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血管一鼓一鼓跳起来

“我?的腿!啊——!!我?的腿在自?己?蠕动!”

那声音听着像是索育的,但是极度的惊恐令他的声音嘶哑极了,每一个字都声嘶力竭,活像是一块在地板上粗糙摩擦不停的石头,发出令人耳鸣的刺响。

就在索育凄惨的尖叫之后没多久,旁边接连发出了士兵的闷哼声。

沈一行之前叱责大胡子恩金就是因为?这个,现在他的担心果然成真了,就留了两个士兵在索育家里看?着他,根本就无法压制住陷入极度恐慌,犹如一只?惊弓之鸟的索育。

从索育家没有关严实的大门?能够隐约瞥见里面兵荒马乱的情形。

眼看?着索育又要发疯将士兵挥开,这下子,就算是沈一行再怎么贪恋顾沐苏充满温暖触感的怀抱,也知道现在不是沉迷于?温柔乡的时候了。

“多谢将军,送我?来索育这里。”沈一行垂着眼睛,推开了顾沐苏。

大巫的语气又变成了昨晚那种客气之中略带着疏离的态度,顾沐苏心底蓦地一沉,深棕色的眼眸中仿佛变得沉甸甸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如白翅蝴蝶般即将翩跹离去的白衣大巫。

但是在跳下马之前,沈一行隐在兜帽下的嘴角轻勾,他还是极为?顺手地沿着顾沐苏的脊背的方向?,隔着衣服朝腰窝下端抚了抚他后腰处被?自?己?刚才紧握布料给捏得皱皱巴巴的衣服下摆。

能不能抚平另说,关键是必须要在疯狗炸毛之前抚一下,聊表心意。

果然,原本听到那句疏离的告辞之后黯淡下去的眼中,忽然又重新添了抹更?加幽深的深色。

沈一行刚一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就看?到索育上半身正被?两个高?大的士兵合力压在地上,但是他的双腿却在空中不断地蹬踹着。

少年穿着少数民族的短裤,由于?十分宽大,看?着就和裙裤没有什么区别,原本应该如两条竹竿般纤瘦的小?腿此时几乎和宽大的裙裤裤摆一般粗细,并且左边整条腿都不正常地红肿着,活像是有人将他的所有血管给吹气球一般吹到了极限。

当沈一行疾步走到索育面前,却竟然发现,他不仅仅是身上狼狈不堪,衣物脏乱,沾满了灰尘,身上甚至散发出了一股尿骚味。

从院子的这一头到另一头的地上湿淋淋的,原本沈一行只?当是清晨的露水,或是彩云城城北边在昨晚下了场小?雨,现在鼻尖萦绕着尿液特有的氨臭味,沈一行心里一沉,显然地上的不是露水也不是小?雨……

压在索育身上的一个士兵低声骂了一句,另一个则没有那么镇定了,近乎崩溃地叫道:“啊!妈的,这臭小?子怎么又尿了!刚才明明都尿了那么多次了,这次还全流在我?腿上了!啊啊啊,今天老子里面穿的是家里婆娘刚缝好的新衣裳啊!”

电光石火之间,士兵几乎精神崩溃的大叫蓦然唤起了沈一行脑海里几乎被?遗忘的一幅画面。当他和索育还在城外密林里的时候,索育已?经?按照他的指示用树瘤子将自?己?浑身涂黑了,但是在护卫士兵拉着待焚烧的尸体板车到达密林边缘的平地时,索育却在关键时刻突然说他内急,跑去旁边撒水了。

刚一回城,沈一行给他取出后背的秃鹰指甲之后,索育好像也是尿遁离开的……

当时沈一行因为?顾沐苏不知为?何失去了记忆,心里郁气正盛,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现在看?来,索育昨天就频频尿急……恐怕不是什么好征兆。

索育家的院子不大,一位灰白头发挡着脸的老妪在旁边焦急不已?,她应该就是索育口?中说的索图拉奶奶,似乎因为?太过于?紧张,老人家甚至连连咳嗽了起来。

索图拉奶奶的身后有一款厚重的木墙,沈一行看?向?她:“你?想救索育的性命吗?”

前一天晚上索育自?然是绘声绘色地将他在密林中的见闻都告诉了自?己?奶奶,索图拉奶奶知道这位肯定就是索育说的异邦大巫,连连点头,却只?是用手比划,并没有开口?发出声音讲话。

顾沐苏将马匹在门?口?拴好,晚一步进来,见状和沈一行解释道:“索育的奶奶不会说话,但是你?说的她都能懂。”

沈一行挑了挑眉,索育那个话痨居然有个哑巴奶奶?这家倒是有点意思。

不过那些只?能暂且放一边,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沈一行将兜帽向?后撩去,淡金色的头发和冷色调的眸色让索图拉奶奶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他见怪不怪地勾起了嘴唇,“确定需要我?救他吗?或许会很疼很折磨哦……”

这一刻,沈一行明明身着欺霜赛雪的洁白长袍,说出的低语却有如深渊恶魔的蛊惑。

“救……救我?!”快要被?压制不住的索育极为?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清明,尖叫了起来,“啊……求沈先生快点!求您了……啊!多痛的我?都受得住!求您快点行行好吧!”

