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袖子里藏着的是啥?神神秘秘的,一晚上就见你转来转去的,藏了又拿出来,这是不知道放哪里好了?”
江天勇看着在床附近转了三四圈,打开柜子又合上的媳妇,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懂啥!这可是金贵东西。”
“到底是啥啊?你藏这么严实。”春凤越是这么说江天勇就越是好奇,瞅着眼看过去。
春凤见状也不好再瞒他,把袖子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出现在眼前。“苹果,你哪里来的?”江天勇一声惊呼,春凤一步上前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小声点,别让老二老三家的听到了。这一苹果还不够咱们自家吃的,哪里够分的。”春凤瞪了一眼自家丈夫。
去年过年的时候婆母肉痛的买了两个苹果回来,味道不咋样还单说,两个苹果削的跟纸片一样薄,就那样她也只吃了一片尝了尝味道。
江天勇拨开春凤的手,“你哪里来的苹果?你别说这苹果又大又红的看起来真不错。”
春凤生怕苹果看了一眼就没了,小心的用围巾包好,“还能哪来的,小妹给的。”
一听是小妹给的,江天勇更是吃惊:“小妹哪来的苹果?咋还单独给了你一个。”
“你管她哪来的,总不能是偷来的抢来的,肯定是上次去镇上买回来的呗!至于为啥给我,还不是我这个嫂子做事尽心尽力。小妹觉得我这个嫂子当的好,特地给我的呗!”
春凤想想就快活,她自己都没想到给小妹干活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上次的床还真没白给打。
“小妹那里还有吗?”
春凤暼了他一眼,“你当这是山上的大白菜说有就有,就这一个拿给我了。”
“那我们拿去跟大家一起分。”江天勇伸手就要去拿被包着的苹果。
春凤往后一退,把苹果紧紧抱在怀里,生怕被抢走了,“你敢,江天勇我跟了这么久哪里享过啥福,现在好不容易弄来一个苹果,你还要和家里人分,你乐意分你就自己分去,反正我的这个苹果谁都不能动,否则别怪我跟你拼命。”
“你真的是……”江天勇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真不能因为一个苹果和春凤打起来,无奈的摆手任她去了。
“你啥时都想着分分分,你咋不把你自己分了,这个要等大牛生日的时候吃,你放心少不了你那一份。”春凤边锁柜子边念叨着。
江天勇身子刚躺到床上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扒在窗户上喊着,“大勇,大勇,村长让人赶紧把村口集合,听说出了啥大事,你赶紧过来吧!”
江天勇猛地一下坐了起来,还在柜子旁边春凤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啥大事啊!这黑灯瞎火的让人这个时候过去。”
“谁知道呢!你在家把孩子看好,我先去瞧瞧是这么回事。”说着套了外套,下床穿了布鞋就往外走。
其他房间里面也陆陆续续的点起了煤油灯,几个男人陆陆续续的出了门。江瓷刚在空间里面洗完澡,听见外面的动静之后怕被人发现房间里没人了,赶紧闪身出来。
还好房间门并没有打开的迹象。她穿好衣服打开房门,正巧碰到王娟花出了房门往外走,江瓷快跟了上去,“娘,这是出了啥事?”
“谁知道,你先睡觉啥事都不要管,娘去看看,一会就回来。”话虽然这么说,王娟花却也已经皱起了眉头。
这都好几年村子里都没有大黑天的挨家挨户叫人过去了,恐怕真的是出了啥大事了。
不知怎的,江瓷有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心跳也莫名的加快了几分。
直觉告诉她应该去看看,于是她一手挽着王娟花的胳膊,“娘,我跟你一起去。”
本来就怕出啥大事,万一真的有事,闺女去了就更不方便了,“你去干啥!这黑灯瞎火的万一磕着碰着了咋办,赶紧去睡觉。”
“娘,我就去看看,大不了一会再回来嘛!你就让我去凑凑热闹嘛!娘,我求你了。”江瓷拉着王娟花的胳膊不肯松。
王娟花拗不过她只好松了口,“行吧,你这丫头,那就去看看是咋回事,等会就回来。”左右跟他们也没啥关系,等会就让她回来。
江天猛是睡的最沉的,等听到动静的时候其他几个都已经走了,李秀兰有些担心,“应该没啥事吧?”
“没事,你带大丫二丫先睡。我去看看有没有啥能帮得上忙的。”
“爹,我跟你一起去。”江招娣掀开被子,一件一件的穿上衣服。
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上辈子就因为这件事情让全村人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这一次她要尽力想办法避免事情的发生,即便是能拖延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大丫,别捣乱!你过去干啥!过来,娘给你和妹妹讲小兔子的故事,你不是最喜欢听故事了吗?”她一个小孩子去只能添乱。
江招娣使劲的摇头,“不,我要和爹一起去。”
晚上确实不方便,江天猛摸了摸江招娣的头,“大丫,爹带着你不方便,你和妹妹在家陪着你娘好不好?”
