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皇帝登基时,都会为传国玉玺举行一场单独的仪式,以证明自己皇权神授,是经过认可的帝王。
当然,因为丢失了玉玺,这仪式从先帝时期就改了。
先帝也因此饱受诟病,哪怕用铁血手段也压不下民间的反对声音,后来更是被临江王谋反成功,杀死了几乎所有妃嫔和皇子。只有不受宠的李竣因为被罚守皇陵逃过一劫。
按理说,没有传国玉玺,纵使李竣能登基也该如先帝一样站不稳跟脚。
但是,他有摄政王。
传国玉玺是皇权神授的象征,而摄政王,在见识过那场碾压式战斗的人眼里,更是不亚于神明一般的存在。
摄政王强大的震慑力,使得小皇帝稳稳地坐在了龙椅上,无传国玉玺即得位不正的流言也被压了下去。
不过,皇帝虽然明面上不在意,但私底下也偷偷找过,只是一直没查到任何线索。
现在,江桐钰竟然说他有传国玉玺?
江桐钰见凌风不信,凑到他耳边又说了一遍,“真的,我有传国玉玺。”
凌风也学着他的样子,凑到他耳边用气音道:“你从哪儿来的?”
“从我爹那儿偷的。”江桐钰一得意,声音就忍不住大了些。
“哦?”凌风拉开两人的距离,靠在椅背上,“江德擎在一个月前过世了。”
“谁?”江桐钰不明白怎么突然换了话题,江德擎是谁,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
凌风从桌上一摞白底的奏报中抽出一份,“江德擎,松洲府大儒,永康二年得中进士,位列二甲第五十三名。曾任隆化府治下宜门县县令,任满后辞官归乡——”
“哦,这个也是我爹。”江桐钰想起来了,江德擎是他爹给他找的明面上的爹,虽然没有见过面,但这个爹的资料他还是看过的。
“你这个爹过世的时候,我让松洲的手下去吊唁过了。”
“多谢。”江桐钰像模像样地给凌风作了个揖。
凌风也像模像样地给他回了个礼,没有说话。
江桐钰往对面的椅子上一瘫,“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他本来就没想瞒着凌风,平时和凌风说话也没什么避讳,被发现破绽是迟早的事。
“我只有一个问题。”凌风看着他。
“问。”
“江桐钰是你的真名吗?”
“是。”江桐钰点头,“虽然我爹姓李,但他不让我用他的姓,我娘是舞姬只有一个花名根本没有姓。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爹还有很多很多孩子,嫡出庶出的一大堆。我是舞姬所出,只配养在城郊别院里,名字也只能花二两银子找算命先生取。”
“后来,先帝谋反,把他所有孩子都杀了。他逃到南方以后,终于想起了我们母子,把我们接了过去。那时候隐姓埋名四处躲避,我的名字也就没有改。”
“再后来,就是他谋反了,他把先帝所有孩子也都杀了,只留下李竣。哈哈哈,他们总是这样,杀来杀去,也不知道皇帝这个位子有多大魔力,一个个拼了命的想要。”
“你在伤心吗?”凌风问他。
“有一点吧。”江桐钰扯起一个微笑,“他后来又娶了妻子,生下了李竬。你看,李竬这个名字就是他取的。所以,什么为了避风头不能姓李,不过是看不上我的出身罢了。”
“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伤心。”凌风朝他伸出手。
江桐钰克制住了扑过去的冲动,“还有没有别的想问的?皇权斗争,谋反真相,仁宗遗诏?”
凌风摇头,“没有了,那些都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你是江桐钰就好。”
哇,江桐钰强撑起的那层薄薄的屏障就像一个柔软的泡泡似的,噗的一下就被凌风戳破了,露出一个如往常般灿烂又明艳的人儿。
“凌风凌风,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江桐钰扑到凌风身上就不撒手了,他紧紧抱住凌风的腰,把脸埋在凌风胸口。
“哇,我好感动啊!感动到眼泪汪汪!”江桐钰在凌风胸口使劲蹭,假装在擦眼泪。
换成以前,凌风早把他拎起来扔回去了,但今天却放任江桐钰蹭来蹭去,还十分包容道:“你也可以问我一些问题,什么问题都行。”
江桐钰从凌风胸口抬起一张蹭得红通通的脸,问道:“凌风是你的真名吗?”
