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训练

洪飞宇看着面前这把流线型反曲弓,墨黑+暗红色的颜色透着贵气,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Bearpaw德国熊爪。

“你这是干嘛?”洪飞宇看着横在课桌上的弓问道。

安禾爱惜地摸了摸这把刚开始学箭时候,爸爸送给他的礼物,淡淡地笑着说:“以后这把弓是你的,卖给你。”

洪飞宇呆了一瞬,看着安禾下颚线完美的侧脸以及抚在弓上的修长手指,有些迟疑地说:“你说什么?好好的别开玩笑。”

也难怪洪飞宇难以置信,安禾和他是自小的朋友,两人兴趣爱好都一致,12岁以后便开始经常去射箭馆玩射箭。

当初他通过各种渠道订购这限量的德国熊爪,都没有订到。

一把好弓对弓箭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更何况他还知道安禾不久之后要参加市青少年射箭大赛。

安禾收回了手,深吸一口气,将弓套进袋子里,迅速拉上拉链:“嗯,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把弓吗?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用不起这么好的弓了,回头换个便宜的就成。”

少年的眼圈有些红,密而长的睫毛有些发抖,出卖自己的心爱之物任谁都不好受。

安禾还经历了两次。

但他迅速调整了情绪,依然扬着笑容说:“亲兄弟明算账啊,别指望我给你便宜,还有你一定要好好的爱惜它,如果以后我有钱了我会向你赎回来的。”

洪飞宇张了张嘴,想出口安慰,但随即觉得现在支持好友的决定,可能才是对他最好的帮助:“那我就收下了。”

安禾放学去ATM机看到银行账户里多出来的两万块,松了口气,卖了这把弓的钱,够这个月家里还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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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禾赶到体校的时候已经挺晚的了,但兴致勃勃的严教练还是立刻就带着他去了学校的射箭馆。

体校虽然有提供训练器材,但一般来说学生们都更倾向于购买专属于自己的“武器”,更何况能上的起体校的家境多半都比较富裕,一般用不着学校的器材。

安禾正想着开口和严教练说明情况,先暂时借用体校的弓来练习。

就见这位头发卷卷的像老绵羊一样的男人从一边递过一把弓,这把弓看上去有些年数了,周身都是实木色,显得有些古朴,但是保养的特别好,可以看出主人对它的爱护。

安禾端详了片刻以后,疑惑的眼神投向严教练。

老绵羊男人咳嗽了一声:“你小子可不要看不起这把弓啊,虽然没有你那败家老爸送你的贵,但这把弓可是跟着我走南闯北,本来还能有机会一起上奥运的啊。”

安禾知道这是严教练心爱的宝贝,每一把弓都是弓箭手重要的家人,所以下午出卖自己的弓给好友的时候才会那么难受。

严教练看出安禾想拒绝,立刻把他的话头扼杀到了摇篮里:“你可别急着感谢我,送也不是白送的,你这要是进不了市队,我立刻就把它拿回来。”

安禾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严教练对自己的期望。

上辈子这个老绵羊男人一直跟前跟后的游说自己去走职业,锲而不舍的毅力让安禾觉得他去传销行业更能发光发热。

现今才明白,那是因为对他抱有深切的期望和对箭坛最巅峰荣誉的执着,那是每一个职业弓箭手都想到达的高度。

安禾心里涌起一阵感动,也被激起了热血,很久没体会这样的心情了。

他表面不动声色地走到起射线,将箭扣进箭槽,摆出了一个极其专业的射箭姿势,接着箭向靶心直射而去……

“啪”一声极其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射箭馆炸裂开来。

严教练就看到少年瞬间绷得笔笔直的清瘦背脊,随即进入两人眼帘的就是白皙手臂上那一道血红的印子。

尽管少年不声不响,但绷紧的嘴唇和有些白了的脸,严教练也能知道这可老疼了。

安禾自己也没想到,上辈子作为一个被严教练追在屁股后面半天,又学习了两年射箭的小天才,竟然会在重生以后的第一次射箭,被弓弦打了手臂!

这熟悉酸爽的滋味,弓箭手各个谈之变色。

严教练也震惊于安禾手上那条红痕,在白皙的手臂上分外刺目,他之所以没有提醒少年要戴护臂,主要是觉得以他的水准,是不可能打到手臂的,偶尔一次不戴不要紧。

一般来说,新手刚开始学习射箭,最容易受的伤就是弓弦打臂。

因为新手射箭姿势还不够专业正确,手臂不容易打直或者对悬臂不够熟练,在箭射出以后执弓手的前臂就很容易被弓弦的回弹打到,因此都要戴护臂。

但这个错误犯在安禾身上,严教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安禾原地思索了几秒,明白过来以后更是有苦难言。

他以前确实技术了得,但上辈子死之前已经是个身量一米八以上,手长脚长的青年。

重生以后一下子变回了14岁还没发育的正太,身高连一米六都没有。

平时生活除了觉得有些不自在别的没什么,但这会才发现自己身体的协调性已经差的让他发指,这感觉就像一个五大三粗的成年人去骑儿童自行车一样变扭。

另一方面在外人看来他因为家里出事有那么两个月没射箭,但也绝对不至于犯这种低级失误。

只有安禾自己知道,他已经有7-8年没有碰过射箭了!

