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拨了壳的水煮蛋，放进卤水中，跟卤肉一起卤上一个时辰，卤汁收的粘稠顺滑，卤肉软糯诱@人，林雍尝了一口。
虽是用的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可熬煮的久了，油脂全部析出，吃起来全是卤水的香甜。再加上放了胡椒磨成的粉末，舌尖仍然残留着微麻的感觉，特别过瘾。
卤肉出炉后，另外一锅米饭也彻底熟了。
蒸米饭用的竹筒是新制的，闻起来还带着一股青涩的竹木香气。里头垫了层纱布，蒸出来的米饭带着清香，远比焖出来的可口的多。
林雍等灶里熄了火，用盖子盖住，把饭馆的门给锁了，往家里走。
路上碰到不少到他摊子上吃过东西的客人，还很奇怪他这时候没摆摊。
林雍简单跟他们讲了些原因，时间紧迫，也没细说，匆匆地赶着去找程春娥。
因着直到他今日开业，程春娥特地没下田干活，而是留在家里，替林雍把一桶浸泡好的清水米给磨成米浆。
林雍来的时候，她正忙活完了在吃饭。
“阿雍，吃了没？还有点粥，快吃点垫垫肚子。”程春娥放下碗筷，也没给林雍说不的机会，就去盛饭。
“春娥婶，真的太谢谢你了，要没你，我肯定手忙脚乱。”林雍接过程春娥递来的碗，里头放了些酸萝卜，还有颗鸡蛋，已算得上丰盛。
“客气什么，多大点儿事。”程春娥没说的是，昨日六婆听说她收了林雍给的一百五十文，当即就说还要还回去。要不是何铁心帮着说话，六婆可能大晚上就揣着钱去找林雍了。
因此只是帮忙磨个米，程春娥当然愿意搭把手。
林雍喝粥的速度很快，那当真是用喝，吃完了才三两口嚼了鸡蛋，拎着米浆就要走。
“我也没什么事儿，不然也去帮忙吧。”程春娥在林雍身后跟了几步，有点犹豫道。
虽说那钱最终没还回去，但她这心里还是有点不安，对程春娥这样的老实人来说，总觉得是占了便宜，想着还回去。
不过这回林雍没有推诿，而是仔细想了下，点了头。
“那就有劳婶子了。”头天开业，又是林雍头次开馆子，什么都是摸索着来的，毫无定数，有个人帮忙也好，免得乱起一团。
程春娥赶忙回屋，把桌上的碗筷收到厨房的盆子里，盛了点水，才锁了门，跟着林雍去了一绝饭馆。
此时小道外，已经围了些人。
有那识字的□□着告示牌上的字，给后边不识字的听，其他人小声交谈，都在讨论着这新开的一绝馆子。
“搞得倒挺有趣的，就是不知味道如何。”
“叫什么一绝？名字不错，好记。”
“卤肉饭是个啥？谁吃过，我连听都没听过！”
“我也没！看着不错啊。”
“林老板人来了——”说话原只是凑热闹，抬头正好看到走过来的林雍，扯子嗓子喊了声，其他人齐齐朝人看去。
程春娥被这架势唬的一愣一愣的，有点胆战心惊地朝林雍凑近了两步，小声问他：“都是来吃饭的？”
林雍摇头，“估计是来凑热闹的。”
话虽是如此，但还是笑着迎了上去。
“诸位，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很快，他就被围了起来。
大约一刻钟后，人渐渐散了，果然如林雍所说，大都是来凑热闹的。其中一些感兴趣的，一听说午时才开门，也都散去，准备稍后再来瞧瞧。
“阿雍，你这什么卤肉饭，多少分一盘？”都是大男人，程春娥也不好意思凑得太近，但还是有听个汉子喊着太贵走了，因而有些好奇。
“十八文。”
“什么！”
程春娥又震惊了，她原以为鼎边糊已是够贵，没想到这还要再贵三文。
遍瞧街上各大小铺也没瞧着一盘饭菜，就卖出这个价的，程春娥心中觉得不妥，想劝劝林雍，但一直走到门口，都还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林雍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先问了出来，程春娥才借势说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价格，我也是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其实也有些没把握。”
鼎边糊15文钱一碗，里头有猪肉，有河鲜，很多人是两三日才来喝一碗解馋。
但这卤肉饭，林雍是打算推出当午饭，来吸引中午不能回家吃饭的工人们就餐，十八文的价钱确实小贵，但他每人一勺足量的卤肉，搭配一颗卤蛋和青菜，成本就要去掉近十文，若是价格过低，连赚头也没。
