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雍会去找何铁心帮忙，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两家关系亲近。
何铁心年岁较长，还是个铁匠，认识的人肯定不是原主这样无所事事的小年轻能比的。
如今他急需木工、泥瓦工，哪怕去街上吆喝，也不一定能找到靠谱的可用之才。倒不如去问问何铁心，看看他有什么推荐。
这还是林雍头一回跑去何铁心的铁铺找人，不过在原主的记忆里，曾去过数回，因此倒也熟门熟路。
“你怎么来了？可是家中有事？”何铁心放下手里的锤子，掀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汗，朝林雍走来。
“何叔，我想问问，你认不认识木匠、泥瓦匠，我想重新装修铺子。”
装修酒铺这件事，早在几日前，林雍到何铁心家吃饭时，就曾经提过。
不过那会子话题的重心在于他钱够不够，要不要借点钱给他，倒是没往这方面延伸。
“认识。”何铁心表情有些凝重，“阿雍，你考虑好了？”
他之前甚少开口，一则是觉得林雍还小，可能只是随口说说，二则是林雍没有开口询问他，也不要插话。
如今林雍到了他跟前，向他求助，他作为长辈的，自然得提点一二。
“何叔，我是想好了的。”
“那钱可够？”
“之前打听过了，十两银子，应是够的。”
“我虽没开过铺，但也知道要做生意并不简单。你可想好了要卖什么？”
林雍知道面前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是在关心他，忍不住心头暖融融的，“我打算卖猪肉饭，只买中午的。”
“猪肉饭？”
何铁心皱了眉，显然有些不太看好，“猪肉虽便宜，但喜欢的人却少，你……”
“何叔，你放心，我已有了考量。”
“既然你想清楚了，那我便请个假，带你去找人。”何铁心当真跑去跟人交代了几句，就换了身衣服，带着林雍走了。
“老徐这个人吧，有点犟脾气，一会儿你少说话，我来跟他谈。”何铁心一边嘱咐着林雍，敲响了大门。
这老徐的住所并不靠近繁华街市，而在靠近河边的清幽地带，因此占地面积倒是挺大。
方才远远走来，透过篱笆，就能看到共有三间屋子，呈现“口”字形，此时他们正站在大门口，等着里头的人来开门。
“谁啊？”说话的是个女人声。
“找老徐的。”
“来了！”那女人听说是来找老徐，立马就把衣裳给整清楚，跑过来开门。见是何铁心，脸上挤出了几分笑，“老徐刚睡下，我去把他叫醒。”
老徐的媳妇儿把他们领到厅子里，就跑去隔壁屋去叫老徐。没多久，个子中等，留着短须的老徐，就溜达着过来了。
“何老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何铁心话少，跟人交际往来都是淡淡的，甚少去他人家拜访。
这是他认识老徐以来，第二次踏足他家。
“哎哟这个小兄弟是谁？”
“这是我邻家小弟，看着长大的，准备装修铺子，我特意带着他来找你的。”
这倒是出乎老徐意料之外的，“在哪儿啊？多大的铺？”
“十二尺宽，二十八尺长，呈方形，其实主要是想请您帮忙整整厨房。”林雍为了设计图纸，倒是早就将铺子的大小布局给摸透了，因此老徐抛出来的问题，回复的很快。
“沏壶茶来！”老徐冲着外头喊。
“小兄弟有什么想法？”
“初步的设计稿子我已画完了，要是徐叔方便，我能立马给您送来。您看着需要什么材料，用多少银子，给个估价。”林雍恭敬道。
老徐是泥瓦匠，年近四十，到他这个年纪的师傅都有自个儿的徒弟，找到他一个，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团队。
看过图纸，去现场走一遭，才知道需要什么材料，到底要费多少钱。
林雍问过系统，距离任务确实只剩下五天，但是只要他着手开始施工，作为第一个任务，期限可以自动延长。
至于延长多少，得等开工后，系统自动评定。
“行啊，何老弟，你这邻家小弟看着是个有主意的。”老徐笑眯眯地对何铁心说，“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何铁心嘴唇微抿，半晌才道：“他父亲病重，需要在家照顾，开铺子也是近期才有的想法。”
林雍暗自捏了把冷汗，感激何铁心心善。
还好没说他之前是个家里蹲，要给对方知道了，初印象就差了，万一不接他这个活儿，林雍可就惨了。
“还是个孝子，不错，不错。”老徐眼睛的神采暗淡了些，显然是想起了早幺的儿子。
他叹了口气，“喝完这杯茶，我就陪你们走一遭，现场看看再做决定。”
这是成了！
林雍感激地看向何铁心，对方几不可见的冲他轻轻点头，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没多久，三人就来到了林雍的酒铺外。
“这铺子怎么闻着还带酒香的？”老徐打趣道。
“徐叔你好灵的鼻子，我爹以前开酒铺卖酒卖了七八年。”林雍边夸老徐，边从腰带解下铜钥匙解开锁。
