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李丘急急收住笑,装傻说:“我何曾笑?”

李丘撇下陆长宁和婷玉,叫上阿烈去了?楼上的客房。

陆长宁与婷玉收拾妥当后在客栈后院逛了?逛,彼时正有几?个孩子在后院蹴鞠。孩子们玩得尽兴,一时控制不?住脚下的力道,冷不?防踢偏了?球,那球便结结实实地砸在陆长宁身上,疼是疼,但好在没把陆长宁砸出一个好歹。

陆长宁抱着蹴球过去,她原本只想着把球还回去便罢了?,没成想却被几?个孩子拉着玩起蹴鞠。又因陆长宁赶了?一天的路,身上本就乏累,故而只玩了?两圈便踢不?动,自去边上的树荫底下和婷玉一块坐着。

婷玉拿出帕子递给陆长宁说:“你精力倒好,赶了?一天的路还能玩蹴鞠。”

陆长宁一面拭汗一面笑说:“只要自个儿?开心,哪有累这一说。”

二?人说着话,陆长宁眼角余光扫过孩子们,却见一个青衫孩子为了?取胜,趁人不?妨,狠狠推了?另一个白衣孩子,那孩子冷不?防被这么一推,重重跌在地上。

“输了?便是输了?,哪能这样使坏?若人人都?和你一样不?服输就使坏,那世上礼法岂不?都?乱套了??”陆长宁忙起身过去扶起那个孩子,让那使坏的孩子赔礼道歉。

青衫男孩自觉脸上无光,低着头,没答话。

陆长宁见他不?吭声,于?是又说:“此事是你理亏,好好陪个不?是。”

青衫男孩抬头,喃喃道:“对不?起,我错了?。”

“大点声。”

“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再这样了?,请你原谅我。”青衫男孩似是与陆长宁怄气似的,猛地提高音量,炸得旁人耳膜一跳一跳的。

陆长宁捂着耳朵:“叫你大声点,却也不?是让你嚷嚷,耳朵都?快被你震碎了?。哥哥年纪大,不?比你们这些孩子,经不?起你这么叫唤。”

青衫男孩得意洋洋地偷笑。

陆长宁扭头问白衣男孩道:“你可愿意原谅他?”

白衣男孩还在气头上,心有不?甘地看?了?青衫男孩一眼说:“不?原谅。”

陆长宁云淡风轻道“噢。”

说着陆长宁自顾自拍了?拍白衣男孩身上的尘土,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

青衫男孩却不?高兴了?,指着白衣男孩问陆长宁:“我都?认错了?,你怎么能不?原谅我?”

青衫男孩理直气壮的样子若是让不?明就里的人看?见,指不?定还以为是那白衣男孩欺负了?他。

白衣男孩经他这么一问,真觉得自个做错了?似的,脸上渐渐爬上一点愧色。

陆长宁叉腰反问青衫男孩:“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凭什么你认错了?,他就得原谅你?”

换青衫男孩振振有词:“平日别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和我认错,阿娘都?是这么教我,她说别人既然?认了?错,我们也不?好小气,抓着一点小事不?放。”

陆长宁反问他:“这么说,你觉得你刚才狠狠推他那一下是小事?”

经陆长宁这么一问,青衫男孩的气势便弱了?下去,他心虚道:“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长宁道:“好,那我好好和你说说什么是小事。”

陆长宁举起手掌贴在青衫男孩的脚背上说:“假如这是我的脚,我在拥挤的人群里不?小心踩了?你一下,这是小事;再比如,我在人群中不?小心擦过你的肩,这也是小事;又或者?,你在前头走着,我没注意撞上你,这勉强也能算做小事。可像你这般故意为之,无论如何也算不?得小事。”

孩子们全?被陆长宁说得一愣一愣的,只顾着听她说话。

“听说过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有些事对你而言或许是小事,可对别人而言不?是。”陆长宁看?着白衣男孩对青衫男孩道:“好比这件事,他当你是朋友,而你却为了?一时胜负算计他,这对他而言就不?是小事。你犯了?错,赔礼认错都?是应当的。至于?他原不?原谅你,那是他的选择,不?是他应当的。”

青衫男孩怔住,木然?点头。

陆长宁只怕白衣男孩真被青山男孩的一套歪理说动,于?是劝他:“伤害既成,原不?原谅旁人是你的选择,你不?必觉得愧疚。”

白衣男孩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但仍是极为乖巧地点头应了?。

“小娃娃,要赢就得堂堂正正的赢,退一步说,输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只有一点,不?要弄想那些投机取巧的事,记住没?”陆长宁转向青衫男孩。

青衫男孩瘪嘴点头。

婷玉提醒道:“时候不?早了?,你们爹娘一定都?在等你们回去吃饭了?,快回去罢。”

几?个孩子们一听吃饭,抱上球就跑了?。

陆长宁起身拍拍手说:“这孩子的求胜心若能用在正道上,何愁不?成事?”

