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26.

阿瑶正睡着,迷蒙间仿佛听见外面有动静。

料峭的春风吹的窗格呼呼作响,阿瑶被吵地捂住耳朵,翻了个身,才发现外间天色已经大亮了。

入春以来,陵阳城始终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阿瑶觉得不对,想到眼下京城的局势,或许是因为太子如今还在陵阳的缘故。

她总觉得这里不安全。

好在段云舟给她留了人,阿瑶并不是很担心。

早晨还有些冷,她伸了伸胳膊,拽着被子往上裹住自己的肩膀,扬声唤婢女进来。

如今一直在伺候她的,是之前的玉春,可她接连唤了玉春几声都没听见回应。

阿瑶蹙了蹙眉,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整个院子都被笼在一股奇异的沉默之中,阿瑶裹着被子下床,足衣都没有穿,踩着睡鞋朝门口走去。

天色已经大亮,院子里没有人。

阿瑶试探着想推门,可才一伸出手去,房门就被人推开,阿瑶根本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就被一股大力按倒在地上,纯白的中衣很薄,挣扎间被扯得乱七八糟,腰背的皮肤顿时赤.裸在外。

房门大敞着,冷冽的寒风顺着门口灌进来,阿瑶被人按着,冻得脸色冰凉。

她艰难地抬头往上,想看看是谁,就先听到一阵椅子在地面拖拽的声音,一个鲜艳的裙摆出现在眼前。

阿瑶神色一凛,几乎在那一瞬间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她肯定道:“孟月柔。”

孟月柔毫不意外她能猜出是自己,往后靠了靠,示意手下把阿瑶拖过来。

阿瑶就这样贴着冰凉的地面,像垃圾一样被人拎过去,她的一切尊严都被人踏在脚底,哪怕是直着背,也像是在伏低乞怜。

孟月柔倚靠在圈椅的椅背上,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加傲慢。

她端起茶杯抿了几口,优雅地递给旁边伺候的婢女,她居高临下地睨着阿瑶,一巴掌不由分说地掴了上来。

阿瑶白净的面皮瞬间肿得通红。

又一巴掌跟过来,把阿瑶的唇角都打破。

孟月柔盯着她,像是终于看够了她狼狈的样子,才缓缓开口:“知道本郡主为什么来吗?”

除了段云舟还能为谁,阿瑶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孟月柔也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来,翘着手指笑了笑,抬起一只脚,用脚尖抬起了阿瑶的下巴。

坠着珍珠的鞋面再光洁无尘,终究是踩在脚底的。

如今天寒地冻的天气,路上泥泞是清都清不走的,她的鞋底也不可避免地蹭上了脏污,阿瑶只觉得铺面一股泥腥儿味,她虽卑贱,却也没被人这样羞辱过。

看着她几欲作呕的表情,孟月柔慢条斯理地笑一声:“嫌脏了?我倒觉得你尚且不如我鞋底的泥干净。”

她的脚尖下移,顺着脸侧踩到阿瑶的肩膀上,狠狠踏下去:“爬男人床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脏?下作的东西,爬上了侯爷的床,就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阿瑶撑不起身子,旁边的人皆是漠不关心地看着她,有些人甚至带着些幸灾乐祸。

阿瑶闭了闭眼,努力作出一副顺从的样子,咬牙挤出几个字:“阿瑶不敢。”

她向来是最识时务的。

从前在琅音公主府的时候,即便琅音对她的不待见已经严重到人尽皆知了,可她依然是乖巧顺从,任打任骂。

旁的舞女对她羡慕又嫉妒,有时候还会联合起来排挤她,可她向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照样和其他人平常相处。

她仿佛总是这样,明明可以仗着优越的容貌区别与人,她却总是能在其中选择最安稳不出错的一条路。

因此,从前不少人都说阿瑶是个好脾气的人。

孟月柔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就是因为知道,才更加不满。

看着闷闷的没什么心思,背地里倒是心思多算计深。

孟月柔看着她如今狼狈的样子,心里终于舒坦了一些,脚尖不在意地点了点,说:“不敢最好。要知道,你即便是攀上了云舟,本郡主弄死你也像是弄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她说的是事实,阿瑶心中清楚。

可就是因此,她才会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不踏实感。

她自小只为活着,一生所求不过余生安稳。

可偏偏到今日,都不能如愿。

她不明白,对于孟月柔和段云舟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她分明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玩意儿罢了。

可为什么,他们偏偏就是要和自己这卑贱的舞女过不去呢?

阿瑶心中想着,面上却丝毫不显,直到被人踩在脚下,她仍旧不肯流露出真实的情绪。

孟月柔睨着她的神色,以为她还在知心妄想段云舟会来救她,便道:“以为云舟会来救你?我们四月将订婚,你以为,他还会为了你得罪我,得罪公主府吗?”

说这话时,她用的是一种颇为优越的语气。

阿瑶这下是真的愣了。

四月……

订婚?

可是段云舟不是说,不会娶孟月柔么?

不是说她的生辰,他会回来么?

阿瑶只觉得自己心口揪成一团,肃肃扑进来的寒风吹在脸上,都没有她的心凉。

孟月柔很满意她这表情,笑一声,接着道:“今日我来,便是替我未来夫君料理了你这麻烦,毕竟,一个不得宠爱的妾室,实在没必要耗费一点心力。”

阿瑶忽然想到最近几日府里总是有些乱。

她起先还以为是陵阳城出了什么大事,却没想到,只是因为看护院子的人没有原先那么尽心了。

还有,孟月柔是怎么进来的呢?

段云舟不是说会护住她,让自己等他的吗?

从冬到春,她从十六岁等到十七岁。

原来,一直在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孟月柔冷嗤一声,她扬了扬下巴,顿时有人揪着阿瑶上前,她的肩背被人死死扼住,丝毫动弹不得。

孟月柔伸手去摸她的脸,冰凉的指尖顺着鬓角往下,划过她鲜嫩的脸颊和饱满的唇瓣,最后停在阿瑶纤细的脖颈上。

阿瑶整个人都绷地紧紧的,孟月柔的手指每过一处,她便不由自主地颤一颤。

“你这张脸……”孟月柔抬着阿瑶的下巴摩挲了一下,忽地变了脸色,咬牙切齿道,“可真是让人心烦!”

说着,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尖利的匕首,银色的刀刃卷着寒风抵在阿瑶脸上的时候,阿瑶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松快感。

孟月柔却以为她吓傻了,冷笑一声,道:“放心,不叫你死。”

只是毁你一张脸罢了。

阿瑶疼得眉心团成一团,从第一刻起就要挣扎,可她叫人狠狠按跪在地上,双手被强行扭到背后,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

娇嫩的皮肤被刀尖轻轻一点便渗出血来,孟月柔往下狠狠一划!

血水顺着颊侧滑下,没入领口,蜿蜒淌下一道浅红色的痕迹。

阿瑶的右脸顿时现出一道三寸来长的伤口。

冷汗将额前的发丝打湿,血水模糊了半张脸,好像凝固的半张血铸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