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阿瑶没有说话,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心里不高兴。
段云舟也发觉自己这话有些不妥当,但他并不在意。
莫非是这几天对她太温柔了,以至于让原本十分乖巧的阿瑶也开始得寸进尺?
他不悦地目光在阿瑶身上一扫而过,敏锐地察觉到她的颓丧,心里莫名又有些软化。
虽然他不会为女人放弃自己的原则,但是也不介意娇惯她一些。
于是,他顿了顿,补救道:“好了,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不值得你伤神。”
他看了看一直站在门外的湛云,对阿瑶说:“现在只有湛云在你身边,是不是不够你使唤?以后这宅子里的下人都可以任你差遣,如何?”
他用的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阿瑶知道,他心里早有了决定。
分明是不在意的,还说这些话哄人又有什么意思。阿瑶忽然觉得没劲,勉强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顺从地应下了。
但实际上,她根本没把这话当真。
可没想到的是,翌日一早她便被院子中嘈杂的脚步声吵醒,不是一个人在院子里头,阿瑶不耐烦地掀起被子把头盖住,想隔绝外面的一切声音。
湛云却来敲门,说:“姑娘,主子派来的人到了。”
派来的人?
什么人?
段云舟给她派了什么人?
阿瑶还没睡醒,脑子都是蒙的,趴在枕头上想了半天,最后把刚刚清醒过来的意识也想的迷迷瞪瞪,一头扎进被子里,又睡了。
湛云在外面听不到回应,无奈地推门进来,把睡得香甜的阿瑶从被子里挖出来,强行套了一件衣裳,又按着她梳洗打扮,然后推她往院子里去。
院子里的海棠花已过了花期,花瓣零落满地,只剩下不算好看的枝杈。
十几个丫鬟整整齐齐地站在光秃秃的树前,阿瑶乍一看到这画面,竟然被吓了一跳。
她茫然地转头去看湛云,问:“这……她们是?”
湛云微笑道:“姑娘,这都是主子赏给您的,说是怕我一个人照顾你会不周到。”
十几个人来伺候她?
阿瑶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好叹一口气,说:“我喜净,并不想要这么多人伺候。”
可她话音才一落下,湛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十几个人忽然一齐跪下,对着阿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跪在最前面的那个仿佛个领头的,她往前膝行两步,对阿瑶道:“奴婢已经是小夫人的人了,小夫人若是不要我们,那便是嫌弃奴婢无用了。”
阿瑶听得一怔,忽然反应过来,她蹙眉问:“你……叫我什么?”
“……小夫人啊……”那人认真道,“是主人吩咐奴婢这么称呼您的。”
小夫人。
阿瑶将这三个字含在嘴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说:“我并不是什么小夫人,你们都称我姑娘便好了。”
“是,姑娘。可是……”
阿瑶知道她要说什么,截断她的话音,说:“要是想留下便留下吧,但我并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说完,她看向湛云:“你安排一下吧,做点什么都好,只是别放到我跟前来。”
她实在不想再听到什么像“小夫人”一样不伦不类的称呼了。
-
段云舟自然不知道阿瑶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新派过去的那十几个人已经被阿瑶随手打发给湛云了。
茶楼雅间里,段云舟、和戎嘉平分做两侧,太子坐在两人的对面,三人中间的圆桌上摆着几沓厚厚的书信,每一摞都有翻阅过的痕迹。
段云舟说:“我今日又收到了琅音的信。”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先呈给太子,等太子看完后,又递给了戎嘉平。
戎嘉平一目十行地看完,和太子默契地对视一瞬,太子说:“看来,琅音姑母是有些急了。”
那不是什么信,更像是威胁。
段云舟轻笑一声,说:“的确。”
戎嘉平挑挑眉,吊儿郎当道:“八成是贵妃那边催的急,等不及了。”
太子倒是很赞同这话,他虽离京多日,京城中的变化却瞒不过他。他想了想,说:“她想要什么,答应她就是了。”
他的语气总是轻描淡写的,段云舟却知道他心中必定早已有了计较。
段云舟应了一句是,对太子拱了拱手,说:“殿下放心,臣有分寸,今晚便会派人给她传信。”
两个人的对话没头没尾,好在戎嘉平也不是蠢人,片刻便反应过来。
他用胳膊肘戳了戳段云舟的袖口,笑着问:“怎么,你还真打算娶她?”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孟月柔。
段云舟皱眉瞪他一眼,还没说什么,就听太子道:“说起来,表哥当初答应这门亲事虽然是将计就计,可到底也平白耽误了表哥的一桩好姻缘。日后若能成事,表哥若是还有意的话,我到能做主,把雅贤表姐赏给表哥做一房妾室。”
戎嘉平先是一怔,继而大笑出声。
段云舟严肃道:“殿下,这对臣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亲事。”
太子也不计较他语气的生硬,温和地笑了笑,问:“看来,表哥是已有了心仪之人?”
心仪?
段云舟说:“算不得心仪,倒也还算满意。只是她身份太低,恐怕日后还得麻烦太子殿下给她抬一抬身份。”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身为皇上亲封的侯爷,想给一个舞女抬身份岂不是轻而易举。
可他眼下却说要拜托太子,自然是和太子亲近示好的意思。
太子看破却不说破,拍拍他的肩膀,答应道:“表哥既然开口,孤自然答应。”
实际上,他早就听说段云舟府里有一房美妾,出身来历众说纷纭,只听说模样美如天仙,把段云舟迷得颠三倒四,即便已经和公主府定了亲,也从不冷落。
可太子却知道段云舟这份情谊里掺着不少水分。
或许是有点喜欢,可为了权势就能算计得女人,又能有几分真心呢?
不过,这毕竟是臣属的私事,太子今天故意提起,也不过是试探一下,想看看那传说中的宠妾到底在段云舟心中占多重的分量。
戎嘉平向来情场浪子,看两人说的郑重,便道:“我看你是见识了孟月柔有多泼妇,才知道阿瑶妹妹有多温柔。”
他们的人自然也在监视着孟月柔,戎嘉平想到孟月柔那副蠢而不自知的样子便觉得好笑:“她恐怕真觉得自己母亲要成摄政公主了,成天鼻孔看人,还敢跑到你面前去威胁你。”
段云舟闻言冷嗤一声,说:“太蠢而已。”
太子对此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他慵懒地往后靠了靠,端起手边的茶,慢吞吞地饮了一口,才说:“蠢人行事,不是更对我们有利?”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一沓文书,道:“只是他们做事太慢,孤倒有个法子,可以帮她们,加快点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