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少年英雄会还有些日子,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山看水。
因为身体的缘故,白檀轻很少出门,也没有游山玩水的机会。他看什么都稀奇,心中十分高兴。
白檀轻高兴,白残阳自然也高兴。
过了一月,两人才到了洛阳。
洛阳城中热闹繁华,人流如潮。与往常相比,城中多了些奇怪打扮的人,一看就是江湖人士。
白家兄弟二人骑马从街上行过,因为容貌俊美,引得不少女子扔来花果。
白檀轻得到的花果尤其多,一时有些赧然。
突然,白残阳在马上一个翻身,接住了一件向他掷来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一个酒杯。他往东西扔来的地方看去——在酒楼的二楼,游乐生和淳于虚二人正坐一张桌子旁边。游乐生用扇子遮着半边脸,淳于虚自顾自喝酒。
以淳于虚的性格,做不出这么幼稚的事,那么掷杯的人肯定是游乐生了。
白残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还向游乐生展示了一下空了的杯底。
游乐生摇了摇扇子,似笑非笑。他做这个表情的时候,会让人想起一种叫狐狸的动物。
白家兄弟二人在酒楼前下马,上了二楼。
游乐生浮夸地说:“哎呀,稀客稀客。”
“少装模作样。”白残阳拍了一下游乐生的肩膀,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然后坐了下来。
白檀轻微微一笑,也坐了下来。
游乐生看向白檀轻,说:“许久不见,白小弟愈发标致了。”
白檀轻客气地说:“游大哥才是一表人才。”
游乐生对着白檀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接着摇了摇手中折扇,说:“你这个小弟,我越看越喜欢,怎么就不是我的弟弟呢。”
白残阳不客气地说:“想要弟弟,回家叫令堂生一个。”
“就算生一个,也生不出这样好看的弟弟来,若是生一个像你这样的,岂不是讨债鬼。”游乐生打趣道。
“好一张尖牙利嘴,有吃的都堵不住。”白残阳用筷子夹起桌上的一块点心,塞到了游乐生的嘴里。
游乐生嚼了一会,将点心咽下,才能说话,“你这个少年英雄会的上界魁首,怎么又来了洛阳?你不是不能参加了吗,若让你参加,你又拿个第一,那多无?趣。”
“我不能参加,还不能来看热闹吗?”白残阳举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
游乐生又看向白檀轻,“白小弟也是来看热闹的?”
白檀轻淡笑道:“我是来看英雄的。”
游乐生大笑,“就凭你这句话,这次少年英雄会,我可要拿出点真本事来了,否则岂不是让白小弟看轻了我。”
白檀轻笑意更深,“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说完,他看向淳于虚,“淳于大哥怎么不说话?”
“你别管他,他就是这么个闷葫芦的性子。”白残阳又喝了几口酒。
淳于虚对着白檀轻微微点头,神色不冷不热,算是打了招呼。
游乐生眼珠一转,说:“这次少年英雄会,我看是淳于要拿第一了。”
淳于虚淡淡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江湖中的少年英才,除了白残阳,还有谁是你的对手?”游乐生虽然有心争这个第一,可他知道自己的武功在淳于虚之下。
淳于虚问:“你还记得我与你比过多少次吗?”
游乐生愕然道:“这我怎么记得。”
淳于虚严肃地说:“我记得,是三十六次,其中我赢了你二十七次,输给你九次。”
游乐生轻摇折扇,眼眸中闪过一道异光,“你居然记得这么清。”
“虽然我只输给你九次,但如果我在少年英雄会上输给了你,就是输了。”淳于虚顿了顿,“我不会看轻你,也不会看轻任何一个对手。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游乐生含笑道:“只有说起武功上的事,你才会话多些。”
淳于虚又闭上了嘴,不说话了。他今日说的话,已经算多了。
游乐生探头,看向街上。
街上行人来去,佩刀佩剑者甚众,其中不乏各大门派的弟子,而武功不俗之辈,也不在少数。
游乐生感叹道:“这届少年英雄会,说不定会特别热闹。”
“对于看热闹的人来说,当然是越热闹越好。”白残阳举起酒壶,却没倒出一滴酒,原来他不知不觉就将一壶酒喝完了。
游乐生想起一件事,说:“还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
白残阳问:“什么事?”
