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宇文池也就说说而已的,佛跳墙他是吃过的,他向来在吃食方面不看重,却也知道这一道菜做出来有多麻烦。
本是没报什么希望尝了一口,可尝过之后脸色都变了——这顾家的小姑奶奶,还真是有两下子。
大成见着自家王爷脸色还不错,低声道:“奴才也是打听过了,顾姨娘手艺十分了得,如今府中上下都传遍了。”
宇文池点点头。
事实胜于雄辩,这菜的确是做的比宫里头的御厨还好吃。
他只觉得有些奇怪,这顾家就算是落魄了,可好歹也是一书香世家,姑娘家的学什么不好,去学这些?就这样的还敢把姑娘往紫禁城里送,真入了宫,别的妃嫔是扑碟唱曲儿惹皇上注意,难不成她支个炉子烤鹿肉吸引皇上过来?
可真等着第二天宇文池过去珍珠园,看到满脸笑意的顾宝璎时,只觉得自己昨晚上想岔了——就这样的容貌,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足以把皇上吸引过去的。
顾宝璎正在和连翘说等过几日在珍珠园多种些葡萄藤,她并不喜欢吃葡萄,却喜欢看到院子里生机盎然的样子。
这院子虽不是自己的,但生活却是自己的。
她一抬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宇文池,脆生生开口:“小叶管事,您怎么过来了?”
她昨晚上就在想这件事情,晋王妃把彻查段姨娘死因的事情交给她,她虽说不大情愿,但为了位份,也别无选择。
回来之后她更觉得不好办啊,自己身边就一个白薇,当年的事情哪里查的清楚?
思来想去,她就想到了这位小叶管事!
这人多好啊,做好事不留名,肯让自己邀了他的功,他们俩都是替人办事的,一个替晋王妃办事,一个替宇文池办事,他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不知道为什么,顾宝璎只觉得小叶管事这人是的面冷心热,一定会愿意帮自己的。
没想到,想曹操曹操到,所以她的声音中难免带着几分谄媚:“小叶管事,昨日给您送过去的佛跳墙,您觉得味道怎么样?我倒是不太喜欢吃这种清淡的菜系,我喜欢吃川菜,这些菜太素淡了不太好吃,等着有机会我到时候给您做一道干煸鳝丝,这是四川那边的菜,可好吃了。”
一旁的连翘简直是看呆了,昨儿自家姨娘忙了一天,边忙边念叨,只说这个小叶管事一身主子病,净知道为难她和她的钱。
怎么……这一夜的时间就变了脸?
宇文池面上不显分毫,丝毫没说昨儿自己把佛跳墙吃的干干净净,只道:“尚可。”
顾宝璎愈发觉得他挑剔,昨晚上若不是她拦着,连翘恨不得把碗抱起来舔干净:“其实我也准备找您了,这王妃娘娘安排我彻查当年段姨娘被人谋害一事,我……我觉得棘手的很,我这个人吧,虽有几分小聪明,只是这种事情不是说我想查就查得到的,还想请小叶管事帮帮忙。”
她这态度十分恭敬。
其实宇文池今日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过来的,他觉得按照顾宝璎德行只怕查个一年半载都查不出什么来,如今因这件事,晋王府是人心惶惶,他相信过不了几日这件事情满京城都会知道。
他那几个皇兄们向来最擅长做这样的事。
从大局出发,宇文池点点头:“好啊。”
顾宝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咧着嘴笑道:“那小叶管事,您这边可是有什么办法?”
宇文池好歹也是在朝中浮沉多年的人,这点小事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只道:“当初也就几个人有嫌疑,一个王夫人,一个林夫人,一个胡侧妃,王妃娘娘应当是没有嫌疑的……就从她们几个身边的人开始着手一个个的查,一个个去问,总会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顾宝璎只觉得他这是在同自己开玩笑,笑容一点点褪了下去:“可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哪里查得到?”
宇文池直道:“不是说让你查当年的事情,这个人做了亏心事肯定是会怕冤魂缠上来的,前些日子并没有人知道是段姨娘身边的丫鬟在装神弄鬼,肯定会有些心虚的,不如就顺藤摸瓜查下去,他们三个人当中有没有谁有不对劲的地方,到时候再细细去查,岂不就简单多了?”
顾宝璎觉得这倒是个法子,只是她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可不管是胡侧妃,还是王夫人,林夫人,身份都比我高多了,我去找他们身边的人问话,他们只怕不愿意搭理我吧?”