因此林雍还是打算先以这个价格试试水。
程春娥虽听不太懂林雍说的，但也没再说什么。
二人进了铺子忙活了一阵，很快就到了午时。
林雍拿着一大卷鞭炮，从铺子门口顺着往外铺，正正好铺到小道口。
这个时候，闲的没事干的老李头已是早早得到了，就站在小道门口等着，见林雍来了，原还打算伸手跟他打个招呼，念及身边人很多，还是把手给放了下来，佯装做两人不大熟悉。
“大家退后几步，小心炮竹溅伤。”等众人让出一个安全地带，林雍掏出火柴，点燃了炮竹的信子，在炮竹燃放前，跳到了众人所在的位置，看着炮竹噼里啪啦地燃起来。
“恭喜啊！”老李头抢先鼓掌。
“祝老板财源滚滚。”
“开业大吉啊！”
“生意兴隆！”
众人的祝词交杂在一块，跟在林雍后头，随着炮竹不停往内燃放，而步步靠近铺子。
最后几声燃放过后，众人还没反应，老李头已是提起步子，就往里头冲去。看他身形，看那架势，一点也不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其他人懵了片刻，有那知道内情的，生怕被拉下，也跟着跑起来。
接着一个跟一个，所有人都有了紧迫感。
“排队！都排队，不排队的不给进！”程春娥手里捧着个盒子，里头整整齐齐码放着大小一致的褐色小牌。
老李头首当其冲抢在第一，程春娥给他发了个标着“1”的取餐牌，让他进大堂随便坐。
很快，排着队的人就都分了牌子，济济坐了一堂。
“这些的是啥？”
此时尚无阿拉伯数字，除了林雍，以及受他吩咐按照顺序发放取餐牌的程春娥外，无一人知晓这牌上的记号是何种意思，全都在小声讨论着。
有那聪明的想了会，肯定道：“我猜想是一种能够区分我们先后的记号，只是不知该如何辨别。”
老李头乐呵呵地摸着下巴，“反正我老头子肯定是第一了。”
排在他后边的中年男人喊道：“我是第二。”
另一个也跟着举牌：“我是第三。”
林雍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解释道：“之前我也已写在门外的告示牌上，最先光临的三个人，可免费在小店选一份餐品，另外还会挑出十个，以半价享受本店的美食，其他的人还是按照一份卤肉饭十八文，一份鼎边糊十五文的价格购买。”
“啊？这么贵？”
“幸好我抢到了！”
“算了，来都来了，就尝尝看吧。”
“我不知道自己排在什么位置，咋看？”
“跟鬼画符似的……”
林雍敲了敲墙壁，指着厨房小门边上的一排竖着的小字道，“依次往下是一到十，二十以后也可类推，大家比照即可，届时会按照叫号前来领取。”
倒不是林雍想要推广阿拉伯数字，而是按照当时的进度来说，如果以普通的繁体汉字来雕刻五十个数字，肯定是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他怕完不成，才改成了简单的阿拉伯数字。
至于如何辨认数字，只需要按照墙壁上所写，比对着看就可识别，就连不识字的粗人，也能够看懂。
众人对着墙上的数字，花了点时间辨别出自己的序号。
领了十号以后的人，有两个觉得贵，起身放下牌子就走了，林雍也没拦着，只是叮嘱程春娥在外头看着，就进了厨房。
“现在按顺序报菜名——”林雍从小窗口探出头说道。
“鼎——算了，就那个卤肉饭吧。”老李头虽爱极了鼎边糊，但对新品卤肉饭也十分好奇。反正也不花钱，就点份试试。
“我要鼎边糊！”
“我也要卤肉饭吧。”
毕竟吃的是中饭，下午还有不少活要干，拿到了优惠的人点米饭的占多数，只有几个真爱仍旧要的鼎边糊。
卤肉饭的菜品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将米饭在小碗内压实，倒扣在盘子空白处，将满满一勺卤肉饭浇在米饭边缘，再摆上几根青菜和一颗切开的卤蛋就算完成。
卤水香味顺着小窗飘到大堂，坐着等待的人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有点躁动地频频起身坐下，伸着脖子往厨房看。
林雍从小窗递出，冲程春娥招手，“把饭送到桌上，收回的牌子按顺序返回盒里。”
至于鼎边糊，就显得有些麻烦。
好在锅都是提前烧热，只需把米浆倒入锅沿，也没让客人等上许久。
厨房又小又闷，林雍累得一头是汗，好不容易处理完单子，从厨房出来，就被一个眼生的食客招手叫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