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我要入赘

阮玉还未来得及惊慌,就见季桐嗖的起身,简直就跟拔萝卜似的。

她的目光随之上移,却看到金玦焱立在季桐身边,手正从季桐的领子后方移开。

“你……”

这个字不知从谁的唇边游出,就见金玦焱十分得体的冲季桐一笑,手往背后一负,摆出兄长的架势:“玦琳近来可好?我的小侄女可好?听说特别爱哭,尤其是晚上,简直不让人消停,真难为妹夫还有心情出来游逛。”

他说得好像不以为然,季桐却脸色变了变,转而淡淡一笑:“本来我也担心,可是大夫说,悠悠的身子并无毛病,如此爱哭是因为玦琳在怀她的时候总是忧心忡忡……”

“六妹既已嫁了如意郎君又为什么会‘忧心忡忡’呢?”金玦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玦琳因为身子不好,一向喜欢多忧多思,季明不会不知道吧?不过也难怪,季明不知道的事可是多着呢……”

二人你来我往,表情轻松,语气轻快,然而那对视的目光却是隐刀藏剑,一个提醒对方有妻有女,不该红杏出墙,一个嘲笑对方粗心大意,不懂怜香惜玉,瞬息间拼杀了几个来回,互不相让。

阮玉瞧着惊心,急忙将篮子往季桐手里一塞:“季先生,既然夫人心情不好,先生就早些回去吧。这点苹果给小孩子尝尝,最好打了汁,很滋补的。若是悠悠喜欢,季先生再过来拿……”

金玦焱见她要打发季桐走,心情一悦,然而听说还要常来常往……

“季先生住在城里,平日又那么忙,现今有家有业,怕是抽身不便。反正我闲得很,若是悠悠喜欢,我改日为她送去便是。”

季桐不由自主的睇向阮玉,心道金玦焱怎么突然这么热络了?他没有来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他来得也算勤快,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金玦焱。今天甫一出现,就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丝毫不顾自己跟他人的形象,倒是金家四爷一如既往的风格,可是如此这般……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玉也在打量金玦焱。看那样子,有些恼怒,也有些疑思,更多的是季桐看不懂的东西,这主要体现在她使劲的盯着金玦焱的脸看,好像那里生着什么花似的。金玦焱一开口说话,她的视线便更加专注,一副恨不能钻进他嘴里瞧瞧的模样。

其实若论好看,自己亦是京城四美,阮玉怎么不这般下死力的瞅他?

正自腹诽,金玦焱已经开始送客了,客套又热情的架势,就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季桐再怎么不愿,总归还有个名士风度,不过此际的心里倒是有些羡慕起金玦焱的厚脸皮。

季桐很有些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阮玉再盯了金玦焱一眼,转身进门。

“小玉……”金玦焱在后面急唤,又追了两步。

“找我什么事?”想想不对:“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是……”

你不是听了我爹的话消失了吗?

不,这个结论很不切中重点,他是因为有了温香才消失的!

还提醒季桐有家有业,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这般一想,气就上来了,心里又恨,她有什么资格生气?人家本就是天生一对,百炼成金!

“我,我是……”

金玦焱开始语塞,方才的嚣张与得意半点使不出来。

其实他是想得好好的,准备得好好的,这两个月,他就琢磨这事了,而且一旦心思通透,不管面对什么困难,也一定要成功!

可是面对她,面对她的质问,他忽然答不上来。

他想到刚刚离去的季桐,还有频频出现在她身边的尹金……这家伙可是帮了她不少忙,再加上一个跟狗皮膏药般的狗剩,而他呢,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般一来,底气又泄了大半。

阮玉见他愣在那不说话,估计又是在愧疚与温香之间两厢为难,亏得她方才还在担心狗剩那一顿拳头会不会让他落下什么毛病,不过想来是多此一举。有了温香,还不是软玉在怀,什么病痛都没有了?更何况还有可招来神仙共奏的红酥手端汤送药,抚慰温存?

她不禁冷冷一笑,往院里便走,反身关门时,见他立在原地,心头更气,关门的声音不免大了些,将自己的手震得生痛。

阮玉抚着门板,闭眼,努力让心情平静。

过了一会,觉得好些了,方吐出一口气,转身……

“啊……”

面前忽然出现一大活人,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你怎么在这?”

