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林雍把时间、地点、内容都交代完毕，可顾玉生却连半分想法也没告诉他。
直到从孙家大门走出来，林雍还一头雾水，搞不明白自个儿这一趟费了三两银子，图的到底是个啥？
不会被坑了吧？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给强制放下。
多想无益，还是好好琢磨上街如何吸引人才是。
从小纸坊巷回到一绝，林雍就开始干活。
他没再麻烦程春娥帮忙，但光凭他一个人，做起事来难免有些局促。
好在他昨夜就已将事情计划完毕，实施起来也是井然有序，很快就把卤肉、卤蛋下锅，泡发的白米也跟着竹桶一起上了灶。
接着他开始倒腾从孙洪家回来时，拐去十里铺买的竹签。
这竹签较长，一根约有三寸，细长且两头尖锐，功能颇多，酷似现代牙签。
但此签又根据长度的不同，有不同的使用法子。
林雍取出几个白瓷盘，将竹签整齐摆放在其中一个瓷盘上，又搬了一张桌子摆到临街的巷口。
这个时间段，正是以往林雍出摊卖早点的时辰，因此有不少还不知他开店的老客，高高兴兴地朝他走来。
“林老板，早啊，来碗鼎边糊配一根油条。”来人走到林雍身边，探头找了一圈，没看到推车跟凳子，奇怪道，“难不成你刚到？”
林雍摇头笑道，“大哥有数日未曾到小弟的摊上来用早点了，难怪不知此事。小弟已打算收了摊子，继承老父留下的店面。今后要是想再吃鼎边糊，午时前来即可。”
那汉子吃了一惊，苦笑道：“午时后，岂不是得专程赶来才能吃上一回？要是这个时辰多好，上工途中正好来尝尝。”
他说完，叹了口气，“委实可惜。”
听了这话，林雍的心也在滴血。
可是没辙，这是转型过程中必定要经过的重要一环。
幸好他及时收了摊子，否则客源固定下来，改变又要大费周折。
“实在抱歉。”林雍诚恳道。
“那今儿个没得吃啦？”对方失望极了，但还存着些侥幸。
毕竟林雍此时还在街上摆桌子。
“是的，昨日小店就已开业了。”林雍指了指身后。
“那……这是在做什么？”汉子抬头看着高处飘着的红色彩旗，有点犹豫地念道，“一、绝？”
见林雍点头，忍不住又夸，“是个好名字。”
此人人高马大，皮肤黝黑，若只看相貌，像极了粗人，却没想到竟是个识字的。
“多谢夸奖。”林雍顿了下，“再过一个时辰，我会在街上试吃，要是大哥有空，不妨来看个热闹。”
“试吃？”汉子有点疑惑，“花钱不？”
“当然不。”林雍失笑，“既是试，自然是不要钱的。”
“还有这等好事？”汉子吃惊，又惋惜道，“可惜一会就得走了，不然非得尝尝不可。”
“也不急于这一时，总是有机会的。”
“说起来还没问试的是什么？”汉子说完，冲着隔壁粥摊喊了声，叫粥摊老板盛粥，打算一会直接过去吃粥。
接着同林雍继续聊道，“刚开业就这么试，得花不少钱吧？”
“一绝卤肉饭，我研制的新品，大哥可一定要来尝尝，肯定不会后悔！”
“那是！我先去吃粥，改日再聊。”对方跟林雍挥了挥手，就径直朝那粥摊走去。
粥摊的摊主，前些日子因林雍抢他生意，而不得不换了个地方摆摊。谁知摊位都已有了主，再去就成了和其他人抢生意。
刚到那就被人挤兑，不得已又搬了回来。
没想到林雍不摆摊了，倒是让他好生惊喜。
此时见到林雍又搬着桌子出来，粥摊的老板虎视眈眈地盯着林雍，十分紧张。
林雍察觉到他的视线，很和善地笑了下，就转身回铺子去了。哪想到人家摊主被他这笑吓得发毛，担心受怕了一上午。
怕午时开门后，一人忙不过来，此时闲得很，林雍就将一半的桌椅搬到后院。
那地方宽敞没个限制，顺着灌木丛一直往前走的话，还能走到河边。再加上长了几棵旱柳，高低错落，坐在树下用饭，凉快不说，还别有几分情调。
准备活都做完了，林雍才有功夫坐下来，吹着清晨的凉风，吃着油饼垫肚子。
“不知道准备的怎么样了……”林雍苦笑着摇头。
大不了他卖力点，东西好吃的话，总不愁没人来占便宜的。
这时候哪像后世，竞争激烈非常，各种促销手段层出不穷。
小店铺每出新品，要么请美食达人前来点评，要么推出免费试吃，前期总得砸点钱。
但时人没这概念，推出了新菜，那就靠着老客捧。味道好就自然传开，味道不好的也就跟着撤下菜单，免费试吃一听就要赔本，哪有人想做。
只是商家赔本，就便宜了大众。
自古以来，有便宜谁会不想占？
卤肉比米饭熟的快些，但差不多到巳时，两样就全部熟透。
林雍按照往常做卤肉饭的摆盘，做了十盘，先端了两盘到街上摆在桌上。看到陈文探头好奇的眼神，笑眯眯地走到他身边，请他帮忙照看。
陈文心有不甘，但面儿上又要装出一副好大哥的模样，只得强笑着同意了。
来回几次，把十盘卤肉饭都摆到街上，这附近人来人往，很快就有好几个闻到味儿了，好奇地走过来。
“这是什么肉，闻着好香！”
“怎的是酱色？不咸么？”
“未曾见过，实在奇怪。”
“卤肉饭？”
“多少钱一份？”
一下子聚过来四五个人，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林雍虽都耐心一一解释，可目光仍忍不住从几人肩膀越过去，四处寻找着顾玉生派来的人。
早就到点儿了，人呢？该不会被放鸽子了吧？林雍有点烦躁。
他白手起家，每日起早贪黑，才有了点积蓄，虽说最差的结果也已料到了，可也不是真想这么白白花出去。
左等右等没看到人，倒是见着个年约三十的男人，气喘吁吁地朝这跑来，边跑还边喊：“销金凤凰薛宛娘来啦——”
只这一声，整条街都沸腾了！
不为别的，这可是销金窟的勾栏凤凰！
销金窟是哪啊？
这可是汴京勾栏瓦舍里的翘楚，它要论第二，没人敢争第一！
全汴京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光只请她出台就要耗费百两银子！
见一面都难如登天！
整条街的人都疯了，狂了，在闲逛的，在干活的，在开店的，全都抛下手头上的活朝男人指着的方向跑去。
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咒骂，是嫌弃边儿上的人推挤，碍着了自己的道儿。
“滚开都滚开！你挡着我了！”
“薛宛娘！宛娘！看一眼，死了也值！”
“人在哪啊！我在没看到？”
“别挤我！你这个没长眼睛的！”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林雍身边二十步內，只剩下他了。
薛宛娘？销金窟？勾栏凤凰？
林雍后知后觉地调动脑子里原主的记忆，才明白自己是误解人家了。
这销金窟，原不是那等妓馆，而是更高级些的娱乐场所，以歌舞唱戏为主。其中最贵最有受欢迎之人，便被称作勾栏凤凰。
此女一出场，当真是万人空巷了。
大抵便是他前世的顶流明星？
林雍叹了口气，在原地百无聊赖地哼着歌，猜想着那些人何时会回来。
也没过多久，刚才跑走的人，就又跑回来了。
“薛宛娘往这来了！往这来了啊！”
林雍心里一咯噔，产生了个荒唐的想法。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