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确定李淮是不是在试探她,若李淮的失忆并非意外而是符咒所为,他?既然查到了符咒上头还来问她,要么是怀疑她才故意试探,要么是他真不确定符咒的意义,可是告诉李淮后,难保他?不会真怀疑到自己头上,毕竟他?身边通道法又与他有?积怨的只有自己。
虽然元思蓁脸上的沉重只有一瞬,可她知道这反应早就被李淮看了去,此时再说是别的符咒,只怕很难搪塞过去,倒不如以此跟李淮谈谈条件,即便他?会怀疑自己,也总比完全处在被动之中好。
“这符咒确是大有?文章。”元思蓁将纸放回了桌上,手指沿着符咒纹路描绘了一阵,才语气轻缓地说:“与王爷为何失忆有?关。”
李淮闻言心中一凛,皱起眉头思忖了半晌,才冷声又问:“符咒能隐去人的记忆?”
元思蓁点了点头,她留意着李淮的神情,这般看来应不是在试探她。
“符咒能伤灵台识海,殿下的失忆便是因为灵台有漏。”元思蓁斟酌了一下言语,一字一句地问道:“不知殿下在何处得到的符咒?难不成殿下失忆并非意外,而是人有?意为之?”
以李淮多疑的性子,定会立刻怀疑上她,元思蓁不等他?多想,连忙撇清与自己的关系,“那日我从赴死的路上被喊回来后,便发觉殿下已经失忆,与我绝无?半点关系!不过既然能用此法谋害殿下,必定懂道法,还就在殿下身旁......”
她顿了顿话头,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殿下不如再信我一回,我拼着这一身本事,定能将事情查清楚,解了殿下的后顾之忧。”
失忆于李淮而言犹如陷入寸步难行的险境,他?既要处理朝政事务,又要防备与他一样虎视眈眈的兄弟,没有了记忆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思及此,元思蓁倒是佩服李淮心智,能安然无恙地熬过了这么长时间,甚至还争得了圣人的青睐,不过在她看来,李淮定是不会放过坑害他之人,这倒是给了她些争取的筹码。
“只要殿下能应允还如之前的契约那般,结束后让我安然无恙地离开?。”元思蓁看着李淮的眼睛,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
可李淮的深沉的眼眸却没有?什么变化,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动容,元思蓁心里有?些没底,或许李淮已经查到什么了,根本用不上她。
良久,李淮终是微微挑眉,勾起了一边嘴角,元思蓁见他?这运筹帷幄的神情以为定是会被拒绝,谁知李淮竟说:“若你能查出后头的妖异之事,我便放你出去。”
“...真的?”元思蓁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李淮真答应了,不由展颜一笑:“殿下放心,我入道门十几载,区区一个符咒是难不倒我的!”
说罢她人就往门边挪去,抬脚试探着问:“那我能出去了吗?”
李淮毫不在意地看了她一眼,那意思像是说她即便出了房门也逃不过他?的掌握。
元思蓁见此便放下心踏出了房门,她等了半晌,见再没有小箭射来,才长舒一口气,满心欢喜地跳了出去,一溜烟就往院中跑去,还喊道:“我就逛逛不走远!”
看着她欢喜的背影许久,李淮才意识到自己嘴角竟有?一丝笑意,他?又恢复了原来冷肃的模样,沉着脸思索起这让他极为惊疑的事情。
失忆的符咒是在锦囊之中,也就是说并没有?那个潜藏在他身旁谋害的人,是他用了符咒,是他让自己失去了一段记忆。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有?什么不得不忘记的事情......
李淮刚想深想,脑海中又是一片刺痛,他?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再等等,等到记忆完全恢复,才能清楚究竟是个什么样诡谲的局面。
这也是为何他?方才应下元思蓁去查探,说不定她会知道快些恢复记忆的方法,不过现下不能让她知晓他?的记忆还未全部恢复,只能慢慢寻机会询问。
“还有?一事。”李淮也走出房门,语气淡淡地说。
元思蓁立刻笑眼盈盈地迎上来说:“殿下尽管吩咐。”
“尉迟才人应是妖邪。”李淮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
“嗯?”元思蓁一愣,不明白李淮为何这么说。
李淮微微扬首示意她跟在身后,领着人往正厅中走去,将在紫宸殿中的见到的诡异画卷简短道出,不过省去了迷香之事。
可元思蓁反应极快,立刻就问:“见到了画后王爷就着了道?这是个什么缘由,那画是春图不成,看一眼就跟下了药一样?”
她还想再说,可却敏锐地察觉到李淮的眼神,只好住了嘴。
李淮犹豫了一阵,才缓缓说道:“是偏殿的熏香有?异。”
“原来如此。”元思蓁想了想,又压低声音问:“那她迷药是下给你的?不是已经跟吴王殿下在一块了吗?难不成还想要你也一起......”
