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37.

说完,阿瑶便兀自?离开?了。

段云舟也不知道是气昏头了还是怎么了,反正是没再拦她。

戎嘉平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站在他的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啧了一声:“被佳人拒绝了?”

段云舟斜他一眼,没理他,拔步往前走。

戎嘉平快步跟上去,调侃道:“怎么,丢了面子了?”

段云舟还是不理他。

戎嘉平伸手去搭他肩膀,笑道:“不是吧,云舟,也有你做不成的事啊?”

段云舟这?回终于停下,偏头看他一眼,冷淡道:“她都这?么说了,我没必要再上赶着惹她不快。”

戎嘉平挑挑眉,意味深长地压了压唇角。

段云舟只当没看见他的微表情,伸手将他的胳膊从?自?己肩上拿下去,道:“放心,我说到?做到?。”

说完,又回到?席上了。

两人依旧是隔着一扇屏风,可方才已经把话说清楚了,阿瑶这?会儿坦然了不少。

她反倒忧心另一件事。

袖子里还揣着乔越给她的药瓶,温良的触感?让她有些不安。

她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乔越对她的心思。

这?份喜欢干净又沉重,阿瑶觉得自?己受不起。

她心里纠结着要怎么和乔越说这?样拒绝且十分不知好歹的话,也就没听到?戎老夫人在叫她,大?太太见她愣神,便小声附在她耳边,问道:“殿下,殿下,您是不是累了?”

阿瑶这?才回过神来,抱歉地对着众人笑了笑:“我走神了,诸位莫怪。”

哪有人敢怪她,周围人都在赔笑,只有坐在老夫人另一边的一个年轻女?子嗤笑一声,当众便显露出不屑来。

众人人脸上的笑一僵,阿瑶也没了笑意,她放下手中的筷箸,缓缓抬眼望向对面。

那少女?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模样清丽,打扮也十分考究。

阿瑶觉得她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她。

旁边的大?太太小声提醒:“殿下,那是尚王府的雅言郡主。”

阿瑶想起来了。

前几?日宫宴上,曾见过尚王和这?位郡主。尚王是先帝的兄弟,这?位郡主是阿瑶的堂妹,因着从?前先帝没有女?儿,还曾对这?位侄女?颇为宠爱。

阿瑶不知道她是想干什么,但总归来者不善。

她想了想,佯装不知道她身份似问身边的戎老夫人:“戎老夫人,不知这?位姑娘是贵府的哪位小姐?”

戎老夫人咳了一声,道:“禀长公主,这?位是尚王府的雅言郡主,并非荣府的姑娘。”

阿瑶一副惊奇的模样:“原来真是她,我以为是我认错了人。”

秦怡芳被她这?话说的直蹙眉,不悦道:“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瑶微微一笑,无辜道:“我以为父皇是知道郡主言行文雅才起的这?个封号,现在想来,是我多虑了。”

她的声音不算小,不止女?宾这?边听到?了,男客那边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有几?个年轻沉不住气的公子听了这?话,脸上都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戎嘉平更是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秦怡芳脸色涨红,眼圈含泪,委屈道:“殿下又何必这?样羞辱我?”

阿瑶却用不解的眼神去看旁边的宾客,听起来也很?委屈,她问:“是我冒犯郡主了吗?但我是真心的。”

在座的没一个是傻子。

自?从?前一阵蒋安正的事情一出,谁都明白?了这?位长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没人敢跟她作对,只能干笑着附和。

戎老夫人亲自?出面打圆场:“都是玩笑话,还望公主和郡主看在老身的面子上,不要放在心上。”

秦怡芳已经老实了,阿瑶自?然也不会再闹事,她很?给面子地接下这?话:“自?然。”

正厅内瞬间又恢复了热闹。

寿宴过后,还有戏班子和舞乐,阿瑶留下看了会儿戏,被咿咿呀呀的戏腔唱的困倦,水仙见她直打瞌睡,便道:“殿下,是不是累了,咱们回去吧。”

阿瑶算算时间,便告辞回去了。

公主殿下要走,其他人自?然要起身相送。

于是,阿瑶又被一群人拥着捧着,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送出了戎府。

段云舟没去人群里掺和,他始终离得很?远。

但这?点距离并不妨碍他看人。

他看着阿瑶被簇拥在人群中间,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她是高?贵的公主,也是得体的晚辈。