铺子连续打扫了几日，跟之前布满蜘蛛网天差地别，闻起来都透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何铁心诧异地瞥了林雍一眼，后者摸了摸鼻子，推开了门，把两人迎了进去。
“铺子呈四方形，布局简单，整改起来也简单。你打算怎么改？”老徐两手背在身后，在厨房里转悠了一圈，走到林雍身边跟他并排站定。
“墙面要推掉，在这里重新砌墙，留一人可过的道就行，这三面空墙我都有打算。”林雍冲着狭窄的厨房随手比划着。
“这改动的地方也不小……”老徐喃喃。
“最快几日能做好？”
“总需要个十日。”老徐自然不肯把话说绝，总得留点余地，以免到时出了意外不得不延迟。
好说话的自然无甚要紧，有的东家爱较真，开工前还要签契书，把施工日期都得填进去，这种若是延期了，少不得还得赔钱。
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徐，在这方面精明得很。
“徐叔你们一共有几人？”按照老徐说的这个速度，林雍很大概率完不成任务，他心里头有些着急，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加上我，一共四个。”老徐盯着林雍，想从他脸上看出点迹象。
四个人，这小小的一间铺子，又不是精装修，只是简单地重新砌墙，再粉刷一下，完全用不着十日。
林雍一下子明白老徐的想法。
“除了砌墙外，铺里的墙面也还需重新粉刷，徐叔您看要多少银子？”
提到钱的事儿，老徐绕着铺子走了一圈，才郑重道：“若是包材料，那便五两银子，若是不包，就三两。”
林雍看向何铁心，冲他使了个眼色。
两人来之前的路上就已提过这个事儿，那就是谈到价钱，林雍觉得高，就让何铁心出门谈谈交情，看杀点价。
何铁心从进门起就没说话，现在直接走到老徐身边，揽住他肩膀往后门走，“老徐，能再便宜点么？这小家伙日子也不好过，他爹刚去了，家里头的钱就都被卷走了……”
林雍一点也不着急，优哉游哉地站在墙壁前，脑子里勾勒的是一副完工后的画面。
他边走边想，这面空白的墙壁要挂上通俗生动的字画，厨房的墙上得打几个壁橱，用来存放工具，这里最好做个窗口，就能把饭菜递出去……
也没过多久，何铁心跟老徐就进来了。
跟出去时不同，老徐脸上明显多出了几分同情之色。刚才在外头的这段时间，何铁心把林雍这段日子的遭遇往悲惨的说，又勾起了老徐的丧子之痛，终于决定降价。
“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包材料四两，不能再低了！”其实这点活，原不用十日，他们泥瓦匠每日工钱约一百到一百五十文，全看活的难度。
林雍这铺子四四方方，没有什么暗疾，做起来容易，六七日即可完工。
再加上他是师傅，领着徒弟，工钱也用不着很高，这四两里完全能挤出一两半来买材料。
更何况材料也就是砖块多费点钱，剩下的都便宜的很。若是林雍让老徐里买，他还能从熟人那里多省点钱，最后银子还是进老徐的腰包。
最后这个价，确实是让林雍占了便宜。
“徐叔，我也不立什么契书，我把话放在这，何叔做个见证。要是您能在七日内把活儿干完，每快一日，我多给您一百文。”
“啥意思？”老徐眯了眯眼。
“若是您能在七日内完工，我给您一百文，六日就是二百文，五日便是三百文，至于怎么分配是您的事儿，我不过问。”林雍说完话，老徐就不吭声了，看他眼珠子飞快转动的样子，大抵就是在计算最快的工期。
林雍达到了目标，就不再多说什么，锁了铺子后，就带着老徐回家拿图纸。
路过何铁心家，老徐就跟着进屋去坐了会。也是很久没有到他家来了，六婆又很热情，老徐喝了会差，是林雍把图纸拿过来交给他的。
老徐一看，挑眉吃了一惊，“林小弟，这是你画的？”
他做过不少活，除了那种大买卖，会专门请画师来帮忙画图外，大都是随便涂鸦，亦或是只口头表达。
老徐原以为林雍说的图纸，是那种极为简陋的线条。
如今一看，这图十分详细，连长宽高尺寸多少，都做了详细的标注。
他自然是十分吃惊。
林雍心中微微得意，嘴上却很是谦虚，“也就是随手乱画，让徐叔见笑了。”
开玩笑，从他十岁开始，家里头就按照琴棋书画来培养他的气质。
虽说林雍边学边厌，到成年前弃了个干净，但到底也还是有功底在手，画这么个图纸小菜一碟。
他又对着图纸，跟老徐仔仔细细地讲解了注意事项，就拿出两串铜钱递给他，先去采购材料，余下的二两银子，就等完工了再付。
何铁心去送老徐，六婆说什么也要林雍留下来吃晚饭。林雍走不得，就坐在椅子上听六婆夸。
“阿雍真是了不得了，六婆都不晓得你上哪儿学的一手画。”
“我看着比铺子里卖的还好！”
“阿雍以后也能去卖画了。”
“也不知道哪家的闺女有福气能嫁给你……”
提到这个话题，六婆来了精神，就念叨着要给林雍介绍对象，这可把林雍吓得不轻，好在没多久何铁心回来，林雍就刚忙起身跑过去找他。
“何叔还有没认识的木匠？”
“有，就在这附近，正好领你去瞧瞧。”
二人出门前，六婆追到门□□代，天黑前必须回来。他们应了声，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