阿烈忽然?从后头走来,阴阳怪气道:“说得好,将军说起话来,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怎么却是严于?律人,宽于?待己呢?”

打从陆长宁说教起,李丘和阿烈就已经在后头站着。

陆长宁不?悦,回身问他:“这话何意?”

见陆长宁这般面无愧色,阿烈心下当即升起一股无名火。

阿烈不?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将军的脸皮,阿烈比不?上。”

婷玉急道:“你胡说什么?”

阿烈道:“婷玉姑娘怕是痴心错付了?,陆长宁这个小人根本不?值得你喜欢。当年……”

“阿烈”李丘出声打断阿烈,不?让阿烈说下去。

“小人?我自问行事坦荡,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别想走。”陆长宁一步向前,拦住阿烈。

阿烈赌气道:“说就说。当年马球赛,你为了?赢,偷偷在我家王爷的马鞍上动了?手脚,是与不?是?那时若不?是你在殿下的马鞍上动了?手脚,殿下如何会摔下马背?你如何能赢?你做这般行径怎么不?是小人?”

陆长宁一头雾水,她何时在李丘的马鞍上动了?手脚?她怎么不?晓得?

陆长宁辩白道:“胡说八道!我何曾做过这般没皮没脸的事!再说了?,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你说马鞍被人动了?手脚是真是假?”

阿烈愤愤道:“强词夺理!那日我我看?得清清楚楚,王爷的马镫上有一道刀痕,若不?是被人做了?手脚,王爷的马镫好端端地怎么会散了??况且当日马球赛之前,我看?得清清楚楚,只有你进过马厩。”

怪不?得当日李丘不?像是坠马,倒像踩空之后,不?小心摔下去的。可事后怎么也没听人说过马鞍这回事?

陆长宁脱口而出:“谁说没有……”

陆长宁恍恍惚惚想起那日她曾见到安平从马厩出来。

此言一出,李丘和阿烈皆看?向陆长宁。

阿烈忙问她:“是哪个?”

陆长宁回过神来,惊觉自个儿?说错了?话,不?敢再说下去。眼下马鞍之事未有定论,个中缘由?亦尚未明朗,若这事不?是安平所为,她此刻说出安平,岂不?是白白连累安平?让安平白卷进旧案招惹祸端?万一安平也如她这般做了?冤大头又当如何是好?

“反正当日之事不?是我所为。”

阿烈抱胸道:“你说不?是你,可又拿不?出证据,这算什么?”

陆长宁向来行事坦荡,如何受得了?别人这样冤枉她。

陆长宁又急又气,赌气起誓道:“当日之事若是我所为,我死无葬身之地。这样你可以相信了??”

婷玉想拦陆长宁,不?让她说胡话,奈何陆长宁一口气说完一串话,一点余地都?不?留。

阿烈冷声道:“起誓……”

“阿烈,不?是她做的。”李丘这话虽是对阿烈说的,可李丘盯着的却是陆长宁。

李丘自始至终一直盯着陆长宁,她一字一句说得真切,一点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且这几?日相处下来,陆长宁的为人,他心中有数。退一步说,若这些都?是她演出来的,那他也只能认了?。

阿烈气道:“王爷你糊涂!他随随便便说几?句,连证据都?没有,你就相信他?”阿烈看?向陆长宁,问李丘:“殿下,他是给你下了?蛊还是怎么着?怎么他说不?是你就信他?”

陆长宁道:“你爱信不?信,我不?强求。不?过你放心,这事我记着了?。来日回到京中,我一定查明此事。到时要是证明马鞍一事不?是我所为,你得替我洗一个月的马鞍。”

阿烈不?满,瞟了?陆长宁一眼,似是没把陆长宁的话放在心上。

陆长宁对婷玉道:“不?早了?,婷玉,咱们去吃饭。”

陆长宁和婷玉离去后,阿烈问李丘:“陆长宁这人为人不?错是不?假,可这也不?能说明当年之事并非他所为,王爷为何轻易信他?”

李丘反问阿烈:“在你看?来,护国公陆丰年是怎样的为人?”

“刚正不?阿,光明磊落,行事公正。”阿烈猜到李丘想说什么,他道:“可这也不?能说明他陆长宁就不?是小人。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指不?定他陆长宁就是那个次品……”

李丘扫了?阿烈一眼,又问他:“那婷玉姑娘为人又如何?”

阿烈想起婷玉目下无尘的样子,不?觉一抖,他道:“可他们是他们,陆长宁是陆长宁,怎能混为一谈?”

“古语有言‘方以类聚,物以群分’,我不?信陆长宁会是个异类。再者?而言,此次我们和陆长宁前往东都?一事,圣上暂且还不?知。”

“陆长宁他没对旁人说?”

李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