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国宾馆,楚云泽先去洗了个澡,虽然身上没有异味,但多日不曾洗沐,他觉得身上不舒服。
等他洗完澡,白檀轻已命人安排了一大桌子菜。
桌上既有秦国的珍馐,也有楚国的佳肴,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嘴上这么说,楚云泽的脸上却带了淡淡的笑意。
“你不吃我吃。”白残阳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把腮帮子塞得满满。
楚云泽在桌边坐下,也吃了起来。
白檀轻坐在白残阳和楚云泽的中间,虽然他没什么食欲,不过也陪着两人吃了些。
吃完饭后,他又命人送上茶和点心。
白残阳吃太多了,捂着肚子瘫在榻上,十分没形象。若是有仰慕他的人见了他这个样子,一定会大跌眼镜。
楚云泽则坐得十分规矩,一双眼睛注视着白檀轻。
白檀轻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茶雾袅袅,将他的五官映得朦胧了几分,仿佛仙人一般。他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咸阳不是久留之地。”
楚云泽点了点头,说:“是,留在咸阳,说不定又会生出什么波折。”
白檀轻也是这么想的,“既然你已出狱,我们明日就向秦王辞行吧。”
楚云泽说:“好。”
“也好,这咸阳我已经呆腻了。”白残阳将双手放在头后面。
白檀轻对楚云泽说:“你去休息吧。”
楚云泽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只又说了一个“好”。
三人说了一会话,各自休息。
……
白檀轻回了房间,看了会书,然后洗漱一番,睡下了。
他睡得很浅,一听到屋里有响动就醒了。他拿出枕头下的匕首,就向房中人刺去。
那人轻轻巧巧就将匕首夺了去,“是我。”
白檀轻听到是楚云泽的声音,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你也不早点出声,若是我伤了你怎么办。”
“我来看你……睡得好不好。”楚云泽眼神有些闪躲。
白檀轻问:“真的吗?”
楚云泽沉默了一会,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他太久没看到白檀轻了,只是看白檀轻几眼完全不够,他就像沙漠里的人得到了水,想要更多更多。
白檀轻劝道:“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吧,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你想看我,以后天天都看得到。”
楚云泽不说话,脚步也没有挪动的意思。他盯着白檀轻,眼睛黑沉沉的。
白檀轻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云泽低声道:“我可以睡在地板上吗?”
白檀轻愣了一下,说:“这怎么可以。”
“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睡在房梁上也可以。”楚云泽声音更低了。
白檀轻看了楚云泽一会,心软了。虽然没有屋内没有灯火,但借着月光,他看清了楚云泽此时的模样,像是一条大型弃犬。他说:“那你睡地上吧,我给你铺好被子。你明天记得早点走,别让二哥看见了。”
楚云泽听到白檀轻答应了,嘴角不禁微弯,“不用这么麻烦,我直接睡地上就行了。”
“睡在地上,你也不怕着凉。”白檀轻打开柜子,翻出了一床被子。
楚云泽帮忙把被子铺在了地上。
“这被子是我用过的,你别介意。”白檀轻不知为何,心里感觉怪怪的。
“我怎么会介意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后半句话,楚云泽没有说。
“晚安。”说完,白檀轻就上床睡觉了。
楚云泽脱下外衣,钻进了被子里。被子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和白檀轻身上的味道一样,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他看向了床的方向,只能看到床帘,并不能看到白檀轻,但他知道白檀轻就睡在里面,因此很安心。
他以为自己能看一晚上,可看着看着,他渐渐有了睡意,闭上了眼睛。
他做了一个关于白檀轻的梦,醒来时已经忘了梦的内容,但他醒来的时候是笑着的——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梦。
