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李清反应慢了半拍,原想再斥尉迟善光,才忽然意识到他所说的“晋王妃”是何意。
“你?说什么胡话?”他还?觉这多管闲事之人是在唬他,扯了扯嘴角道。
尉迟善光从袖中掏出龙武军左郎将的令牌,“属下并未胡言,还?望九皇子?莫要为难在下。”
李清见?令牌时酒立刻醒了大半,他眯着眼看向元思蓁,想起听人说过晋王妃有沉鱼之姿,迷了李淮心窍,这般长相确是.......
他脑中忽然闪过他三哥的狠辣行径,只觉膝盖微微发软,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属下送殿下回府?”尉迟善光眼尖,上?手扶住李清。
“不了.....”李清心中打鼓,他咽了咽口水又问,“真?是?”
尉迟善光点头不语。
李清连忙让身旁的下人架住自己,神色恍惚地就要下楼。
他身后那群纨绔未听清两人对话,不知他为何突然偃旗息鼓,有不知好歹的还?起哄,“李郎君这是怎么了,小卿卿还等着呢!”
“啪!”李清反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打得那人愣在当场。
可他打完人却又似蔫了的茄子?一般,摇了摇头晃悠悠地走下楼去,那几人也算识趣,陆陆续续也?都跟着出了淮南记。
尉迟善光见?李清不算糊涂,心中舒了一口气,走到元思蓁面前道:“王妃受惊了。”
“多谢尉迟郎君。”元思蓁见?方才情景,便知那登徒子?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才会让尉迟善光这般恭让。
又听其他人唤那登徒子?“李郎君”,弄不好还是李淮的哪个兄弟。当?今圣上共有十九子?,元思蓁也?不是各个都见过,她见尉迟善光未主动道出那人身份,也?消了探问的念头。
可吕游樱却不依,她怒气冲冲地问道:“那人究竟是谁,怎的这般嚣张,定要告诉表兄,好好教?训他!”
尉迟善光不答,此事他自是会告知李淮,但却不便在此张扬。
“啊!”吕游樱仔细想了想那人的样貌,忽然记起自己在何处见?过,“他方才一直抱着腿,是不是九殿下?”
自尉迟善光来后一直未出声的凌霄,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摇摇头看着元思蓁道,“有意思。”
元思蓁自是知道这人打着看好戏的心思,一时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尉迟善光这才注意到一身白衣,气质出尘的男子,似是与晋王妃关系匪浅的样子。
“好家伙!”吕游樱气鼓鼓道:“我待会就去告诉表兄!”
元思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莫气,我回去就告状。”
“嗯!”吕游樱狠狠点头,又有些犹豫地说:“那我们要不去别处吃?”
“为何?就在这吃!”元思蓁面上挂起个淡笑。
“那凌霄道长与我们一道吧!”吕游樱的脸上飞上?两坨晕红,满心期待地对凌霄说。
凌霄微微挑眉,似是没有看懂元思蓁不虞的脸色,点头答道:“恭敬不如从命。”
吕游樱见?他应下,心中极是欢喜,却又想到尉迟善光也?助了她们,找补道:“尉迟郎君要不......”
尉迟善光连忙挥手,他虽心思不细,却也看的出吕游樱的意思,“我的鱼脍还?在桌上?,先行告辞!”
说罢便转身下了三楼,元思蓁目送他离去,却见他下到一楼后,在转角口停下似是与什么人说话,那人站在暗处,从她的方向看不太清。
想必尉迟善光又遇到了熟人,元思蓁未再多看,跟着店小二去往厢房。
凌霄从善如流地跟在两人身后,就在要转进厢房之时,他驻足朝楼下看去,这方位恰巧能看到与尉迟善光攀谈之人。
只见一位身着布衣,头戴荆钗的年轻娘子?靠在墙边,微微低头地看着尉迟善光,眼波流转气质温婉。
那娘子?似乎察觉到凌霄打量的目光,抬头朝他微微一笑?,尉迟善光见?此也转过身朝他看来,见?是那白衣道士,不由心生疑惑。
凌霄面上一派如沐春风,眼中却毫无笑?意地打量着两人。
三人的目光相会,各有所思而不得言。
“尤娘子?认得他?”尉迟善光低声问道。
淮南记的店主尤三娘子?淡淡一笑?,嘴边露出个小梨涡,“我这店开了三天,他就来了三天。”
而厢房那头,吕游樱在桌旁坐得端端正正,不停抬眼瞄向凌霄。
凌霄则一派淡然地品着手中的龙井,忽然说道:“听闻武昌有水患,淹了好些地方,也?不知京城会不会来些逃难的。”
元思蓁这才将自己的杯子放下,接着他的话说:“方才在坊市里我也?听到有人议论,还?说有什么星象吉兆?”
