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宁,老?实说,我心悦你。”赵辰目光炯炯,不像是说玩笑?话的?样子。
陆长宁一愣,惊掉手?中的?瓜,没头没尾的?,这人?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你说啥?”慌张中,陆长宁一股脑吞下满嘴的?西瓜,却被西瓜的?汁水呛着?,止不住地咳起来。
陆长宁转头瞪了赵辰一眼,真?话也好,玩笑?也罢,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净爱挑她吃东西吃得正欢的?时候给她闹这么一出!
赵辰一本正经道:“你没听错。”
赵辰越是如此,陆长宁约觉着?他这话说得可?笑?。
赵辰见陆长宁迟迟不给个反应,于是一脸嫌弃:“看你的?样子,似乎不信我说的??”
陆长宁反问赵辰:“我该信吗?”
“为何?不信?”
赵辰理直气?壮的?模样,反倒像是陆长宁问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似的?,刺激得陆长宁心下就冒出一股无名火。
陆长宁抹了抹嘴角的?西瓜汁:“你怕是中暑了罢?你我皆是男子,你让我怎么信?”
赵辰莫不是一夕之间疯了?他们前日夜里才遇着?,到现下,满打?满算,也只认识了两?天而已。即便抛开男儿身不说,就这么点时间,也能喜欢上一个人??赵辰的?喜欢可?真?是廉价。
“那?又如何??”
赵辰回得太快,陆长宁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一怔。她以为赵辰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于是重复说:“我是男子。”
“男子又如何??心悦一个人?还分什么男女?再者而言,哪条律法明文写下男子不得喜欢男子了?”
这话听着?好像确实没什么毛病。
陆长宁惊住,磕磕巴巴说:“可?一般皆是男子喜欢女子,又或是女子喜欢男子的?,你何?苦搞特殊?”
“我不是一般人?。”
这人?当真?是存心要气?死她不成?怎么好说歹说都说不动他?最可?气?的?是赵辰说这话时还颇有点洋洋自?得的?傲气?。
“你我从相遇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两?天时间,我估摸你是一时发昏了。”陆长宁嘴角附近挂着?已被风吹干的?西瓜汁,看着?却有点儿娇俏粉嫩。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没有那?样的?心思,不打?紧,我给你时间。”
“你给我时间?”
昨日他在草丛堆里看见陆长宁对战山匪,那?原是极寻常的?一场对战,可?那?一眼他看到疲于应对混战的?陆长宁就鬼使神差地动了心,连他自?个儿都吃了一大惊。后来他再一细想,又觉得那?应是他一时的?失心疯,故而没当回事。再到今天早上,他偶遇陆长宁,她静静望着?远处发呆的?样子忽地又勾起他昨日一闪而过的?那?点心思。
赵辰虽从未有过瞧不起断袖之癖的?时候,可?他却也从未想过有一日竟会对一个男子动心。
“我给你时间喜欢我。”情之一字,非人?力所?有能控,在□□上,他若是对谁动了心,素来不爱藏着?掖着?。
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这种事是给时间就能得偿所?愿的?吗?若真?能如此,世上何?来那?么多痴男怨女?四方如今又怎么和小尾巴似地跟在她身后,赶都赶不走?当真?是笑?话,哪怕赵辰给她一辈子的?时间,她也绝不会喜欢上赵辰。以她的?处境,偷生才是人?生头等大事,而情爱这回事于她而言便犹如毒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险棋,她是决计不会碰的?。
陆长宁回赵辰:“你不用给我时间。无论你今天说的?是消遣我的?玩笑?话还是认真?的?实话,我都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对你有什么心思。”
情爱这事,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断定将来的??陆长宁的?话,赵辰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只觉着?人?心易变,所?以只要是与人?心相关?的?事,那?便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种事岂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死的??好比今日你喜欢你觉得这瓜香甜,所?以喜欢吃瓜,他日你吃着?另一个瓜,既不香也不甜,兴许你就再也不喜欢吃了也未可?知。”
陆长宁猛地想起昨日李丘说的?那?句话,再看向赵辰。合着?这两?个人?都认为她陆长宁好欺负,所?以变着?法儿来消遣她还是怎地?
陆长宁扫了赵辰一眼,都不想再和赵辰多说一句话。离开前,陆长宁连一句再会的?话都没说,只象征性地抱了一下拳就回了客店。赵辰也不追陆长宁,只在陆长宁身后站着?,见她越走越远。
陆长宁气?得嘟嘟囔囔说:“这算什么!”
