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池边违背天性的螳螂

沈一行有些出神地望了?一阵子那幅比画还要更赏心悦目的景象,摇了?摇头。

看来开窗通风并不?能够使自?己变得清醒多少,只能再用其他办法来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了?。

第一步就是离开充斥着顾沐苏气味的床榻。

沈一行昨天说要在议事堂内间休息一晚的时候,只是想?着反正第二天他就会?搬到外面?的客栈去住,如果短暂的住上一晚,住的地方就近即可,他并不?需要特地收拾出来一间厢房作为晚上睡觉的地方。

不?过沈一行万万没想?到的是,既然议事堂是将军府内相?当于会?议室的地方,那么会?使用议事堂后面?内间的人,实际上也只有偶尔因为公务操劳到太晚的将军本人。

而实际上,之前连着两天,顾沐苏都是勉强在议事堂后面?的内间里合衣躺了?一小会?儿,眼?皮一合就充当睡眠过了?。

若不?是沈一行今天凑巧出现并且极为快速地解决了?活死人围城的危机,恐怕包括今天以及接下来的几天,顾沐苏还是会?继续睡在这?里。

将军府里的管家已经?习惯了?顾沐苏这?种连轴转的节奏,一般顾沐苏也不?会?特意要求每天更换被褥。下人知道今天有客人在议事堂,自?然也不?会?没有眼?色地进去特意更换床品。

——因此,竟无一人意识到,让沈一行这?天一夜好眠的床褥席子……其实全都是顾沐苏前两天合衣短暂躺过的。

睡醒的清晨,半梦半醒之间,被那股蛊惑心神的气味所笼罩着,沈一行第一个意识到了?这?件事。于是才会?推开木窗想?要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些。

结果一推开窗,就远远望到了?顾沐苏清晨练箭的身影。

沈一行收回了?视线,果断地走进了?只有冷水的浴间。

他需要更深层次的冷静,才能清醒一点。

*

后院中。

三人合抱之粗的榕树上,从上至下,被朱砂笔点了?三个相?距丈余的红点。这?三个朱砂红点每个的大小比红豆还要再小,并且并不?是完全竖直着的从上而下,而是一边向下,一边绕着树干旋转的。

丝弦震动之声响起,三箭几乎首尾相?连地“嗖嗖嗖”射出,最后还有更加用力?的第四箭。

第四箭率先撞到了?第三根箭,又擦过第二根箭的尾羽,使两支箭在最后一刻射往的方向发?生了?微妙的拧动,三支箭全部命中了?不?足红豆大小的朱砂点。

而第四支箭,则是将榕树上一只爬过叶片的虫子,连虫带叶子一起射了?下来。

顾沐苏的黑铁弓从在虎口处打了?个漂亮的摆。他回身望向四周,周围所有榕树上均有着类似的红点和?长?箭,但是只有这?棵榕树上的靶点是环绕着树干绕一圈的。

他的余光看向树叶缝隙间隐约露出的面?外墙,但是那扇窗户却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了?,窗户里面?也并没有在屏着呼吸朝外看。

顾沐苏沉默地站在树下,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那面?窗户。

却听到身后传来了?拔箭的声响。

“将军好兴致,一大早的杀螳螂玩。”

沈一行的手上这?次没有带着薄绢手套,此时苍白的指间正捏着一根黑漆漆的长?箭,显然就是从刚才那棵榕树上拔下来的。

箭身看上去朴素无华,一片漆黑,但是箭尾的羽毛用的却是雉鸡浓郁艳丽的红色短羽,用坚固的金丝牢牢缠在箭身后端,又骚气又野性。

真是一支十分适合顾沐苏的箭。

他淡金色的头发?还带着潮潮的湿意,因为水汽笼罩在周身,沈一行一向冷淡锋利的气势都似乎变得柔软了?几分。

顾沐苏看着箭头上被一箭封喉的虫子:“目标其实只是叶子,没想?到背面?正巧爬过一只螳螂。”

沈一行点了?点头:“螳螂本来就是绿色的,本来嘛,向树梢爬,躲藏在树叶之间才是符合它?的天性的。本来身体的绿色和?绿叶融为一体便是它?的伪装,被一箭射死只是它?运气不?好。但是另一只就不?是了?……”

顾沐苏疑惑地看向他:“另一只?”

沈一行抿了?抿嘴唇:“或许我不?应该那么着急起床去沐浴的,洗到一半就在池子边上发?现了?这?个。”

他摊开手,顾沐苏这?才知道为什么沈一行没有戴着昨天那副薄绢手套了?。此时那两只薄绢手套系成?了?一个带着把手的简易布篮子,而在布篮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只同样绿油油的螳螂。

——肚子异常鼓起,却被开膛破肚的死螳螂。

死螳螂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镰刀似的前肢并没有呈现防御姿态,而是松弛地向前舒展着,仿佛它?并没有遭遇什么生死袭击,而是舒适无比地溜了?个弯……就被神秘的开膛手剖开的腹部。

“螳螂可并不?是水生的虫子,正相?反,螳螂的天性就不?喜欢水,更不?应该靠近水池子才对。”

“但你却在水池旁边发?现了?这?只刚死没多久的螳螂。”顾沐苏蹙着眉头,“莫非有人恶作剧故意将它?丢了?进来,或者是被风将螳螂尸体吹进了?屋里?”

