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亮,元思蓁便起身为李淮打?点行装,她轻车熟路地在李淮腰间挂上玉佩,还伸手多?捋了捋穗子,心想这应是最后一次干这伺候人的活了,等今日过后,再也不?用?在李淮跟前做这温柔小意的妻子了。
“王爷今日定是要小心,手上的刀伤还没好,千万莫再碰到?了。”元思蓁牵着他的手往王府外走,轻声叮嘱道。
李淮一身紫黑劲装,显出他的宽肩蜂腰,气质卓绝让人移不?开?目光,他看着元思蓁问道:“我不?在这几日,你一人可无聊?”
“无聊我就去寻国公夫人或者樱娘逛逛。”元思蓁展颜一笑,站在王府门前与李淮对视,又为他理了理领口。
李淮闻言,嘴角难得勾起一丝笑意,“如此甚好。”
说罢,他便转过身要上马,谁知元思蓁却一把拉住他的袖口,“王爷......”
“怎么了?”李淮微微挑眉,眼中浮现一丝担忧。
“没什么。”元思蓁压下心中纷乱的情绪,踮起脚凑到?李淮耳边,嘴唇擦着他的耳垂,微不?可查地说了一声:“一路保重。”
她刚放下脚尖,便又挂上了灿烂的笑容,眼中的温情就像是寻常送丈夫离开?的妻子都有的一般。
谁知李淮却立刻别过了脸去,那一瞬间她仿佛瞧见他的脸色大变,就连肩膀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元思蓁以为是自?己?看错,刚想再说什么,才?见李淮侧过头,面色沉静地闷声道:“宽心。”
元思蓁讷讷点了点头,目送他几步跃上了马车,随马车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李淮方才?上车有些匆忙,竟像是要狼狈地逃离一般,也没有如平常那样再撩开?帘子看上她一眼。
她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不?想了,管他的,姑奶奶我从?此天高?海阔自?由自?在,再不?用?看这狗男人脸色!”
将人送走后,元思蓁便如平常一般在王府中打?点事务,旁人瞧不?出半点不?妥,待到?要用?午膳的时候,她才?唤来玉秋交待要请国公夫人一同出游的事儿,命她好生备些吃食用?具,并趁机将自?己?的行囊混在了其中
王府中的银钱现下都归你元思蓁管,虽然李淮那时候允诺过,事成后以万金回报,她现下也不?敢真的在账面上拿个一万金,只拿了这一年?攒下来的银钱。
“便宜他了。”元思蓁数着袋子里?的银两,有些不?忿地说。
离开?王府前,她再没有多?瞧一眼这住了将近一年?的大宅子,许是怕自?己?不?舍,又或是怕自?己?太过反常惹人怀疑,一见玉秋收拾好东西,便想也不?想地坐上马车。
到?秦国公府时,元思蓁却没瞧见吕游樱出来迎接,只有国公府的管事立在外头,这倒是不?符合吕游樱的性子。
她刚下车还没问一句,就听那国公府管事说:“王妃来的不?凑巧,夫人与尉迟尚书夫人一同去风鸣山了。”
“那二娘子呢?”元思蓁惊讶道,她原本要约着国公夫人去的地方就是风鸣山,没想竟会如此不?凑巧。
“二娘子也一同去了。”国公府管事行礼说道。
元思蓁默然点了点头,也怪今日离开?的安排太过匆忙,她没机会提前确定好国公夫人的行程。
再回马车后,玉秋有些犹豫地问:“那我们还去吗?”
“自?然要去,国公夫人都已经在那儿了,何不?前去与她汇合。”元思蓁吩咐车夫直接往风鸣山而去,风鸣山上有一处断崖,极是适合用?来死遁,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头却觉不?让国公夫人瞧见也挺好,免得吓到?她老人家?,在场的还有王府的下人,也能做个见证。
马车一颠一颠儿地往城郊驶去,不?到?一个时辰,便上了风鸣山的半山腰,她便撩开?了门帘让车夫走一条偏僻的小道。
玉秋不?解地问:“这条大路上都是别院酒家?,还有观景阁和佛庙,国公夫人与二娘子应是会走这条路的。”
元思蓁欣赏着沿路的风景,一脸惬意地说:“小路的风景才?是顶好,上了山顶再从?大路下山,也能遇上她们。”
山路越行越陡,应是前些日子下了雨的缘由,路面上积了不?少泥石,马车行得缓慢,元思蓁见离断崖也不?远了,便喊道:“车难走,玉秋你跟着我走上去吧。”
玉秋看了眼山路,有些不?情愿地提着一堆包裹,跟在元思蓁身后下了马车。
此处人烟稀少,山雾朦胧,确是有几分?景致,元思蓁走到?断崖边上,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来,玉秋在旁边连忙喊道:“王妃当心些,别滑倒了!”
