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忘生

峨嵋山上,闷雷阵阵,哗哗的大雨倾盆而下,直将胜佛洞前,淹没成了新一帘的水帘洞……

胜佛洞里,孙悟空将那只剩下一缕怨魂的妖猴的带了进来,妖猴气息虽乱,但魂却不散,这九百多年,也不知他在那佛灯是怎么熬过来的,孙悟空摸着他的身子,触感冰凉,柔弱无骨,这身子显然是还没彻底修炼成体。

孙悟空将妖猴放到石床上面,原本是想将为他运法,可是转念一想,最终也只能作罢。

他的法力,要留着用来掩藏这妖猴的气息,若不然被如来知晓,只怕……

妖猴躺在床上,昏睡没醒,孙悟空就在一旁守着,甚至还拿了袈裟给他盖上,也是亏得这胜佛洞中,再无旁人,不然孙悟空的如此举动,该要有人说他不是佛爷了。

洞外大雨不停,洞内寂静无声。

孙悟空一直守着妖猴,对他小心照顾,一夜已过,外头天晴,只有雨珠滴滴答答,而胜佛洞里,昏睡一夜的妖猴也挣开醒来。他疲惫异常,睫毛眨动,不同于其他猴子的眼睛,这妖猴的眼睛却是生得极其好看,再有眼睑上那似抹了金色的眼影一衬,眸珠墨黑,当真是精致而又霸气内敛。

妖猴深深吸了口气,用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才看见坐在一边的影子:

“你……是谁?”。

孙悟空咋听声音,猛然扭头:“大圣,你醒了,你……你可还……”话说一半,孙悟空的声音便猛然卡主。

妖猴一怔:“我……大圣?你……认识我?”。

妖猴的情况明显不对。

孙悟空也看出来了,可是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妖猴眨眨眼,定睛盯着孙悟空看,他不知是想起什么,突地朝孙悟空脸上伸了手去:“你的样子……跟我……好像……”。

其实不是好像,而是一摸一样。

这个话,让孙悟空心里一下堵得厉害,他按住妖猴的手,说:“不像,我跟你哪里像了?你再仔细看看”。

妖猴狐疑,可是再眨眼,眼前的猴子确实是跟刚才又不一样了。

那好看的火眼金睛不见了,凛冽霸气的眼睛也变了许多,有点大,圆圆的,不止样子整个气息都与刚才判若两者,前者刚劲,后者随和。

妖猴怔楞,又问:“你……是谁?”。

‘孙悟空’定眼看他,并不急着回答,而是问他:“你……不记得你是谁了吗?”。

“我?”妖猴又是一愣,他只望着洞府的上方,努力去想自己是谁。

可是……

一片无尽的黑暗里面,他被禁锢在里面,与世隔绝,没有人喊过他的名字,他也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在里面除了孤独,就只剩下焚身的烈火……但是他记得一个名字。

“如来……”妖猴呢喃着,这两字一出,他眼底霎时满是戾气。

‘孙悟空’一怔,忙伸手抓他:“不是如来,你不是”。

妖猴没说自己是如来,他之所以记得如来,是因为……他恨,已经恨到了极致,所以最终也只记得这个。

但是……

他看着眼前的猴子,问:“你认识我?”。

“对,我认识你”。

妖猴困惑,又问了一次:“你是……”。

“六……”猴子迟疑,他睁大眼,看着妖猴,小心的说:“我叫六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