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她把这话说出来,好像是说晚上吃什么一样简单。
却不?知道,段云舟的心里就此劈下一道惊雷,在心尖滚过,继而又轰隆隆炸开。
直到晚上回?摄政王府,段云舟还觉得自己仿佛是踩在云上,轻飘飘的。
像是怕阿瑶反悔似的,段云舟回?府都已经亥时过了,却还不?忘进宫去找皇上商议婚事。
可怜的小皇上才刚刚睡下,就被段云舟毫不?留情地喊起来,可说是两人商议,实际上他?根本?给不?出什么意见。
一夜不?休,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段云舟才终于良心发现,放了秦策回?去,可滑进被子里还没?有一刻钟,就到了上朝的时辰了。
朝上段云舟倒还表现的十分克制,只是在将要散朝的时候,忽然向皇上求娶长公主。
倒是提出质疑。
是吏部侍郎胡啸问他?,公主不?是说等皇上成年执政之?后再成亲吗?
当时段云舟倒是没?说什么,斯文客气一副君子相,当天晚上就叫人把胡啸长女的未婚夫远远送到了南疆做官,最短期限是三年。
秦策盖章的时候有些不?忍心地问他?:“会不?会……”
可他?话还没?说完,段云舟就反问:“三年而已,很?长吗?”
秦策不?好再说什么,至于胡啸最后接到这一纸任命之?后是怎么想的他?也并不?了解。
只知道,之?后段云舟再在朝中提起他?和?阿瑶的婚事,再也没?人敢提出反对的意思。
但终究是公主和?摄政王的大?婚,就算是再匆忙也要一定的时日,段云舟急也急不?来,只能每日一催礼部。
而两人大?婚的消息也终于传遍了整个?京城,虽然段云舟已经竭力去平息流言,但若是真能平息,那大?概也不?叫流言了。
有人觉得公主是被逼着?嫁给摄政王的,因为摄政王谋求皇权,心思不?正。
还有人说,是长公主怕皇权不?稳,所以才要尽早套牢了摄政王,摄政王才是被逼无?奈的那一个?。
但无?论是那种,都没?有人敢真当着?他?们的面说三道四,阿瑶耳不?听心不?烦,权当做不?知道。
可若是真把闲话松到她的耳朵里,她也并非真的是聋子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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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要入春,天气却是忽冷忽热,阿瑶怕风寒不?好痊愈,干脆在公主府里闷了十几天才出门。
换上男装嫌麻烦,阿瑶于是穿了一件素净的裙子,没?乘那一驾刻着?公主府标志的马车,错开人群和?午膳时候,一早就到了她常去的那一家酒肆。
二楼的雅间早早为她预备下了,这里地处偏僻,平时不?大?有人,就算来人也多是聚在一楼大?堂里,二楼基本?上是全空着?的。
今天却是不?同?,阿瑶一拐上台阶就听到了一阵娇笑的声音,水仙看见阿瑶蹙了蹙眉,便想上前去看看是谁,却被拦住了。
“人家也是来喝酒的,别扫了人家的兴。”
阿瑶不?愿暴露身?份,便压低了声音吩咐。
水仙没?再动,走过去推他?们事先订好的雅间,可没?想到,房门吱呀响动的声音也没?能压住隔壁的动静,偶尔有一两句只言片语传出来,能听到其中有段云舟的名字混杂其中。
这回?,阿瑶是真的好奇了,她朝水仙摆手示意了一下,随后站在门边继续听,却发现那边的声响忽然小了下来,随后又嘭的炸开,像是看到了什么激动人心的东西。
阿瑶仔细去分辨,都是一些年轻女孩子的声音,没?什么熟悉的。
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蹙着?眉想不?通,水仙却在此时走过来,低声道:“主子,应当是窗外。”
说着?,她还伸手指了指挨着?长街的窗格。
阿瑶走过去,将窗子微微推开一个?缝隙,只见外面长街行人匆匆,一人身?着?浅蓝骑着?一匹黑马在道中绝尘而过,扬声一片尘灰。
虽然那抹身?影快的像是闪电,但阿瑶还是清晰地辨认出,那是段云舟。
唇角不?自觉地挂上笑,算算时辰,应当是朝中有事,正往吏部衙门去的。
但是,能认出段云舟的显然不?止她一个?人,隔着?一扇薄薄的窗格,阿瑶能清晰地听见隔壁的笑闹声。
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响起,道:“幻幻,那就是摄政王吗?”
被称作幻幻的女主立马答是,紧跟着?又说:“我自小便仰慕他?,在陵阳时还曾见过摄政王一面。”
几个?人发出惊呼:“真是有缘分啊。”
“这么巧,那幻幻定是同?摄政王说过话了。”
“说过几句,就是不?知道摄政王还记不?记得我。”
阿瑶蹙眉,在陵阳时便见过段云舟,会是谁?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是谁,最后干脆不?想了,或许是段云舟认识她之?前见过的哪家小姐呢?