她也想得到,三个人当中有一个人是凶手,剩下两个也是惶惶不安,别人愿意给自己好脸色才怪。
宇文池只掏出一块令牌道:“这是王爷的玉佩,她们应当都认得,见到这块玉佩就像是见到王爷一样,有了这块玉佩,她们不敢为难你的。”
顾宝璎恭恭敬敬把玉佩接了过来了,道了声谢,态度是更是恭敬:“小叶管事您可真是个好人,王爷有您这样的忠心耿耿的管事,实在是他这辈子的福气,跟着王爷这样好的主子,能随随便便把玉佩给您,也是您的福气。”
宇文池冷眼看着他,并没有说话——呵,这小丫头还有两副面孔了,那天晚上可不是这样说的。
不过他有些好奇的:“你说的干煸鳝丝是什么?黄鳝吗?”
她向来不吃无鳞的鱼,何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只是听到顾宝璎说这道菜,不免有了些兴趣。
顾宝璎点点头道:“对呀,小叶管事没吃过吗?可好吃了,嫩嫩的,滑滑的,香香的,只是如今虽有黄鳝,但是却不是十分肥美,等到时候黄鳝再长得肥些,我派人给您把这道菜送过去。”
瞧他这喜滋滋的样子,宇文池点点头,可旋即却是想起一件事情来,“你这些菜都是从哪里来的?”
如今两人之间是共同进共同退,顾宝璎也没把他当成外人,只朝他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靠自己更近些:“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上有计策下有对策,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有银子还怕买不到东西吗?”
听到这里,宇文池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内院……只怕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
从前他知道晋王妃不擅管家,没想到内院却到了这般田地,他点点头,转身即离开了。
有了宇文池的玉佩,顾宝璎做起事来就简单多了,她首先去了胡侧妃那里,胡侧妃一看到她,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就差当着顾宝璎的面骂她是晋王妃的走狗。
顾宝璎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也懒得同她攀扯,只把玉佩亮了亮:“……相信侧妃娘娘也明白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连王爷那边都惊动了,我看着侧妃娘娘还是要奴婢认认真真去查查吧!”
胡侧妃一看到这块玉佩,当即脸色就变了,不敢置信道:“这块玉佩可是王爷给你的?”
当初刚嫁给宇文池的时候,她仗着自己貌美,仗着自己家世优渥,也曾尝试过在宇文池身边安插眼线,不知怎么的叫宇文池知道这事儿,宇文池发了很大的脾气。
从此之后,别说是继续在宇文池身边安插眼线,甚至她都不敢过问宇文池的踪迹。
顾宝璎可不会自暴其短,只模棱两可道:“……有些事情我看侧妃娘娘还是不必多问,反正说来说去,这块玉佩就代表着王爷的意思。”
胡侧妃果然不敢再说什么,只要身边的人带着顾宝璎下去。
顾宝璎接连问了好几个丫鬟婆子,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几年胡侧妃是该吃吃该喝喝该挤兑别人的时候挤兑别人……除去没有宠爱,活的是肆意极了。
到了最后,胡侧妃见顾宝璎一连问了两个时辰,有些沉不住气,亲自过去道:“……股姨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可别想着栽赃嫁祸吧?我可告诉你,我向来堂堂正正,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若是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认得。”
顾宝璎看着胡侧妃,只觉得胡侧妃棒槌一样的,应该也想不出这样高明的计策来,只道:“那侧妃娘娘可觉得两位夫人有谁不对劲?”
说着,她的彩虹屁更是吹了起来:“侧妃娘娘您进王府的时间早,知道的也多,您觉得两位夫人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王妃娘娘的意思是您是府里的老人,她如今病着,若是遇上什么拿不准主意的事儿多问问您。”
胡侧妃听闻这话果然很受用:“这王夫人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庶女,林夫人是端王所赠,说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姑娘,可实际上是什么来历……谁知道?我看这件事啊,还是王夫人嫌疑更大些,王夫人从前可是不吃斋不念佛的,当初无缘无故的,她堂堂一个夫人,对段姨娘那么好做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这件事不正常。”
顾宝璎还是第一次知道王夫人从前不信佛,当即是心中了然,再次见到王夫人的时候只问起这话来:“……我听人说您从前是不大信佛的?这好端端的,为何又相信起这些来?”
王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她的话外之音,只道:“顾姨娘可是听谁说了什么,所以怀疑到我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