沈一行失笑地看了?眼?他手上的弓:“将军府上治理的井井有条,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恶作剧到将军的浴间里?我先帮将军一副药收拾了?他。至于风……”他的目光扫过林间树叶,仿佛没有看到自?己那面?窗户似的说道,“恐怕没有人比将军更加清楚清晨的风儿究竟喧嚣与否了?吧?”

确实,今天彩云城难得的少风,顾沐苏才会?清晨便在将军府后院拉弓引弦,一时兴起练习箭术。

“既然如此,大巫的意思是?”

“有一种力?量驱使着这?只螳螂违背它?的天性,朝着树叶相?反的方向,一路走到了?靠近水池的地方。”沈一行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微闪,“有很多种可能,但愿……不?是我想?到的几种可能性里面?最糟糕的那种。”

沈一行心说,如果能把这?只死螳螂带回研究所里,他分分钟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现在显然不?可能,眼?下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大概齐地猜测几种可能性。

而其中……有一个可能性,令沈一行心中笼上了?一丝不?安。

就在这?时,大胡子恩金急匆匆地带着另外两名士兵赶了?过来:“您果然在后院!”刚高兴地喊完,恩金就脸色难看地说道,“将军,大事不?妙,索育那小子好像出了?大问题!”

原来,顾沐苏在前一天活死人围城的时候,就嘱咐士兵先去和?索育简单地把那处他溜出城的狗洞给暂时封上。

今天活死人的威胁暂时没了?,带领着一支守城士兵队伍的百户长?恩金自?然就要差人一起去把那处狗洞仔细修补好,顺便再去看看索育他奶奶索图拉的病情。

没想?到,到了?前一天和?索育说好的时间,恩金也没有见到索育现身。他是看着这?孩子从小长?大的,对他知根知底,清楚索育不?会?因为赖床而起晚失约,便先让手下的士兵修缮城墙,自?己带了?四人前往索育家。

这?一看,却让他大惊失色!

“所以,你留了?两个人在索育家里守着以防不?测,就立刻带着另外两人来找阿苏哥将军?”沈一行接过话茬,见恩金点头,他怒叱道,“糊涂!你应该和?四个士兵一并全部留在那里,再找人来送消息!”

顾沐苏发?现了?,大巫在自?己面?前总是正经?地叫他将军,但是在外人面?前,尤其是脾气越坏的时候,就越喜欢叫他“阿苏哥将军”。

……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毛病。

“索育有危险?”

沈一行回头看向他:“现在还不?好说,但是时间越久他就越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恩金说的属实,他下半身肿胀了?两倍有余,并且昨天夜里不?断起夜上厕所,那么恐怕我最坏的猜测应验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顾沐苏打了?个调子古怪的哨子,一头骏马从马厩里直接冲了?出来,马背上并无马鞍,顾沐苏翻身而上,弯下腰朝沈一行伸出手:“放心,我说了?会?带你去找索育,便会?用最快的速度。”

话音刚落,也不?管人家有没有答应,就将沈一行拉到了?马上。

没有马鞍的马背沈一行自?然是坐不?稳的,但顾沐苏这?人根本就没有想?让沈一行正常骑在马背上,直接将人抱上马之后,让他侧坐在自?己身前,便低声说了?句,“抓好了?。”

沈一行侧身瞪着他:抓哪里?

还不?待得到一个确切的标准答案,那匹比野马更加不?羁的坐骑就箭一般的冲了?出去,沈一行暗骂了?一声,随着惯性靠进了?顾沐苏暖热的怀里,再也无法克制地手臂揽住了?顾沐苏的腰,紧紧抓住了?他后腰的衣服。

细窄劲瘦的腰背被沈一行的手臂环绕着,沈一行的兜帽盖着脸,白皙的下巴却搭在了?顾沐苏肩颈有力?的肌肉上,他的身体温暖热忱,每一处肌肉都蓄着隐而不?宣的爆发?力?,带着最为纯粹的男性美感,手掌之下和?下巴搭着的触感并不?如想?象中那样硬邦邦的,反而温热软弹,手感极佳。

比沈一行昨晚睡的那一床褥子更加令人沉迷,沈一行的手在他后腰的衣服上,十指逐渐,越抓越紧。

让沈一行原本的一肚子脏话,慢慢的,变成?了?无声的叹息。

两个人似乎都有许多话想?要说,但在马背上依偎着的两个人却始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野马的脚程极快,很快便到了?距离城北不?远的索育家。

刚到门?口,屋里就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惨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吹了风,有点头疼,昏昏沉沉的,希望明天能早点更新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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