这会马前失蹄,安禾和严教练面面相觑以后脸色微红:“多练几次就好了,一时手生。”

于是第一个晚上的训练结束,安禾后来戴了护臂的左手前臂,还是多了好多道红痕,整个肿的像个萝卜。

走出体校的时候,严教练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小兄弟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要是你魂穿了安禾的身体,我不告诉别人,但你不会射箭别勉强自己。”

“……”

直到安禾真诚的向他保证自己只是不在状态,过两天一定会好的以后,严教练才将信将疑的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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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禾正准备前往车站赶末班公交车,就看到体校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爸,你怎么来了?”安禾有些微惊讶,在注意到安爸眼神看着自己的左手臂时,他悄悄地藏在了身后。

安逸阳自然看到了他伤痕累累的左臂,他知道自己儿子虽然是个成天脸上挂着笑容的主,但骨子里特别倔强,就算疼也下意识藏起来,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

这性子很容易让别人对他少了很多关切。

安逸阳笑了笑,暂时假装没看到他的伤:“来接你,你妈说了大晚上你一个小孩子不安全。”

现在住的地方确实不比之前热闹非凡的市中心,治安也不是很好,过了晚上9-10点路上就黑灯瞎火的。

安禾毕竟才初中,长的好看又小胳膊小腿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小一些,特别好欺负。

安逸阳话音未落,就见安禾招呼他往车站走去,末班车已经到了。

等两个人在车后排坐定,安禾深吸了两口气:“爸,我把你送我的弓卖了,这个月钱能还上。别告诉妈,不然她又该心疼了。”

安逸阳闻言惊讶的看着安禾。

记忆里的安禾虽然也良善乖顺,但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从小到大优越的家庭环境也造成了他有些唯我独尊的性子。

怎么突然之间……

面对如此懂事的儿子,安逸阳这个大男人也免不了有些眼热,嘴上却怕尴尬的说:“臭小子,老子送你的弓都不和我商量就给卖了。”

安禾得意的晃晃脚边的弓箭袋:“没事,严教练把他的宝贝给我了,还省了我买新弓的钱,你看多好。”

安逸阳看着小孩那笑的像花骨朵一样的脸,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手给我看看。”说着就抓过他萝卜般的左手,一条条的弓弦印交错复杂地印在他细皮嫩肉的左手上,安逸阳忍不住心疼地叹了口气:“回去给你涂点药膏,疼不疼?”

“不疼。”安禾脸上扬着少年的肆意又有一些成年的沉稳:“英雄的勋章!爸你别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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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青少年射箭大赛在市森林公园举行。

每年的市青少年射箭大赛,都会有知名的射箭俱乐部甚至职业射箭队前来观赛,为的就是吸收新鲜血液,招揽有潜力有天赋的选手。

此刻严教练就看到了好些个熟面孔了。

比赛分为排位赛、淘汰赛和决赛,但考虑到并非职业赛事,因而选择了射程18米的短射程,选手分为10人一组,每组射1轮,一轮3箭,最后统计总分排名前64名的可进入下一轮淘汰赛。

偌大的草坪上已经放置好了一排80厘米的环靶。

从中心向外分别为黄、红、浅蓝、黑和白色五种不同颜色,用分区线构成10个等宽的环区,每个环区4厘米,黄心直径为8厘米,射中黄心即为10环最好成绩,依次从内向外递减。

安禾低头调整好反曲弓,将箭尾槽插入箭扣,箭杆置于箭台,压入信号片以后,场上的提示音响起,排位赛开始。

安禾三箭分别为6-6-7的成绩,总计19环,马马虎虎混在31名,但水准比在体校训练的时候差远了。

安禾和严教练在赛前担心的问题果然发生了。

室外射箭比赛相比室内/射箭比赛有个很关键的干扰因素,就是风。

职业选手都有在室外射箭比赛应对风向风速的能力,更别提那些在国际各大赛事都叫的出名号的箭坛大佬了。

这孩子天赋超群,但以往只凭兴趣在射箭馆玩玩射箭,没进行过系统训练,刚过去的一个月光忙着抓回基本功都来不及,压根没时间训练别的。

安禾却是个不服输的人,他这次是一定要拔得头筹进入市队的!

除了因为要实现爸爸的梦想以外,还有就是入了市队就有了编制,每个月能有补贴。

这样就能在保证训练和逐梦的前提下又能每个月帮家里减轻些负担,至少自己的个人开销部分不用家里承担了。

趁着下午的淘汰赛还没开始,他手机打开严教练给的户外射箭比赛视频看了起来。

没注意不远处有一个中年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