他们师兄妹三人各有所长,凌霄尤擅卜卦推衍,元思蓁自是想从他嘴中套出些什么。
“有凤来仪,确是吉兆,这凤仪面朝西北,振翅而飞,倒像是......”凌霄话说一半,又捂着嘴道,“我忘了,天机不可泄露。”
吕游樱眼中满是崇拜之色,连忙插话道:“听闻洪水冲了前朝皇陵,还?断了他龙脉,真?的是吉兆不成?”
凌霄不答她话,而是反问:“二娘子?可知,是前朝哪位皇帝的墓?”
“这......还?真?未听说,可墓都被冲毁了,总有石碑记载的吧,过些时日就能知道了。”吕游樱眨着眼说道。
“是啊......过些时日也不知是多久,真?叫人心急。”凌霄叹了口气,又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以元思蓁对凌霄的了解,他这意思怕是要去武昌一趟,看来星象之事并不简单,定有什么让凌霄这般感兴趣。
思及此元思蓁不由懊恼,师父说她天资不在卜卦推衍,只肯教凌霄这些本事,早知自己也?偷偷学学,别总让凌霄占了先机。
三人这餐鲜脍,有吕游樱这个兴致高昂的在,也?不算吃得尴尬。走出淮南记后,凌霄便向两人作别。
“我听闻溃堤之处多难民,本着道心,决意去武昌一趟。”凌霄将伞收在身后,语气悠悠然然的,丝毫不像是在作别。
吕游樱闻言瞪大了眼睛,“那......道长什么时候回啊?”
“道长真不愧是三清传人,有颗济世救民的好心肠。”元思蓁见?自己果?然猜中,心道这人赶紧离开长安城吧!
凌霄微微侧头想了想,“许是几日便回,许是一去不回。”
吕游樱立刻变了脸色,又不敢让凌霄看出自己的情绪,扯着衣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那道长好走,不送了。”元思蓁笑?眯眯地朝他摆摆手。
“告辞。”凌霄淡笑着点头,转身不过一瞬,就消失在了东市的人海之中。
吕游樱见?人已不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来去无踪的,该不会真?是天上?的神仙吧......”
元思蓁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衣袖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她将吕游樱送回国公府后,才转道回王府,却在王府门前看到了国公夫人的马车。
这是又有何事?
近来国公夫人对她的态度转变极大,不再似之前那般处处刁难,但元思蓁仍是怕她又搞什么幺蛾子。
她理了理散在耳后的长发,放轻脚步朝后院走去,只见国公夫人与李淮一同坐在凉亭中,一旁伺候的丫鬟手中还端着个碗。
她原以为是个什么吃食,可走进却闻到一阵难闻的药味,再看李淮明显抗拒的神色,元思蓁立刻联想到国公夫人求医之事。
糟了!
元思蓁赶忙小跑上?前,直接坐到李淮边上,故作惊讶道:“夫人怎么来了!”
她步子?迈得急,几缕飘逸秀发轻拂过李淮的脸,又落到他的肩上。
李淮看了眼忽然而至的王妃,见?她脸颊微红,发髻散落,以为是她跑得急了,刚想命下人端茶,却听国公夫人厉声道:“白日里你?就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方才在坊市里不小心撞散的,是我的疏忽,心里头只想着给王爷备生辰礼之事,一时忘了看人!”元思蓁含情脉脉地看着李淮,使出老招数想倒国公夫人胃口,好让她快走。
她轻轻靠在李淮身上,脸与他凑得极近,谁知却看到李淮睫毛微颤,扭过头去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