游乐生笑道:“这次少年英雄会,来了位齐国公主,生得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这位公主说谁拿了少年英雄会的第一,就嫁给谁。可惜你是上届魁首,与美人无缘了。”
白残阳却没有丝毫可惜的意思,“我若是想要美人,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
这话别人说来狂妄,他说起来却有几分理所当然的味道。
“说得也是。”游乐生合上折扇。
……
白家兄弟与游乐生和淳于虚二人告别之后,寻了家客栈休息。
风尘仆仆的两人洗漱一番,睡下了。
次日,小二为两人端来饭食。
白残阳问:“小二,洛阳城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小二答:“客官来得不巧,现下不是牡丹盛开的时节,否则可以去看牡丹。”
白残阳笑了一下,说:“洛阳牡丹,名动天下,谁人不知,还需要你跟我说吗?”
“是我糊涂了。”小二想了想,“城中有一座寺庙,名为白马寺,十分灵验,香火鼎盛。客官既来了洛阳,可以去白马寺上香,求佛祖庇佑。”
白残阳并不信佛,不过白马寺的名头他是听过的。他看向白檀轻,“要不要去白马寺看看?”
白檀轻点头道:“既然来了洛阳,那就去白马寺看看吧。”
他也不信佛,他们白家人,都觉得求佛不如求己。但他以前在书上看过白马驮经的传说,心中对这座天下第一古刹十分好奇。
白残阳又问:“除了白马寺,洛阳还有什么好看的好玩的地方?”
小二问道:“客官可听过‘洛阳八景’?”
白残阳回答:“没听过,你细细说来。”
他来过几次洛阳,但从没好好游玩过,这次同白檀轻一起来,才起了游览的心思。风景虽美,但若是一个人看,便有些寂寞。有人同赏,才是赏心乐事。
小二说:“我刚才说的白马寺的‘马寺钟声’,就是‘洛阳八景’之一,除此之外,还有‘龙门山色’、‘金谷春晴’、‘邙山晚眺’、‘天津晓月’、‘洛浦秋风’、‘平泉朝游’和‘铜驼暮雨’。”
白檀轻微笑道:“洛阳城中,竟有这么多美景吗?”
小二被白檀轻看着,心头一热,口中滔滔不绝,介绍起城内的美景来。
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又温柔和气,神色间不禁多了几分殷勤。
好一会儿,他才说完。
白残阳赏了小二些银钱,让他退下了。
小二走时还有些依依不舍,想要多看白檀轻几眼。
……
白家兄弟二人离开客栈之后,先去了白马寺。
两人首先看到一座牌坊,一门三洞,这便是佛家所言的“三?解脱门”。再往里走,便能看到两匹白马的雕像,栩栩如生。接着,便能看到一面红墙,檐下挂着黑色的牌匾,上面是金灿灿的“白马寺”三?个大字。门前还有一对石狮子,惟妙惟肖。
进了门,一股檀香味扑面而来。
白檀轻和白残阳两人走在寺内,鼻端芬芳,耳边梵唱声声,虽然两人都不信佛,但也觉得神之为清。
两人走着走着,便到了大雄宝殿。
进入大雄宝殿,殿内有一尊巨大的佛像,低垂眉目,慈悲悯世。
白残阳问:“你说不信佛的人,求佛有用吗?”
“施主信或不信,佛便在那里。”
白残阳看向说话的人,是个面容清俊的和尚,嘴边带着淡淡的笑容。
白檀轻行了个礼,“大师。”
和尚回了个礼,“不必称大师,贫僧不过是个出家人罢了。”
和尚与白檀轻说了几句,两人开始谈经论道。
白残阳听得无?聊,便出了大雄宝殿。
“与您说了这么久,却不知道大师的法号。”白檀轻与这和尚说了许久,还是觉得意犹未尽。这和尚的学识,是他生平仅见。
和尚问:“这个很重?要吗?”
白檀轻答:“重?要,也不重?要。”
名字是人的标记,一个人能有许多个名字,一个名字也能被许多人拥有。
和尚微笑着说:“那么下次再见的时候,贫僧再告诉你吧。”
“大师这么肯定我们还会见面吗?”白檀轻问道。
和尚意味深长地说:“贫僧一见到施主,就觉得与施主有缘。”
白檀轻笑道:“我见了大师,也觉得十分亲切。”
“此物就赠与施主了。”和尚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白檀轻。
白檀轻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玉佩,雕成观音的形状。他没有推辞,“多谢大师。”
和尚笑了笑,翩然而去。
白檀轻等和尚走后,不见白残阳,也出了大雄宝殿,寻他去了。
他走了一会,不知走到了哪里。
此处种了许多树,似乎是某种花树,不过在这个季节,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若是鲜花盛开,落英缤纷,想来一定很美,可惜无?缘见得。
白檀轻在这树丛中迷了路,突然,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云泽!”
然而那道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白檀轻追着身影过去,竟然找到了出口。那道身影是真实还是幻象,到底是不是楚云泽,他心中并不清楚。按道理说,楚云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到底希不希望那道身影是楚云泽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望着树林,心中惘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