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20.

阿瑶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藏蓝锦袍的年轻公子正站在楼梯上,一脸惊喜地看她。

她怔了一瞬,笑着朝他行了一礼:“宁公子。”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遇见他,倒真能算得上缘分。

宁泗明显也是这么想的,他快步走下楼梯,停在阿瑶面前,说:“阿瑶姑娘也是来吃酒的吗?好巧。”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笑着说:“瞧我说的,阿瑶姑娘哪会喜欢喝酒呢。”

阿瑶却朝他一笑:“为什么不能?”

宁泗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下意识地怔了怔,阿瑶弯了弯眼睛,往柜台旁的酒架上遥遥一指,说:“公子不请我坐下喝一杯吗?”

她看上去娇俏又柔弱,声音也温温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飒爽之意。

宁泗含笑看她一眼,给一边候着的店小二打了个手势,吩咐道:“要两道小菜,再温一壶莲花酿。”

小二忙应下,宁泗彬彬有礼地拱了拱手,对阿瑶说:“不知在下可有荣幸,得阿瑶姑娘赏脸?”

阿瑶莞尔:“当然。”

酒肆里没什么人,整个一楼都是空的,宁泗没再叫人收拾二楼的雅间,干脆在一楼寻了个角落坐下。

宁泗带出来的小厮和护卫自觉退开,坐到了另一边的桌旁,不会让阿瑶感到拘束。

阿瑶对他的细心十分感谢,两人面对而坐,小二端着酒菜上前。

两碟清炒时蔬,伴一壶美酒。

宁泗挽起袖口,亲自给阿瑶斟酒:“这是陵阳特有的莲花酿,阿瑶姑娘尝尝?”

阿瑶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入口醇香。

她并不好酒,却很享受醉酒后的放纵。

可自从到公主府之后,她再不敢饮酒。因为琅音长公主总是会不定时的把她寻去,有时叫她跳舞,有时便只是看她跪在一旁,沉默地打量。

到了陵阳,她自然也不会在段云舟面前显出本性。

段云舟只需要一个听话安分的婢女,或是一个纾解欲.望,还能逗他欢喜的妾室。

宁泗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少女眼波带愁最是动人,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还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忙道:“姑娘……是在下说了什么还是……”

阿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宁公子何须这般小心翼翼?”

她给自己再度斟满,将酒杯往前倾。

宁泗一愣,忙和她碰杯,两人又客套地寒暄了几句,宁泗才终于问:“姑娘今日怎么就一个人?”

阿瑶半真半假地答:“主子不需要我伺候,便出来躲懒。”

宁泗应当是派人查过她,知道她的主子便是新晋的那位安平侯,却不知道她和安平侯的实际关系。

他还以为阿瑶真是段云舟的婢女,想到近日陵阳城流传的消息,也没再说别的什么,只道:“相逢即是有缘,阿瑶姑娘既然不用当差,我们便再喝一些。”

说着,他指了指那边等着的护卫,说:“姑娘放心,宁某定会叫人给你安全送回侯府的。”

阿瑶本来就是出来喝酒的,一个人借酒消愁难免无趣,两个人饮酒作乐才叫快活。

她摸了摸荷包,想再买些酒,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带银子。

小二在桌旁候着,她干脆直接把手腕上的玉镯子褪下来:“我要两壶琥珀琉璃。”

宁泗却拦住她,说:“这么好的玉镯,哪能随便给人?”

说着,他自己掏出一锭碎银扔给小二:“找这位姑娘吩咐的去做。”

那镯子便被还给了宁泗,冰凉莹润的玉镯握在手心里,宁泗抿了抿唇,到底是放回桌上,用食指往前一推,推到了阿瑶的手边。

阿瑶握杯的手指一僵,随即缓缓饮尽了杯中清酒。

那镯子是段云舟送给她的。

不是什么赏赐,是真真切切给她买的。

阿瑶一直珍惜,戴在手腕上从来没有摘下过。

她以为自己是清醒和克制的,可身上却又一直带着这样的证据——证明她已经无法自拔地陷进去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放下,可在刚刚宁泗把镯子递还给她的那一刻,她还是动摇了。

就像今天遇见宁泗。她知道宁泗在陵阳城的地位并不输于段云舟,若是以后真发生了什么,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是动了别的心思的,可不知为什么,心里莫名有一种背叛感。

好像除了段云舟,别人都不可以。

阿瑶抬袖掩起半张脸,试图掩盖住眼中的郁郁之色。

却不知自己这模样看着便是有心事,宁泗十分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时不时为她添几筷子菜,安静地陪她喝酒。

阿瑶对自己的酒量很有认知,所以并没有喝太多,两壶见底便停住不再满杯了。

宁泗也跟着撂下碗筷:“我派人送姑娘回府?”

阿瑶站起身,摆摆手想说不用了,却没想到眼前发晕,镗的一声又跌回座位上。

宁泗被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她。

阿瑶也没想到自己才喝了这么一点就醉了,伸手想撑一下桌子。

两人的手指巧合地碰到一起,阿瑶闪电般地往后缩,却被宁泗一把抓住手腕。

许是少女的手指太嫩太软,又或许是酒劲上头无法克制,宁泗攥着阿瑶的一只手腕,双颊涨的通红,支支吾吾道:“阿瑶……我,我……”

“我”了半天也不知怎么开口,倒是阿瑶俏脸含着冰霜,往后挣了挣,开口想骂他一句登徒子。

“阿瑶,在做什么?”

却没想到,她还没张嘴,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阴沉、漠然。

段云舟缓步走上前,却被宁泗的护卫团团围在中间,他沉着眸子打量一周,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指上。

他没再往前,声音也听不出什么什么情绪:“怎么,还不舍得撒开吗?”

可阿瑶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生气了。

竟然生气了?

阿瑶没抽回手指,反而歪着头朝段云舟甜甜一笑。

因为自己和别的男人亲近,所以他生气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床上之外的地方,看见段云舟这样大的情绪。

他会生气,是不是就代表他心中也是有自己的?

阿瑶喝了酒,眼角本就有些发红,这会儿又不自觉带了一些娇怯的春.情,她半垂下头,觉得头更晕了。

段云舟的角度看过去,她整个人几乎都是贴在宁泗的手臂上的。

腾然而起的怒然霎时占据了一切情绪,他忽然觉得十分暴躁,背在身后的手指几欲捏碎手中的折扇。

围了一圈护卫察觉到他的不善,一脸警惕地盯着他。站在最后的几人对视一眼,当即便要抽出腰间的武器。

可他们的手还没来得及摸上剑鞘,便感觉眼前倏地一花。

段云舟将手中折扇一把扔开,手握软剑踢开其中一人,圈子顿时开了一个豁口。

没人看清段云舟是怎么动作的,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阿瑶已经被她拽到了身后。

宁泗被眼前飞速闪过的剑光吓得连连后退,手腕一凉,只见一片藏蓝色的布料被剑尖挑到天上,又缓缓坠落。

段云舟将软剑复收回腰间,刚被扔到半空的折扇正好落在他摊开的掌心。

他散开扇子挡住身后的阿瑶,看着宁泗仓皇的样子冷冷一笑,讥讽道:“就这胆子,也敢觊觎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