又望墙:“你怎么进来的?”

话至此,已经抓了他的手,尖叫:“这是怎么弄的?墙上有钉子看不到吗?你如果想进来不会敲门吗?好不容易养好了,这会又弄伤了,你到底想怎样?想怎样?”

拉起他,打算找地方处理伤口,却被他反手一拽,一下子栽进他怀里:“小玉……”

只这一声呼唤,差点让她掉下泪来。

她挣扎着,可是他扣得很紧,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膛,熟悉而温暖的气息,几乎要把她弄窒息了。

“小玉……”

门“咣”的开了。

狗剩站在门口,原是一脸急色,然而见了面前二人,顿时变作死灰。

阮玉本要躲开,可是金玦焱虽然松开了她,却没有放手,牵了她转身,果见阮洵立在院中。

阮洵皱眉,很是阴沉的看他。

他也不管,扯了阮玉的手上前。

狗剩在后面跟着,脚步迟缓,微有踉跄。

“季明来了……”阮洵拉长了声调,算是打了招呼。

金玦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伯父。”

“嗯。”阮洵摸着“胡子”,语气不悦。

待见了狗剩,立即露出一脸洋溢的笑:“剩子今天回来得早,累坏了吧?来,快坐下歇歇。玉儿,还不给剩子倒杯茶来?”

又向金玦焱,略收了笑意:“季明也坐吧。”

热情度明显比不上狗剩。

阮玉替他尴尬,只示意他坐下,就要离开。

岂料金玦焱根本不放开她,也不落座,只绷紧了唇角,盯着阮洵。

阮洵则只跟狗剩寒暄,亲热的态度看得人眼晕。

阮玉要把手抽出来,可是金玦焱死死的攥着,攥得她骨头都要断了,然后听他忽然开口:“伯父……”

“哈哈,看来老夫这个想法是不错的。剩子,这回若是高产,可不全是你的功劳哦?”

狗剩应着,偷眼瞅金玦焱。

谁都看得出,金玦焱有话要说,可是阮洵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金玦焱自也瞧出来了,剑眉紧蹙,神色愈见庄重,再次提高了音量:“伯父!”

这回,阮洵就是想装听不到也不可能了。

他摸着“胡子”,眯了眼,尽量态度和蔼道:“季明有什么事?哦,你怎么还站着?坐,快坐。玉儿,怎么还不上茶?”

很显然的,阮洵是想把话岔开。

阮玉忽然怀疑,莫非他知道金玦焱要说什么?

可是金玦焱分毫不让,拉着阮玉上前一步,正义凛然道:“伯父,我要跟阮玉成亲,我要她做我的妻子!”

“乒”!

桌上没有茶杯,可是阮玉分明听到有什么掉在了地上。

狗剩瞪大眼睛,攥紧拳头,露在袖外的手臂上青筋突起,仿佛随时随地都可以再揍金玦焱一顿。

阮洵摸“胡子”的手定住,小眼微睁,显然是只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

阮玉的心很乱,很空,她有些迷蒙的看着金玦焱,思量着自打他今天出现后发生的一切诡异。

他,该不是被狗剩揍傻了吧?

“季明……”过了许久,阮洵才找到声音:“我记得……”

“我知道。”金玦焱抢过话头:“伯父怕小玉嫁给我会受气,我们家……”

他顿了顿,声气一低,很是诚恳道:“我知道金家对不住小玉,就是以前……小玉过得也不愉快,我不会让她重复那种日子。所以我决定……”

深吸一口气。

狗剩也跟着胸口起伏,他觉得自己好像要喘不过气来了。

金玦焱要说什么?他怎么感到……这么恐怖?就好像,就好像……

“我要入赘,我要做阮家的上门女婿!”

静。

阮玉好像听到又有什么碎了。

良久……

“季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阮洵眯了眼,神色郑重,但脸色苍白,声音还有些颤抖。

“我自然知道,我已经想了两个月了。我以前做过不少错事,也对不起小玉。她走了,我只是难过,并不知道该怎么办,即便见了她,也害怕她不理我不原谅我不敢多行一步路。幸亏这位兄弟,把我打醒了。我后悔,我难过,都无济于事,我应该做的,是怎么跟小玉在一起,怎么度过我们未来的岁月。我想得很清楚,我不能没有她,不管是以什么形式,我都要跟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