“宽心。”元思蓁勾了勾嘴角,又让玉秋铺了软垫在地上,摆上美酒吃食,当真欣赏起山间的美景来。
而王府跟来的下人都在马车边上,恰巧能在山路转角处瞧见她,元思蓁见时机成熟,忽然做出一副慌张的表情,捂着嘴对玉秋说:“哎呀!瞧我这记性,怎么给忘了!你快去车里?头帮我拿纸笔,如此美景定要画下来做成灯笼!”
玉秋回头看了眼马车的方向?,估摸着喊话?有些费嗓子,又瞧元思蓁一脸焦急,只好起身往回走去,边走边回头道:“那王妃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慢些走,山路滑。”元思蓁在她背后语气轻快地说。
她嘴角含笑地看着玉秋的背影,直到?玉秋进了马车,寻了一会儿又探出头来,让其他几人也跟着一起找,没有人再看着她的时候,便将包裹放在身侧,做出一副眺望观景的模样站起身走到?断崖边上。
脚下的断崖虽高?,可却有一棵扎在石缝中的古松,这松树冠盖极广,从?树干与岩壁之间移动,能沿着陡峭的断崖一路向?下,最后一点儿高?度,她御莲花灯青烟飞下便可,这条路她刚来长安城时便因着着急试过,这一回更是胸有成竹。
元思蓁最后看了一眼玉秋的方向?,心想这丫头定会内疚,不?过此时她也不?可能再后悔,便收回目光看着脚下的路,用?力在地上划出一道滑落的痕迹,便纵身一跃跳到?了树冠后头。
不?等上头有任何反应,她就用?极快地速度攀着松树往下而去,也不?管满手的泥土落叶,只顾着脚下越来越近的山道,待到?再没有树枝可攀的时候,她一掐法诀,青烟从?莲花灯中燃出绕着她身旁,带着她一纵而下稳稳落地。
元思蓁这时才?听到?头顶传来隐隐的呼喊声,她不?敢怠慢,立刻贴着山壁从?无人行过的林间,背着行囊往山下而去。
她的脚步越跑越快,心中又是快活又是怅然。从?这条路下山后,是极少人行走的小道,再绕过几座小城,就是真正地离开?长安城了,到?时候她再想去哪儿,还不?是凭心意而定。料谁也想不?到?,失足落崖的晋王妃,会走这么一条偏僻的小路,出现在不?知何处的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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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思蓁瞧着月上梢头,心想王府的下人应该已经寻了许久,而李淮在猎场,想必还没能得到?消息,她瞧着自?己?一身脏污,见到?不?远处有座小村落,还飘着客栈的旗帜,便施了个障眼法瞒住样貌,决意先在这儿歇息几个时辰再上路。
因着是深夜的缘故,这村落极是安静,只能时不?时听到?几声犬吠,黑漆漆一片,偶尔能看见两三个灯笼。好在客栈里?头还亮着灯,想必此时还能投宿。
元思蓁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疑,刚要抬手敲门之时,却觉背后像是有什么在看着自?己?,连忙警觉地转身去看。
谁知看着自?己?的只是旁边宅子养的一条大黑狗,她不?由松了口气,继续敲响客栈的门,“店家?,投宿。”
她在外头等了许久,才?听到?里?头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待门打?开?,果然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元思蓁朝客栈里?头看了眼,见厅中空无一人,也不?担心这是家?黑店,抬腿就往里?头钻,“可还有厢房?”
中年?男子手上还搭着店小二的抹布,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低声道:“有的,二楼。”
元思蓁眼神扫过他拿着抹布的手,挂上个善意的笑容,拎着自?己?的包裹就往楼上走。
店小二常年?搭抹布的那边衣袖应有油渍,可这人却没有,他的虎口还有厚茧,是个常年?习武之人,除非他刚从?军中退下才?做店小二没两天,否则这店定有古怪。
元思蓁遇到?这种事从?来不?躲,甚至还想往上凑,寻些妖鬼作祟的踪迹来积攒功德,她此时刚顺利地死遁逃脱,没了在长安城里?降妖除魔的机会,更是有兴致在客栈里?头待上一待。
她跟在中年?男子身后走过狭长昏暗的走道,倒是没有嗅到?妖鬼的气息,直到?他在一间厢房外停下将门推开?,语气无甚起伏地说:“到?了。”
元思蓁将拎着的行囊甩在肩上,刚走进房中,一声“多?谢”还未说完,她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只见一个极其熟悉的背影立在窗边,此时才?缓缓转过身来,冷肃的月光映在他阴沉的脸上,元思蓁只觉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
这人一身紫黑劲装,腰间她亲手挂上的玉佩轻轻摇晃,正是此时应该身在猎场的李淮。
元思蓁如五雷轰顶直接僵在了当场,她心中千回百转不?过一瞬,立刻就要转身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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