这一回不用李淮瞪她,元思蓁便自己打住了话头,想了许久才又说:“真是奇了,尉迟小娘子在庄子上养了那么久,想必性子是个沉静的,尉迟尚书一家又都品行端正,尉迟小娘子怎会如此胆大妄为?”
“十?几年养在外头,性子歪了也不奇怪。”李淮淡淡说道,他?回忆起儿时朦胧的记忆,似乎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梳着双丫髻的孩童朝他?咧嘴一笑,高兴得连眼睛都看不着,还真是难以将其与现在的尉迟小娘子对上。
“上回在芙蓉园见到尉迟小娘子,身上倒是没有?发?现妖异之处。”元思蓁回忆之前见过的两面,一次在芙蓉园,一次在太液池旁的梅林,而在梅林尉迟小娘子就对李淮举止暧昧,看来还真是瞧上了他?。
因着那鳄鱼妖剖妖丹隐藏妖气一事,元思蓁倒是不敢断言尉迟小娘子定不是妖物,但既然能入画卷迷惑旁人,也可能是学了什么邪门歪道,若是如此,元思蓁倒想去她待了十?几年的庄子瞧瞧,说不定能有什么蛛丝马迹。
“查失忆之事殿下应了放我安然离去,而查尉迟小娘子一事,殿下能不能先放了花鳞......”元思蓁也不知为何自己如此大胆,竟还得寸进尺地问道。
她理所当然收到了李淮寒冰般的眼神,立刻低下头轻声道:“玩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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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高贵妃寝宫中,李沐紧咬着牙关跪在地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昨夜被李淮的玉佩吓破了胆后,他?便想也不想就往王府跑,担惊受怕了一整晚,想了许多补救的法子,最后还是决意要与母亲商议。
高贵妃听完他?这荒唐事,气得连摔了几个瓷器,若不是怕留下印子,当即就想上去扇两巴掌。
“你纳那些个侍妾我也就忍了,没想到还把主意打到你父皇的后宫里!”高贵妃怒极,可讲到后半句也还是拼命压低了声音,“还是我疏忽管教?,竟叫你成了这么个混账!”
“孩儿知错了,确是那尉迟才人勾引孩儿在先,也不知是不是给孩儿下了什么迷药,我知道尉迟尚书向来与李淮走的进,会不会是他授意?”李沐懊恼地低下头,此时也痛恨自己为何把持不住。
高贵妃转了转手中的珠串,良久才说:“若是他授意,为何要将自己的玉佩留在梅林,平白给你个警示?”
“若他只是无故撞见倒好,即便要揭发,手中也没个证据。”李沐也赞同的高贵妃的话,喘了口气继续分析道。
谁知高贵妃竟骂道:“真是蠢货!李淮与他母亲一样,心机深沉,既然有了这个把柄,没证据他也能给你弄出个证据。”
李沐不敢顶嘴,只得将头低得更低,说道:“母亲是觉得尉迟才人会出卖孩儿让李淮得了证据?可这样她不是也要死......”
“一个在外头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能有什么感情。”高贵妃不以为意地说:“弄不好根本就不是尉迟家的亲生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狐媚子,此时用得上她,哪有拿捏不住的?只怕是还能让她心甘情愿去死。”
“孩儿觉得尉迟才人不像......”李沐皱着眉轻声说,他?与尉迟才人虽说不上情谊甚笃,可这几番纠缠,他?能感受到她并非是个唯唯诺诺的深宅女子。
“你还在犯什么蠢!”高贵妃见他?还惦记着尉迟才人,又骂道:“你可知你父皇身子差了许多,只怕是要到头了,他?近些日子就会定下储君,除了你与李淮,还有?哪些个能争上一争的?到这关头,你当有?些决断,即便真喜欢那狐媚子,等你做了皇帝还有?什么得不到?”
李沐咬牙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还请母亲给孩儿指点!”
高贵妃这才顺了一口气,她秀眉微颦,一双凤眼透着算计,良久才说:“玉佩还在你手上?”
“在......”李淮低声答道,又听高贵妃闻:“那你可留了什么物件在她那儿?”
李沐对上高贵妃的眼睛,母子心意相通,他?立刻就明白母亲的计谋,这法子他?不是没想过,只不过这样便是送尉迟才人上了绝路。
“与其心惊胆战,不如先下手为强。”多年在后宫中的倾轧,让高贵妃在端庄贤淑的外表下练就了狠辣的性子,她瞧出了李沐的犹豫,继续说道:“皇位之争,向来都是你死我活,你若还犹豫,等到李淮反应过来将事情布置好,还能有你的回旋余地?只怕你我母子二人都不得善终。”
“孩儿这就去布置。”李沐这才下定了决心,沉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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