她能将所有事情都处理的很?好,让人觉得她随和又亲近,却又不会小看了她去。

即便真的冒出一两个不长眼的,也能被她三两句化解,再不然,还有一个九五之尊的皇上弟弟给她撑腰。

段云舟忽然觉得,她好像真的不需要自?己了。

她不被护在自?己的身后也能活的很?好,或者说,是活得更好了。

段云舟心里莫名有些空,又深深地被这?样的阿瑶迷恋。

看着阿瑶如?扶柳一般婀娜的背影渐行渐远。

在这?一刻,段云舟比以往都清醒地认识到?,他想要得到?这?个女?人。

晚上。

阿瑶回了公主府之后就先回寝殿睡觉了,这?一觉睡到?傍晚,水仙问她要不要传膳,阿瑶还不太饿,便说要去汤泉宫泡温泉。

汤泉宫就和她的寝殿相连,是在一个天然的温泉眼上建的。

可以说整座公主府,阿瑶最满意的就是这?儿了,她时不时便会来着泡温泉发呆。

缭绕的雾气仿佛能驱走一切的不快,阿瑶枕在池壁上,整个人都有些放空了。

她平日沐浴不喜欢人伺候,屋里也不喜欢留人。

所以水仙都是看着时辰,觉得她泡的差不多了,就敲一敲门口的屏风,提醒她该擦身了。

今天许是因为她没吃晚膳的缘故,水仙还端来了一盘水果,给她填肚子。

方才出了些汗,这?会儿倒是真有些饿了,她很?快吃完水果,扬声吩咐道:“水仙,给我送些茶点来。”

水仙远远地应了一声。

阿瑶又忽地想起什么,补充道:“把我白?日裙子里的那个瓷瓶也一并拿来。”

这?回却没人应答。

应当是已经离开?了。

可她已经泡的够久了,等水仙回来再去给她拿,不知道会不会起不了药效。

阿瑶有些纠结,想了想还是拽了一块布裹住身子,又披了一件云缎盖住肩膀。

还不如?自?己去去一趟,反正都是连着的,门窗紧闭,也没人敢闯她的寝殿。

脱下来的裙子放在她小憩的偏殿里。

因为不想惊动人,所以阿瑶没有点灯,她两手捏住云缎的边,光着脚穿过正厅,往那边的偏殿走去。

虽然眼前一片黑暗,只有绷着月影纱的窗格里能隐隐透进来一点皎洁的月光。

可阿瑶一迈进偏殿,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握着云缎的手紧了紧,阿瑶在心里叫自?己冷静。

她如?今是在公主府里,这?地方如?铜墙铁壁一般严密,没几?个人能随意闯进来。

阿瑶稳了稳声音,试探道:“陛下,是你吗?怎么不点灯?”

一片寂静,可阿瑶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微弱的呼吸声。

她的脸色霎时一白?,很?快又恢复原样。

阿瑶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段云舟。”

房间里依旧没人答应。

阿瑶依旧是肯定?的语气:“我知道是你。”

先是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她果然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他像是不大?高?兴,问:“怎么,你们姐弟这?么亲密,平日里皇上时常进你的闺房吗?”

他还知道这?是她的闺房!

阿瑶强压着怒意,将身上的云缎裹得更紧,她冷声质问:“安国公,你既然知道这?是本公主的闺房,又为何会在这??咱们孤男寡女?又没什么关系,你这?样,怕是不成规矩吧!”

明明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但阿瑶就是有一种?他在笑的直觉。

甚至他的声音都含着笑:“不叫名字,又改称国公了?公主殿下,我以为你忘了我的名字呢。”

阿瑶深吸一口气,问他:“你到?底想干嘛?该说的话,白?天在戎府,我已经说清楚了。”

她没有耐心在和他纠缠下去,毕竟眼下只有她们两个人,真硬碰硬起来,一百个她也不是段云舟的对手。

段云舟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也能紧紧锁住她的身子,他沉下声音,道:“阿瑶,你不要再闹了。我们已经……总之,我明日上朝就向皇上提亲,我会娶你。”