“爹,我自己可以走,你走在前面我跟的上的,不麻烦的。”今天晚上说啥她都得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李秀兰第一次知道自家闺女这么执拗。
“没事,去就去吧!走吧!跟爹一起,不过你可得抓紧了爹的袖子不能走散了,否则这天黑成这个样子,爹可就找不到你了。”
“爹,我知道的。”江招娣点了点头。
等江瓷和王娟花到的时候,在东头的那片大空地上已经一圈一圈的围满了人,圈子正中间点了几个火把,江瓷踮着脚尖看着中间,依稀看到中间有几个人影,却也还是不明白大晚上把人叫过来又点了这么些火把是要干什么。
“这是干啥呢?”
“你还不知道呢!下放的那个陆老头投/机/倒/把被村长给抓住了。现在叫大伙来做个公正,说是明天一大早就要送到镇上集会的红/卫/兵那里。”
“投/机/倒/把?他这么大年纪了还投/机/倒/把?”
“他们这样的下放的人那都是在城里干了坏事的,到了咱们杏花村过不惯苦日子,品性不改投/机/倒/把那不是正常事。”
“那这老头可是惨了,这么大年纪了,进了红/卫/兵那里那还能活着回来。”
“那谁知道,反正也不是咱们应该操心的事。”
下放的,又是姓陆的?那不就只有陆沉了吗?所以这是陆沉的爷爷,她就说怎么心里一直觉得不对劲呢!不过怎么没有见到陆沉的人。
为了看的更清楚点,江瓷扒开人群往前挤,“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要看喊了几声江瓷都没有停下来,王娟花只能跟着她往人群里走,“囡囡!”
进入到内围之后,江瓷才看见中间的景象。四周的木架子上面架起来了五六只火把,火光照耀在中间那几个人身上,分别是村长,大哥,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
而在他们身后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看样子大概五六十岁左右,穿着一个黑色的裤子和白色开衫褂子,虽然现在的状况很狼狈,可是他的背挺得笔直,丝毫没有陷入窘境的落魄模样。江瓷脑子里面蹦出来的第一个词就是文人风骨。
“好了,大家伙都安静点!这么晚把大家喊过来,也是发生了一件大事,为了咱们村子的名声和荣誉考虑,不得已的事情。今天,在咱们杏花村这个下放的陆家,不思悔改,不思进取,被下放了之后非但没有老老实实的在生产队上工,偷懒骗公分也就算了,
现在竟然投/机/倒/把,这简直是资本主义的毒瘤,是社会主义的败类为人不耻。陆沉恐怕已经跑了,我已经让生产二队的几个人去追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接受咱们村民们的审判,明天一大早就带到镇上去游行。”
“打倒资本主义的毒瘤!”
“打倒杏花村的败类!”
“交给红/卫/兵,带他们去游行!”村民们的情绪被村长的话煽动,齐声高喊了起来。江瓷人群中再次打量了一周,并没有发现陆沉的身影,她才不相信陆沉会大半夜的跑了。
看这样子就只有一种可能,陆沉应该去镇上了卖东西了,江瓷心一凝。
她慢慢的往后退了一步,本就不高的身子彻底融入了人群,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你说投/机/倒/把就是投/机/倒/把?做事情要讲证据!你咋知道人家投/机/倒/把呢?”
这话一出,本来还人声吵杂的广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齐刷刷的朝着说话的人望去,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找了半天硬是不知道是谁开的口。
不过既然开了口子,这件事情也就不好不解释了。“咱们杏花村是个讲理的地方,我张友福也是个讲理的人,要是无凭无据的我们是绝对不会冤枉好人的。”
随即扭头看向身边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人一头短发,包着个蓝色的头巾,背像是挺不直一般弓着腰对张友福点头哈腰,整个人看起来就流里流气的,江瓷看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二赖子,你把你今天看到的事情和大家伙说说。”
“是,村长,我今天下完工之后到东头打溜闲逛,看到东头陆老头的房子破破烂烂的,谁让我心好呢!我想着他们虽然是下放到咱们杏花村的,但是既然来了,那就是咱们杏花村的一份子,我这不是惦记着进去看看能不能给修修房子……”
二赖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人群中就开始一声接着一声的轰然大笑,不是大家不给面子,是他这话说的连狗都不相信。
二赖子是啥人啊!又懒又馋,家里穷的叮当响,恨不得跟狗抢食,他踢到石头还得给石头两脚呢!这样的人咋可能好心去给下放的陆家修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