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之境中的日月交替与外界有些微不同。江茂晋带来的小石碑打破了诡异的黑寂,同时破晓的天光也从谷顶顺势而下打在圆台上。
此时所有人才算看清了这个深谷的全貌。没了大雾,倒像是一处人间仙境。
只不过鸟鸣虫声传来时,所有站在原地迷茫的人都知道封宗宗主晕倒了。
还是被挽香阁阁主打的。
江茂晋站在原地,看着眼周泛红晕倒在路寒舟怀里的江宁灼,肚子里酝酿的解释全都没说出口。
面对询问,他也迷茫,“不,不知道啊!”
宗主刚才的模样把他也吓了一跳。
路寒舟低头看了一眼江宁灼,只见他双目紧闭,额头发汗,似乎正在经历什么折磨一般。嘴里还不知道在喃喃什么,胳膊也是烫的离谱。
周围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正当他打算把手背覆在江宁灼额头上帮他降温时,在人群的窃窃私语中江尘从缝隙里挤了出来。
“宗主!”一看到躺着的江宁灼他立马上前把路寒舟推开,质问道:“你对我们宗主做了什么!”
被推了个踉跄的路寒舟倒在了后面站着的坤兽身上。
他突然有些委屈:“和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他突然疯魔了好吗?要不是我拦着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呢!”
好心当成驴肝肺。
路寒舟这一言激起千层波澜,窃窃私语的人们开始担忧,质疑:
“啊?江宗主疯魔了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宗主为什么会和那邪祟待在一起?”
“还望江尘公子给个解释!”
……
情急之下人们总喜欢拉个人出来背锅,封宗突遭质疑,这一下算是彻底堵住了江尘打算骂路寒舟的嘴。
人多事寡,群聚不惧。
事情被他们原地口口相传得越来越超出控制范围,面对他们的步步紧逼,江尘冲江茂晋使了个眼神。
江茂晋一直负手站在旁边,捕捉到江尘的示意后,伸手做了和事佬,笑道:“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他本就擅于人情世故,在场的许多修士与封宗的第一次接触都是与江茂晋进行的。
为人处事圆滑多变,在这种情况下说话竟十分管用。
路寒舟捕捉到了江尘的眼神,视线全都聚焦在了这个江茂晋身上。
江茂晋伸出手中的那块小石碑给大家看,又指了指圆台道:“这个石碑是我在圆台中心所得,这是一层试炼的界碑,所有集齐之后就可通往下一层。”
“通往下一层”几个字诱惑太大,人们全都盯着那个刻有“藤台界”三字的石碑,
有人问道:“一共有几块!那其他的在哪里?”
“一共三块,其他的应该在别人试炼的那里,等我们汇合,就可以去往下一层。”
可总有人注意力很难偏移,不依不饶道:“那封宗宗主呢,他到底中了什么邪术?如果真的疯魔了,和我们一起走下去岂不是很危险?”
他们见识过了藤蛇的厉害,有人也看到了江宁灼刚才神情的可怖。
可笑的是,在这种未知的威胁下,他们对于嗤之以鼻的“邪祟”路寒舟倒是产生依赖了。
原本几丈内都不会站人的挽香阁不知不觉间竟有不少人往过靠。
“只是迷惘之境的考验罢了。”江茂晋气定神闲,“还记得刚才的雾吗,那是吸引控制藤蛇的引子。”
藤蛇几近全数被烧毁斩断,作用力自然就偏移一些到了其他“生命”身上。
“迷惘之境一层试炼名为\\\'信任\\\',其实大家刚才思虑都是清醒的吧,只不过在月光的干扰下,心中恶念丛生,只想消灭掉自己以为的邪祟。”
江尘点了点头,他刚才确实能感受到一丝清明,可看到路寒舟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满心全是杀意。
周围人被正中下怀,全都缄口不言。
江茂晋笑着继续道:“可在此情况下,不论什么身份,既然已经结伴,信任便是走下去的关键。如若对同伴动手,那么迷惘之境的一层试炼便会失败。”
“是我这块小石碑帮了大家。”
那位带头攻击的散修已经不在,明显是被迷惘之境的大阵逐出。
若不是江茂晋及时出现,这里恐怕不少人都没机会走到下一层。
“至于江宗主,”江茂晋眼睛一转,“也许是刚才月光的干扰还在,暂时没有缓过神而已。”
这么一解释,周围的人信了不少,受了封宗的帮助走到下一层还在这里计较属实说不过去,
大都唯唯诺诺一阵后都祝江宗主早日恢复然后散开了,也没人真的想惹到封宗。
虽说刚才的话有替江宁灼遮掩,但大部分还是事实。江尘知道路寒舟的确帮了宗主,别扭道:“多谢了。”
“不用谢。”路寒舟挽着胳膊不和他客套,“抵了一百石灵石就行。”
狮子大开口,可封宗只能选择受下。
江尘:“……行。”
百折冲着扶江宁灼去林中休息的江尘做了个鬼脸,才关心起了自家阁主,“阁主,你没事吧。”
路寒舟席地而坐,搓了搓手指感到上面江宁灼的余温还在,有点晃神道:“没事。”
“十一,你到底为什么帮他,还有,所有人都受月光影响了怎么就你俩没事。”元顾挽着胳膊站在一旁,觉得有些疑惑。
周围休整的人声杂乱,路寒舟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
这种感觉从刚才就有了,尤其江宁灼刚才失控喊了那些话后,他的心仿佛瞬间填入了什么东西。
很难受。
仿佛有很多心事的感觉。
元顾推了推走神的路寒舟,“十一?”
“嗯?”路寒舟应道。
元顾以为他只是没缓过来,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一夜的记忆在路寒舟脑海里飞速回溯,最后丝丝缕缕都落在了江宁灼手腕的灼伤上。
路寒舟道:“我两唯一与他人不同的大概就是都直接接触了灵火。”
灵火能把那些雾燃烧,所以他们并没有产生被控制的情况。
话还没说完,旁边传来了一声“嗷呜”“嗷呜”的委屈虎叫。
百折在路寒舟身后对比他高将近一人的坤兽拳打脚踢,骂道:“你个逆子!你怎么可以欺负阁主!你的虎命不想要了吗!”
他刚才虽然不受控,但灵台清明,坤兽的所作所为全部知道。
坤兽晃着个虎头烦得用爪子刨地,叫道:“嗷呜嗷呜嗷呜呜嗷……”
百折向路寒舟投来目光,表示听不懂。
路寒舟笑了一声,同声翻译道:“它说它身不由己,你管得好宽和个老妈子一样,它很委屈。”
“???”
坤兽迎来了更猛烈的捶打,就连一直默不作声温温吞吞的觅觅子也张开兔牙咬它的尾巴。
……
本以为一切都已恢复平静,正当路寒舟眯着眼快要睡着时,林中骤然传出了一声痛苦的撕裂叫声。
江尘喊道:“火!是灵火!”
出神的路寒舟听到了江宁灼撕心裂肺的喊叫,心下一悸,连忙转身跌跌撞撞冲林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