他总是用这?样胜券在握的语气,阿瑶只觉得自?己说的话都打在了棉花上。

他根本不在意你在说什么,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

阿瑶心烦地不得了,她没心思再和他辩驳,转身就要走,结果还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人拦腰抱住。

她想挣扎,可她身上只裹了两块布,稍一动作,缎子就开?始往下滑。

段云舟将她搂在怀里,一手按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去摸她湿漉漉的长发。少女?馨香柔软的气息嵌入怀中,他压低声音道:“殿下,你这?时要是叫喊招来人,可就说不清了。”

一片黑暗,没人能看见他眼睛里,有一小簇执拗的光。

阿瑶耳廓涨红,她拼命去推段云舟,很?快就没了力气。

可段云舟的话让她觉得难受,有一种?极强的被掌控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分明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舞女?了,又何须再被他拿捏?

阿瑶的下巴贴着段云舟的肩,她磨了磨犬齿,狠声道:“安国公,我未必豁不出去。”

段云舟一时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她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听得她高?声叫喊起来:“来——”

段云舟立马捂住她的嘴巴,他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你疯了?若真是被人看见,你的名节全毁了。”

阿瑶说不出话来,段云舟稍稍松开?一些,让她说话。

水仙已经循声而来,敲了敲侧殿的门,问:“殿下,是有事吩咐吗?您怎么跑这?来了。”

阿瑶先回她的话,道:“不必,你在门口等我就是。”

段云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阿瑶借着那一点月色去寻段云舟的眼睛,望着那一片深沉的墨海,她缓缓道:“如?果有人看到?今日你我的样子,我杀了他就是。即便我的名节毁了,也有的是男人排队要娶我。”

“阿瑶……”

“段云舟,你威胁不了我。”

段云舟从?没想过阿瑶会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阿瑶端详着他的表情,笑了:“看来你不够了解我,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说完,她直接搡开?段云舟,又回汤泉宫了。

她不想去探究段云舟是怎么进来、离开?的,只是在第二天,上书请皇上再给她多派几?个护卫。

秦衡当即便反应过来,问她:“姐姐,是段云舟去打扰你了?”

他特?意斟酌了一下用词,用了打扰这?两个字。

阿瑶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她也没想到?段云舟会这?样执着,她以为当时她的那一番话足够让她死心了。

她猜测道:“许是他从?没失手过什么东西?,所以才会念念不忘吧。”

秦衡却完全没有心思开?玩笑,他认真道:“姐姐,我为你选个驸马吧。”

“就算日后朕不能护着你了,至少你夫家还能护住你。”

阿瑶瞪他一眼:“皇上如?此年轻,说什么丧气话。”

秦衡赔笑两句,又问:“姐姐,你先回答朕,要不要选个驸马?”

阿瑶还是有些犹豫。

秦衡却说:“上次朕问姐姐的时候,姐姐还很?是斩钉截铁。今日再问,就开?始犹豫了,这?说明姐姐的心已经动摇了。”

他总是能这?么一针见血地指出症结所在。

段云舟昨日的行为,的确让她有些心悸。

因为她忽然发现,段云舟比他想的还要厉害一些。

公主府平日里的护卫已经足够把整个府宅保护地密不透风了,可段云舟竟能避开?皇上的眼线,那样轻松地进入她的闺房,且没有一个人发现。

听秦衡方才的语气,他应当也是不知道的。

顿时又有一种?极度的不安全感?将她裹住。

阿瑶思来想去,还是点头答应了。

和段云舟的那点子往事既然已经过去,那她就不该一直纠结着影响自?己的生活。

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秦衡见她点头,终于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像是早有准备似的。没一会儿就叫人从?书房的一个矮柜里搬出一大?摞册子,叠得小山那么高?,摆到?了阿瑶的面前。

阿瑶不解:“这?是什么?”

秦衡扔开?奏折,随便从?中间抽出一本,抖了抖,那册子的另一端便扑簌簌落到?地上。

第一页画着一个年轻男人的半身像,接着是籍贯、住宅、官位、族荫、家里都有些什么人,祖上还有些什么产业……

密密麻麻几?乎堆满了这?两尺来长的纸册。

秦衡捡起来铺到?阿瑶面前,道:“姐姐,这?些都是京中男人的画像和身家背景,你看着挑一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即将开始长公主的相亲大会,好刺激(搓爪

今天晚上九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