔,忽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笑?”
金玦焱急忙四处瞅瞅。
此处是庞七的书房,但凡他来,人都是要打发出去的,可是他现在依旧有些不放心。他方才说话的声音已经很小了,然而若是被人听到……
“别笑了!”
庞七忍了忍,再次大笑:“我就说,我那天就说,你要不要我帮忙,你还偏逞能,现在瞧瞧,怎么样?怎、么、样?哈哈……”
“你……”
春日社里,金玦焱向来是说一不二,庞七等人也对他唯命是从,他何尝被人挤兑成这样?
有心发火,却又没有底气,只得干瞪眼。
庞七笑够了,喝了口茶润喉,又险些呛到。
直到顺好了气儿,方摆出一副长者模样,胳膊搭在椅背上,就差没长出把胡子让他捋一捋了。
“所以说呢?人就算聪明,也总有聪明不到的地方,所以不能自作聪明,不能自以为是,不能不听别人的劝告,也不能擅自拒绝他人的好心,要谦虚,要谨慎,要勤学好问,懂吗?”
金玦焱气得额角青筋直蹦,咬牙切齿的点点头,心道,多亏是他来了,多亏没有带着阮玉,小圆跟庞七是一路货色,若是这般对阮玉……还不如他独自承受。
庞七又语重心长了几句,终于摆够了谱,方打抽屉里取出一物,摆在金玦焱面前:“还好,这玩意我没丢,现在亦不算晚。”
金玦焱瞧瞧那只胭脂釉的小瓷瓶。
一指高,其上浮雕一个反弹琵琶的飞天,神色极媚。
庞七把这个拿出来做什么?这也不是古董啊?
不,现在就是有人把秦始皇挖出来摆他跟前他也没工夫看!
庞七连连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架势:“你呢,本就一身蛮力,还练过功夫,就算再怎么……嗯嗯,嫂子那身娇肉贵的,你怎么下得去手?”
他夸张的扭曲了表情,仿佛深受痛苦的是他。
“这个呢,本就是给你洞房花烛夜准备的。女人嘛,第一次总是……嗯,你如今是深有体会了,所以这个能够让她们少痛一点,还能……”
“你怎么不早说?”金玦焱怒吼。
“我说了啊,你不让我说啊,好像什么都明白似的,我还以为你真明白了呢。”
“你……”
金玦焱捏紧拳头,但的确不好发火。
庞七就知道,事情只要搭上阮玉,金玦焱就会变得“柔弱无力易推倒”,不禁慨叹,真是一物降一物,当年温香也不曾令金四这般手足无措体贴入微。
如此一想,又思及金玦焱为了阮玉简直不顾一切了,也便收了些许促狭之心,摆出几分诚恳来:“依我看,嫂子怕是有些伤到,但更是吓到了,心里这关便难过。这个小瓶还有个好处,就是……”
招招手,金玦焱当真附耳过来。
庞七神秘兮兮的动了动唇,金玦焱的耳根便红起来,手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小瓶子。
“其实也怪你了,”庞维德叹了口气,重新靠回椅子上:“早前身边有的是人,比如那个璧儿,再比如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对,夏至,若是你……咳,也不至于让嫂子受这份罪。”
金玦焱敛了神色,将小瓶收起,郑重拱手:“多谢。”
庞七一愣,忙笑道:“四哥,你怎么还客气上了?快坐,坐……”
金玦焱望望窗外。
时辰还早,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离开阮玉好久了,如今才体味到什么是一日三秋,有种深入骨髓的感触。
庞七知留他不住,只得送人到门口。
金玦焱方要出门,忽然转头,目光炯炯的对他,唇线抿得死紧。
庞维德怔了怔,忽然大笑,拍着金玦焱的肩膀:“放心,这事我谁也不说,包括小圆……”
心道,不说才怪,得好好跟小圆分享,这一对呆瓜,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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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玦焱回到庄子的时候,发现狗剩竟然在,还坐在桌边,阮玉正给他倒茶。
金玦焱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他绷了脸,严肃的瞅了瞅狗剩,又盯向阮玉,那意思是,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吗?怎么跑出来给人斟茶倒水?庄子里也不是没有使唤的人,凭什么要你出来伺候?
狗剩自也见了他,脸上现出不忿,但也只是瞥了他一眼,搁在膝上的拳攥得像块石头。
阮洵坐在主位上,咳了一声,顺捋了捋“胡子”。
金玦焱立即变成了孝顺半儿,堆出一脸笑:“狗剩来了……”
他偏不叫人家大号。
狗剩唇角一哆嗦,面色紧绷。
阮玉忙再给他续了点茶:“大胜哥,走了一路,快喝点水吧。”
走了一路?什么走了一路?我才走了一路!
金玦焱愤愤然。早知道庄子附近有个狗剩,自己当初就绝不会替阮玉选这个地方!
阮玉又急忙迎向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庞七没留你吃饭?不过你倒有口福呢。你瞧,大胜哥给咱送了一对锦鸡,新打的,咱们晚上来个烧烤好不好?正好留大胜哥吃饭,你俩陪爹喝两盅。”
金玦焱见她迎过来模样还有些欢天喜地本是挺开心的,然而一听后面的话……
什么意思?不希望我早回来?你想做什么?
什么叫口福?是狗剩上咱家蹭吃蹭喝,他这才叫“白吃”!
还假模假式的拎对瘦巴巴的鸡,好像是串门,其实还不是想……哼,不吃!
他这面眉梢抖动,阮玉将他的心思猜个一清二楚,趁人不备,拿身子挡着,狠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金玦焱嘴角一抽抽,邪火好歹低了几分。
狗剩不得劲,闷声闷气的跟阮洵道了辞,抬腿就走。
“剩子……”
阮洵出声阻拦,然而挡在狗剩面前的却是金玦焱,一时之间,屋里那一对父女皆绷紧了神经。
金玦焱跟狗剩对视片刻,皆互不相让,空气中有火花擦碰劈啪作响。
论个头,二人不相上下,然而狗剩明显比金玦焱壮了两号,由此可见,体力值亦要强上一个等级。而金玦焱自小习武,虽然可能比不上张三丰等人物,但武力值却是明显高于狗剩,目前俩人都处于满血状态,不知稍后比较起来,谁的战斗力会更强些。
就在阮玉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之际,金玦焱抬了手……
狗剩顿时拧起粗眉,瞪圆眼,攥紧拳……
阮玉眼角跳了跳,一声惊呼就要出口……
阮洵微微欠起了身子,嘴唇半张……
然而……
金玦焱一掌拍在狗剩肩膀上。
狗剩虽然生得厚重,然而这一下仍旧让他虎躯震了震,可见金玦焱使出了怎样的力度。
阮玉不由去看狗剩脚下的地面,有没有像电影里形容的那样出现了裂痕。
“哈,既然来了,干嘛急着走?不是说好了要留下吃饭吗?爹整日就我一个人陪着喝酒也喝得不痛快,人多才热闹。小玉,还不去整饬两个菜?我跟大胜兄弟喝两杯。说起来,咱们这还是第一次在一处喝酒呢,可别放不开,以后有的是机会。哈哈哈……”
阮玉跟阮洵面面相觑,不知金玦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都这样,狗剩更糊涂了,简直是傻子般的杵在那,求助的去看阮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