既然索育自?己?都这么说了,沈一行也不再犹豫,让两个士兵将索育架到那堵厚木墙前。

看?了看?满眼红血丝的索育,摇了摇头:“你?们俩压不住他的,让开。”

说着,就抻直了索育的左臂,握着手术刀就朝他手臂上扎去!

千钧一发之际,沈一行的手腕被?一道温热的可?怕力量阻挡住了:“你?做什么?!”

沈一行看?都没看?顾沐苏,冷冷说道:“固定,就凭他们俩的力气是压不住他的。”反正他在实验室里准备剖小?鼠的时候,都是这样扎住四肢固定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沈教?授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不会扎穿要害,顶多算是轻伤。”他保证自?己?的手艺比当时在生化研究所里扎穿程路律师的手背时还要更?加娴熟,绝对不扎坏一根神经?和骨头。

“他现在很不清醒,会奋力挣扎。”顾沐苏似乎并不准备退让,不认同地看?了眼沈一行,“如果他用尽全力挣扎将刀子扯出来,那么不仅会伤了他自?己?,还会伤到你?。”

沈一行眨了眨眼,突然就觉得自?己?无比熟悉的这把手术刀变得有点烫手。

顾沐苏不给他再次“行凶”的机会,果断道:“我?一个人,足可?以克制住索育。”

“但还需要有人制住他的双膝……”

沈一行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大胡子恩金呼哧带喘的声音:“我?来!索育这孩子我?绝不会见死不救!”

万事俱备,只?欠一物。

在索育被?呈“大”字固定在厚木墙上的时候,沈一行走近顾沐苏,从他侧腰挂着的箭筒里抽出了一根漆黑的长箭,素白修长的食指拂过箭身:“就是你?了。”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两只?崭新的薄绢手套戴上,蹲下.身,用箭尾红黑相间的雉鸡短羽轻抚过索育膝盖内侧一突一突的血管,动作冷静规整,像是在描画人体静脉图。

但他时不时地像是甩鞭子一般拍打鼓出来的血管脉络两下,却怎么看?都像是医院检验科那些表面笑?颜如花,手上却将手臂勒紧拍红无情采血的护士姐姐。

就在小?腿内侧中段的血管突然一鼓一鼓跳起来的时候,沈一行眼疾手快地一刀下去,在血管处割开了一道口?子。

一只?铁黑色的虫子蠕动着,从血淋淋的伤口?里,探了出来。

沈一行对恩金说:“挤压你?按着的地方。”

大胡子恩金下意识地手上用力推压索育的膝盖内侧,就见那还在伤口?处蠕动的虫子随着滴滴答答掉落的鲜血,活生生地被?挤出来了两寸!

看?到这一幕,大胡子恩金的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沈一行用漆黑的箭身摁住蠕虫的头部,卷了一圈,接着,他提醒了一句,“按好他,不要让他乱动。”

下一刻,他扯着卷了一圈的蠕虫,用力向?外拉扯!

那蠕虫竟如同钢丝般坚硬,被?缠绕在箭身上向?外拉扯,不仅没有被?扯断,还生生往外又拉了几寸,沈一行一手卷着那支箭,低声自?言自?语:“……没想到比想象中还要长啊。”

索育在他割开一道口?子的时候就倒抽了一口?气,腿部的蠕虫被?缠在箭上往外拉扯的时候他失声哀嚎,双眼几乎要从眼眶之中迸裂出来!

看?着顾沐苏的手臂就横在自?己?面前,索育几乎就要忍不住地咬上去缓解自?己?下半身的剧痛——

然后就被?一团粗布堵了嘴。

见顾沐苏看?向?自?己?,沈一行继续一边扯蠕虫一边圈,眉眼间全是认真之色,活似一名勤勤恳恳的纺织女工在认真缠着丝线,仿佛刚才那个一言不合就拿抹布堵了索育嘴的不是他。

“他身上长了这种虫子,不适合和健康人发生体.液.交.流。”沈一行一脸冷淡,公事公办地说道,但是补充的后半句却怎么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唾液和血液也算。”

“大巫说的是。”顾沐苏看?着他手里不断转动的那支自?己?的箭,仿佛看?不到上面缠绕的可?怕虫子,眼中不禁染上了一丝笑?意。

然后,将索育嘴里堵着的粗布又塞得紧实了一点。

索育:“……”唔唔唔唔啊!

大胡子恩金没有看?到将军和大巫两人之间诡异的“交流”,看?了一眼沈一行手上的“活计”就皱着脸别过了头,“不过,大巫,您究竟是怎么发现索育得的这种怪病的?”

沈一行说道:“是将军府上的一只?死螳螂,它的肚子被?开膛破肚,肚皮却不正常地鼓起。我?看?到的时候,就曾经?怀疑,那是感染了铁线虫的证据。”

“铁线虫?”

沈一行的眸色沉了沉:“是的,那是一种……可?以让螳螂违背自?己?本性去赴死的,寄生虫。”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评论区已经有小天使猜到了,大家都好聪明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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