“是。”凌风帮他顺了顺稍微有些凌乱的头发,“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江桐钰满含深情地望着他,“我只要知道你是凌风就好,别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凌风:好吧,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不要后悔。
——
由于这一天的氛围实在太好,江桐钰的胆子也肥了不少,吃完晚饭,他就挂在了凌风身上,说什么都不撒手。
最开始的时候,江桐钰还没有现在这么直白。他会选择夜半时分,借着月光偷偷往凌风房间里溜。后来凌风把房门锁了。
江桐钰又开始跳窗,反正他身形灵活一个小小的窗户难不住他。后来凌风又把窗户锁了。
江桐钰没了办法,只能厚脸皮地挂在凌风身上不下来。
可惜凌风并没有像白天那样对他无限度容忍,而是把他赶回了房间,并像往常一样附赠一句,“不要胡闹,你还小。”
江桐钰恹恹地回了房间,小声嘟囔,“都十八了,哪里小了,我爹十八的时候都好几个孩子了。”
翻来覆去地折腾半天,江桐钰终于睡了过去。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想了太多,晚上就梦到了今天的场景。
梦里他照例抱着凌风不撒手,但这次凌风没有推开他,而是把他带回了房间。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他靠在凌风胸口睡得香甜。
梦中的场景太过美好,江桐钰舍不得醒来,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被太阳晒醒的时候,他睁开眼睛,还有些怅然若失,舍不得梦中的温情。他懒洋洋地推开屋门,正要喊鼓瑟准备早点,却一下子被门外粉红色的芍药晃花了眼。
大丛大丛的芍药花盛放在他面前,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在松洲的芍药园。
“这是怎么办到的?”江桐钰震惊。
这些芍药花就像是本来长在这里的一样,根本看不出移栽的迹象。明明他昨天睡觉前,院子里还什么都没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芍药很像松洲的品种,跟京城的不太一样。
不过他随即又摇了摇头,暗骂自己想太多。松洲到京城用马车运货最少要三个月,新鲜的芍药花运过来怕不是都要谢了。
再说了,谁舍得花那么大价钱运这些花。能不能活且不说,就算全活着运过来了,也卖不了多少钱啊。完全是赔本买卖。
——
凌风洗净身上不小心沾到的泥土,吹干头发,换了一件新的白色衣裳。
然后拿着和江桐钰一起拟好的新政初稿,去御书房找皇帝。
正冲着几个朝臣发火的皇帝听到凌风来了,飞快把这些朝臣打发出去,又仔细整了整衣衫和发冠,才快步去了偏殿。
凌风先说起了卢肃入宫一事。
皇帝解释道:“卢登只有这一个儿子比较成器,把他毁了,对卢登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你想毁了他?”
“对啊!”皇帝理所当然道:“他虽有状元之才,但却不为我所用。这样的人留着就是祸害,养几年又是下一个卢登!还不如趁现在羽翼未丰时把他毁了。”
凌风拧了拧眉毛,“那你考虑过这么做对你的影响吗?”
“不就是骂朕荒淫无道,再上几道折子反对吗?最多又在门口跪几天,往柱子上撞几下。”皇帝嗤笑,“除了这些,他们还能干什么?还能谋反吗?”
“要是真的谋反呢?”凌风问道。
皇帝信心满满,“有你在啊!朕才不怕他们!”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凌风的力量,十万大军在凌风面前就跟纸糊的似的,挥挥手就能灭掉的水平。就算全天下所有人都联合起来谋反了,凌风也能帮他保住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