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元舒叽里呱啦一通话下来,唬的侯夫人一愣一愣的,完全相信了她的说辞。

“这样想来,那大师说的果真没错。这傅黎还真是你的福星。”

“是啊是啊!”元舒应和道,“所以母亲,您可千万不能将他赶出府去!”

侯夫人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好,道:“好好好,我听你的就是了。”

她好笑地睨了她一眼,奇怪道:“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待见他?这一阵子倒像是转了性一般。”

元舒讪讪笑了两声,敷衍道:“我从前是骄纵了些,如今这不是惜命许多嘛,有现成的福星,怎么能赶走呢?”

侯夫人淡笑不语,也不知有没有相信她这一番话,只是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又怎能再将他赶出去。我待会就叫他起来,先回府等着,如何?”

这安排自然很符合元舒的心意,她连忙点了点头,生怕再晚一秒,侯夫人就要改变了主意似的。

侯夫人见她这副表情,也只是笑,又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道:“你先好好歇着吧,我便不打扰你了。”

她站起身,冲着菡萏使了个眼色,菡萏了然,替元舒将帷幔放下来,便跟在侯夫人身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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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傅黎端正跪着,见到二人出来,也没有露出什么表情。

侯夫人在他身前站定,端详了他几眼,才转过身对着菡萏叮嘱道:“你先带他回府吧,将他安置好了,省得蓁蓁醒过来又念叨。”

菡萏低头应了声是,行过礼之后,目送着侯夫人的背影远去,这才从鼻腔里哼了一口气出来,对着傅黎道:“你且起来吧,算你走运,小姐和夫人居然都没说要惩罚你。”

其实若真要清算,元舒受伤一事与他并无半分干系,可或许是从前种种,让所有人都习惯将责任往他身上推,所以即使这件事情是御林军的错,可菡萏却还是下意识的认为是因为傅黎没有看顾好小姐,才导致如今小姐身受重伤。

她盯着面无表情的傅黎看了几眼,又想起早些日子他无视自己的模样,顿时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突然就察觉到了那么一丝危机感。

以往因为小姐脾气不好,所以敢近身侍候的只有她一个,所谓富贵险中求,她贴身服侍小姐这么些年,虽然受过的打骂比其他丫鬟要多,可如今不也好好的过来了吗。更何况,她的月俸可比那些洒扫丫鬟要高得多。

可如今却有些不一样了,小姐居然主动替傅黎求情,虽然不知为何,但也能看出来如今小姐是有心重用他的。

那这样一来,她的地位岂不是就要降了一层?

在侯府的这么些年以来,她仰仗小姐的名声作威作福好久了,如果一朝“失宠”,她不敢想府中其他的丫鬟会怎么在背后嘲笑她。

菡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给傅黎一个机会。

如果他不接受自己的好意,那么就别怪她日后和他作对了。

小姐身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只能有她一个,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抢走她的位置!

想到此,菡萏软了声音下来,和颜悦色道:“夫人原本可是想发落了你的,是小姐替你求了情。今后你我共同侍奉小姐,该同心协力才是。”

说完这话,她便注意这傅黎的表情,见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顿时心中不悦,忍不住想要开口讥讽两句,却突然听得他应了一声:

“是。”

菡萏脚步微微一顿,有些惊讶地望过去。

她此前从来没有听见过傅黎说话,也从未想过,傅黎的声音能有这样好听。

上一次她主动与他讲话的时候,他不仅没有搭理自己,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可是这次,他却应了自己说的话。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可菡萏还是觉得,这说明傅黎是有意与她交好的。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此时再看向傅黎的脸,竟也不觉得他面无表情了,甚至觉得他这样,只是因为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瞧他低眉敛目的样子,她甚至觉得有些温顺。

于是菡萏满意地勾起了唇角,懒懒地嗯了一声,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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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舒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许是中了一箭的缘故,她整夜里都在做噩梦,而噩梦的内容偏偏就是被傅黎一箭穿心的那一幕。

就仿佛是个3D电影的片段,一遍又一遍循环在她眼前播放。

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清醒,梦里她不管怎么跑,最终都会在回过头的那一瞬间,看到傅黎冷冰冰的眼神,和唇角边那一抹不屑的笑意。

直到清晨,她才被人从梦中叫醒,看着从外面照进房内的阳光,她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菡萏忧心地拿着帕子替元舒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伸出手背替她拭了拭温度,发现没有发烧才放下心来。

元舒怔怔地盯着床顶的帷幔发了会呆,直到菡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没什么,我就是做噩梦了。”

菡萏拿着手帕细细地将她的脸擦洗干净后,颇有些不忿道:“那御林军也不知是怎么当差的,明明是去抓刺客的,结果居然还误伤了您!小姐放心,夫人和侯爷都定会为您讨一个公道的!”

元舒颇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当时事发突然,她不知道那支箭是谁射过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在慌乱中踩到了她的裙摆,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她已经受伤,就算再把这些人找出来,也无济于事。

她并不想去追究谁的过错,左右她现在也无甚大碍,肩膀上的伤口也只是隐隐作痛,估摸着再修养几天就能大好了。

元舒心态平和,侯夫人见她这副模样,也懒得再去同人争辩什么,知道自家宝贝闺女在皇宫里头住的不自在,于是等到第二日,太医一发话,便遣人驾马车将她送回了侯府。

这件事也便这么过去了,宫中倒开始隐隐有传言,说是那侯府家向来骄纵的嫡小姐,这次在皇宫中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居然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是安安静静地回了侯府,真是奇事一桩。

元舒自然是不知道她走后,宫女们是如何议论她的,她自己也不关心。

现在对她最重要的,可不是什么旁人的看法,而是她究竟能不能趁着这一次机会,缓和缓和同傅黎的关系。

她原本想要在傅黎面前给自己邀邀功,可是话到嘴边,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本来就不是擅长说谎的人,更何况一对上傅黎的那一双眼睛,就仿佛任何谎言都能被他识破一样。

更何况她当时挡在他身前,本就是个意外,如果当时没有人踩住她的裙子,没准她跑得比谁都快呢。

于是在面对屏风外的傅黎时,元舒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失职,我也不是为了救你才挡在你身前的,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闻言,站在屏风外的傅黎手指微动,眼神粘在屏风上面,似乎能够穿透过去,看到对面的元舒。

他张了张嘴,沉默半晌,终于还是顺着她的话头应了一声是。

只是心中的疑惑却她因的这句话而愈来愈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