果?然,又听那边说,她见到摄政王那年才十四岁,还是一个?孩子。
不?过,虽然她极力掩饰语气里的炫耀之?意,但阿瑶岂会不?明白她是什么心思。
水仙自然也听到了那边的说话声,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阿瑶,阿瑶摆摆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不?过是爱慕段云舟罢了,这世间爱慕她的女子还少?吗?
那边的交谈声还在继续,阿瑶不?说话,安静的听着?,水仙便也跟着?继续往下听。
接下来不?知怎么,他?们就又谈到了近日传的沸沸扬扬的段云舟和?阿瑶大?婚的事。
其中一人说道:“真没?想到,当初公主说七年之?后才会和?摄政王成亲,如今却这么快就出尔反尔了。”
“说是摄政王在朝上说了,此生非公主殿下不?娶。”
“什么呀!当然是公主殿下非要嫁给摄政王了,如今这皇位坐得不?稳,公主殿下可不?是急于寻求靠山么,那摄政王不?就是最稳的靠山了。”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
阿瑶却始终没?有听到那叫幻幻的姑娘出声。
直到忽然有人说了一句:“等咱们焕焕嫁进了摄政王府,我们不?就知道公主殿下和?摄政王关系到底如何了。”
有人被她这无?遮无?拦的话惊了一下,小声提醒道:“摄政王娶的是公主殿下,依着?大?梁律例,应当是不?准……”
犹豫了一下,那人还是没?把妾这个?字说出口,改成了侧妃。
“应当是不?准纳侧妃的吧。”
焕焕却毫不?在意,她说:“是娶公主,可是这桩婚事之?中谁才是高攀,难道还用看吗?”
“长乐虽是长公主,却也不?过是依附于摄政王殿下的一个?可怜女子罢了,除了一个?公主的名分,还有什么?”
“更?何况,她自小就不?在宫中长大?,前十几年都长在乔家的药庐里,又算什么正经公主?”
“难到还真让摄政王为了这样的女人搭上一辈子么,岂不?是委屈了他??”
水仙眉毛都要挑到天上去了,阿瑶却没?什么表情。
倒也不?是不?生气,她只是不?知道,为何京中的这些小姐郡主对她敌意那么大?。
从最开始的秦怡芳到如今的这个?脸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幻幻。
有些人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就已经把她当成了假想敌。
她和?段云舟都尚未成婚,就已经有人想着?要来府中当侧房了。
阿瑶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发现,这一切都要归咎到段云舟的身?上。
若不?是段云舟,或许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对她有敌视感。
阿瑶扶着?窗格,唇齿一碰,轻轻吐出几个?字。
招蜂引蝶。
那边的几人越说越离谱,就在阿瑶微微走神的那一会儿,她们竟然已经说到了过门之?后的生活。
阿瑶觉得实在好笑,却也没?有再纵容下去地耐心,她手上微微一动,将半开的窗子整个?打开,挣张脸露在那几人的眼前。
怕她们还没?注意到似的,阿瑶特意伸手敲了敲她们的窗子,发出两声笃笃的声响。
最先看过来的是一个?紫衣少?女,见到阿瑶之?后不?可避免地结巴了两下:“长……长公主……?”
听她的声音,应当就是方才那位幻幻小姐了,只可惜此时已经丝毫没?有了方才的得意洋洋,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阿瑶朝她微微一笑,淡淡地说:“幻幻姑娘,连隔墙有耳都不?懂,以后还怎么进摄政王府?”
两人是斜对角的房间,从阿瑶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把那几个?站在窗边的姑娘的表情尽收眼底。
有人慌有人乱,没?有一个?人敢在此时说话。
阿瑶随手一扶旁边溢出来的枝叶,只听清脆一声,多出来的那一段被生生折断。
阿瑶松开手,那断枝坠下去,半点动静都没?留下。
“好妹妹,不?是要和?我姐妹相称吗?”
阿瑶挑了挑眉,问。
幻幻连礼都忘了行,忙要出声解释,阿瑶却伸手止住了她将出口的话音,笑了一下,道:“剩下的话,留着?离京那一日再说吧。”
她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已经决定了一个?人未来的去留。
幻幻还来不?及反应,阿瑶却已经说完走人了,她追到阿瑶的房间来,却只看到桌上扔着?的一锭碎银子。
再追下楼,却见那见他?仰慕钟情多年的男人正在酒肆大?门前。
一身?蓝衣,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微微倾下,等着?人放上去。
那是一个?极为臣服的姿势。
只见阿瑶姿态十分自然地把手搭上去,随即被段云舟抱上马背,圈进了自己的怀里,其间,段云舟还不?忘给她整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
“段云舟——”
阿瑶几乎是倒在段云舟的身?上,眼眉弯着?,语气很?轻。
她并没?有在特意的炫耀什么,但已经足够让人羡慕。
因为他?们两人那理?所当然的模样,就已经是两人关系最大?的证明。
阿瑶的话还没?问出口,段云舟就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他?看都不?看旁边的人,认真道:“臣对公主绝无?二心。”
毕竟,还有不?到三旬,就是两人的大?婚之?日了。
只不?过这最后一句话除了阿瑶没?人听清,因为那所有的欢喜都随风卷进了半空里,拨开春柳,迎来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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