天色微明,白檀轻还在沉睡。以楚云泽的耳力,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楚云泽站了起来,走到床边,拉开了床帘。
白檀轻睡得正香,脸颊透着微粉,像是甜美的桃子。
楚云泽忽然感觉口有点渴,慢慢靠近了白檀轻。他轻轻地在白檀轻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吻,一触即分。
这个吻如此短暂,可他已经觉得有一股甜意在唇齿间蔓延,像是他真的吃了颗桃子一样,而且比世间所有的桃子都更为甜蜜。
过了一会,白檀轻睫毛动了动,醒了过来。
他看到站在床边的楚云泽,有些不自在,“你怎么还在啊。”
楚云泽柔声道:“我想等你醒了,跟你说一声再走。”
“要是被二哥看见了,他又要跟你吵架了。”白檀轻刚刚睡醒,想到自己衣衫不整,头发也是乱的,于是低着头,不看楚云泽。
“我马上就走。”楚云泽走出了几步,又回头看白檀轻。
白檀轻一手拨开帘子,一手放在被子上。锦被色泽鲜艳,更衬得他手指如同春葱一般。他脸上带着惺忪的睡意,迷迷糊糊地看着楚云泽——白海棠未睡足,就是这般场景吧。
“我走了。”楚云泽狠下心,从窗户走了。
白檀轻还有些困,却不打算继续睡了。他穿上衣服,洗了把冷水脸,开始收拾东西。
……
上午,楚国使团入了秦宫,向秦王辞行。
秦王虚伪地挽留之后,赏赐了些东西。
白檀轻回到国宾馆之后,发现自己的房间很热闹,多了三个人——金明哲、秦婉柔和沈玉瘦。
他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疼了,叹了口气,说:“你们为何而来,一个个说吧。”
白残阳和楚云泽站在白檀轻身后,警惕地看着三人。
金明哲先开了口,“我想请你助我和婉柔出咸阳。”
秦婉柔愿意与他私奔,于是他将秦婉柔从秦宫偷了出来,不过公主失踪是大事,难免惊动秦王。现在他们想要逃出咸阳,简直难如登天。
白檀轻想了想,说:“你愿意为楚云泽作证,于我有恩。你这个忙,我帮了。”
“多谢。”金明哲本是抱着微末的希望而来,没想到白檀轻就这么答应了。
他愿意为楚云泽作证,是白檀轻安排他与秦婉柔见面的条件,已经两清了。更何况,是他陷害楚云泽在先,虽然他只是秦王手里一把刀,但也难辞其咎。白檀轻不计前嫌,让他十分感激,默默记在了心里。
白檀轻看向了沈玉瘦。
沈玉瘦已经不做道士打扮了,一身锦衣,手中还拿着把洒金扇,像是个富贵公子。他说:“我帮了你,秦王迟早会查出来,这秦国国师我是做不成了,只能和你们一起回楚国了。”
白檀轻冷淡地说:“你可以和我们回楚国,只是你路上若是不安分,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同意沈玉瘦与他们同行,是觉得沈玉瘦这个人与其隐藏在暗中,不如摆在眼皮底下,更让人放心。
沈玉瘦看了白檀轻身后的楚云泽一眼,说:“我一定乖乖巧巧,安安分分。”
秦婉柔忽然启唇问道:“白三公子,我能问你要如何将我和明郎运出咸阳吗?”
她之前还叫金公子,如今却是叫明郎了。
白檀轻想了一会,说:“你和金公子易容成和我和二哥的模样,作为楚国的使臣出咸阳,这样秦人会比较不容易起疑。”
楚云泽说:“不可!”
秦婉柔露出犹豫的神情,“可这样,白三公子你的安危……”
白檀轻微微一笑,说:“我的安危不用担心,秦王并不想要我的命,而且我也没那么容易落入秦王之手,二哥还在我身边呢。我二哥可是天下无敌的高手,一定会保护我的,你说是吗?二哥。”
白残阳本想反对,听白檀轻这么说,改口道:“是,有我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就不用你们担心了,我自有办法出咸阳。等你们出了咸阳,我会与你们会合。”沈玉瘦摇了摇手中折扇,很是潇洒。
楚云泽固执地说:“我不同意。”
“你一个侍卫,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白残阳故意挤兑楚云泽。
楚云泽恶狠狠地看了白残阳一眼,平时白残阳挑衅他,他不在乎,可关系到白檀轻的安危就不一样了。
“我知道你我主仆情深,所以你担心我,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因为金明哲和秦婉柔不知道楚云泽真实的身份,所以白檀轻才这么说。
楚云泽问:“为什么不能我和你一起,白残阳和他们一起?”
白檀轻答:“你知道原因。”
因为楚云泽是楚王,谁都可以冒险,楚云泽不能冒险,否则就是置楚国和楚国百姓于不顾。
楚云泽沉默了,他想反驳,可他知道他的每一个理由都立不住脚。
“就这样吧。”白檀轻下了决定。
众人各怀心思,室内一时默然。
沈玉瘦对着白檀轻偷偷眨了眨眼。
白檀轻知道,这是沈玉瘦在提醒他们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