赵辰这厮便罢了,路人?一个,散了便是散了,来日也遇不上。可?李丘又算怎么回事?他究竟是与她说笑?还是认真?的??若李丘说的?是玩笑?话倒没什么,可?万一他说的?认真?的?,她当如何??且此去东都路途遥远,假若放任李丘不管,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她必须要今早帮李丘找到万山先生才是,省得混在这些人?当中越陷越深,理都理不清。可?这始终不是治根之法……罢了罢了,再这么琢磨下去,她脑瓜仁说不准都得烧起来。
行至客店门?前,陆长宁便看见李丘在门?前站着?,活像个门?神似的?,也不知他这一大早的?杵在那?儿是为了什么。
陆长宁不走心地问了声好,便像是躲瘟疫一般,远远绕开李丘。
李丘一早起来寻不见陆长宁,又听人?说陆长宁和赵辰在一块儿,所?以连早点也没认真?吃,只胡乱扒拉了两?口便在门?外?等陆长宁。好容易等到陆长宁,她却是这般表现,李丘哪能不吃味。合着?对赵辰,陆长宁能开开心心与赵辰出去逛,而换做是他李丘,陆长宁就连个笑?脸也吝啬给?
陆长宁一路行来,压根不敢抬头看李丘,更不敢和李丘对视,生怕李丘又说出什么让她惴惴不安的?话。
陆长宁前脚刚迈进店门?,里头便有洒扫的?小二捧了一盆用过的?热水准备往外?倒。彼时掌柜的?正在与那?小二说话,小二只顾着?回话,一时没注意到陆长宁,而陆长宁因害怕一抬头就和李丘对上眼,故而也没看到小二。
及至二人?皆回过神,二人?险些撞上,幸而李丘反应,一把拽住陆长宁把她往回拖,顺势转了个身,挡在陆长宁跟前,严严实实把陆长宁护在后头。
小二那?头虽及时收了手?,可?到底还是泼了一些热水,洒在李丘身上。
陆长宁暗道不妙,迅速抬头看向李丘:“可?伤着?了?”
对上李丘深邃眼神的?那?一刻,陆长宁便知这一次她是逃不过了,李丘昨夜说的?话是认真?的?!不是随口说一说的?玩笑?话。
“多大的?人?了?走路也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不看路?”
陆长宁慌了神,忙跳开暗道:“这人?可?真?是疯了!突然这般温柔,却叫哪个能经受得住?”
李丘的?眼神她太熟悉了,那?眼神她常在圣上与阿姐相处时看见。此刻李丘看她的?眼神正与圣上看她阿姐的?眼神如出一辙。
客店小二和掌柜忙迎过来,诚惶诚恐地赔不是。
所?幸那?盆水并非滚烫的?热水,并未伤着?李丘,也未曾伤着?陆长宁,所?以李丘就没与二人?计较。二人?见李丘大度,心里虽感?激,但?更觉得过意不去,连连赔了好几个不是。
陆长宁心里过意不去,但?又不敢多言,生怕引得李丘误会些什么,她思来想去,也只有像往常一样待他,他才会晓得知难而退。
“多谢爷,爷既没伤着?,我便先回屋收拾行囊。”
李丘似是有些失望,却也不好说什么。陆长宁的?难处,他都知道,他若追得太紧,保不齐陆长宁就逃了。
陆长宁的?每一步都都走得心慌难安,这两?个大男人?莫不是都疯魔了不成?放着?天底下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不喜欢,非喜欢她一个大男人??
这天婷玉和陆长宁便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个躲着?徐得安,一个躲着?李丘。李丘和徐得安心里各有一段心事,再见二人?如此表现,心里便和明镜似的?,却又无法言说。
这日正是中元节,入夜后镇上有人?放河灯。陆长宁等人?用过晚膳,长宁便和婷玉悄悄离开客店准备去凑一凑这个热闹。不想李丘等人?悄悄摸摸跟上陆长宁和婷玉,一行人?至镇上的?云确桥前才停下。
放眼看去,桥上桥下全是一个又一个黑乎乎的?人?头,上至花甲老?人?,下至咿呀学语的?小娃娃,乌央央地挤满了溪水两?岸。
没想到这么一个山村小镇,人?口却挺多的?。
阿烈冒出头嘲讽陆长宁:“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是背着?大家偷偷出来耍……”
陆长宁才和徐得安表明立场,若是这时让阿烈一句话引得徐得安误会她和婷玉,彻底断了徐得安的?心思,岂非功亏一篑!
陆长宁没好气?道:“你别胡说。”
她哪里是存心想背着?大家出来偷乐?只是眼下她正变着?法躲李丘,总不能让她把李丘带上碍她的?眼罢?她这么做,实为情势所?逼,所?以才不得已为之。
“如若不是,你当如何?解释?”阿烈颇为不屑地扫了陆长宁。
陆长宁心虚地看了一眼徐得安,不经意间对上李丘的?目光。她便像是做贼似的?,慌慌张张地躲开李丘的?目光。
陆长宁随口诌了理由:“我那?是怕你们赶路赶得太累,所?以才没好意思叫上你们。横竖是我自?个儿想出来玩,总不能让你们受累陪我逛,这太不像话了些。”
陆长宁说了这么些话,犹怕徐得安误会她和婷玉,便又看着?徐得安,特意解释:“若真?要说我想背着?谁出来玩,那?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