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白檀轻看书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进来。”
门被打开,江弘毅走了进来。他笑眯眯地说:“白三公子过得可好?”
“好,也不好。”白檀轻放下了手中书。
江弘毅问:“好在何处,不好在何处?”
白檀轻垂下眼眸,“身在笼中,哪怕是锦衣玉食,也是寝食难安。”
江弘毅劝道:“既然无法逃出笼中,不如随遇而安。”
白檀轻淡淡一笑,说:“江先生来找我,想必是有事吧。”
江弘毅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派我来请你。”
“叫个下人来请就行了,为什么是江先生来?”白檀轻问道。
江弘毅谨慎地说:“殿下的行事,非是我可以揣测。”
白檀轻认真地说:“我有个问题,想要问江先生。”
“白三公子可以问,但是我不一定回答。”江弘毅眼神闪了闪。
白檀轻问:“江先生为何会效忠太子呢?”
江弘毅答:“太子殿下于我有知遇之恩。”
白檀轻又问:“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吗?”
江弘毅反问道:“白三公子,又为何会选择当今的楚王呢?据我所知,那位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是诸位皇子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位。”
“不是我选择了他,而是他自己走上了王者之路。”白檀轻低声道。
他小时候喜欢捡各种受伤的小动物回家,治好了再放走。而那一次,他捡了个人。当他对那个人伸出手的时候,远远没有料到这个人会是日后的楚王。
江弘毅沉默片刻,说:“白三公子,有句话,本来不应该由我说。”
白檀轻对于江弘毅想说什么话,十分好奇,“江先生但说无妨。”
“当今的陛下,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如果可以,你最好远离这个人。”江弘毅顿了顿,“不过,当你把野兽放出笼子的时候,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你能决定的了。”
白檀轻听了,似懂非懂,“陛下不会伤害我的。”
江弘毅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微笑道:“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白三公子请随我来吧。”
……
白檀轻跟着江弘毅,来到一处宴会。
众人正饮酒作乐,中间舞姬翩翩起舞。舞姬们都身着轻纱,肌肤在轻纱之下若隐若现。
楚云穆坐在上首,正托着下巴观看歌舞,不过眼中满是乏味。当他看到白檀轻,才眼睛一亮,“你来了。”
白檀轻淡淡地说:“太子殿下。”
“过来。”楚云穆对着白檀轻勾了勾手指。
白檀轻虽然心中不快,但人在屋檐下,只能向楚云穆走去。虽然他走得很慢,但还是走到了楚云穆的身边。
楚云穆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坐这里。”
白檀轻面露难色,“这……不太好吧。”
“你就坐这里。”楚云穆沉下脸。
白檀轻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在离楚云穆最远的地方坐下。
楚云穆将手往白檀轻的肩膀上一搭,然后一揽,就将他搂在了怀中。
白檀轻惊呼道:“殿下!”
他没想到楚云穆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他感受到他人看过来的目光,更是羞耻不已。
楚云穆笑道:“怎么了?”
白檀轻想要挣脱楚云穆的怀抱,但他的力气哪里比得过楚云穆,“殿下请自重。”
“佳人在怀,我怎么自重。”楚云穆凑到白檀轻的耳边说。
他离白檀轻太近了,近到能闻到白檀轻身上若有似无的幽香,这是世间最顶级的香料都无法比拟的味道。
白檀轻慌乱之下,摸到袖中匕首。他拔出了匕首,向楚云穆刺去。
楚云穆伸手一挡,但匕首还是割裂了他的衣衫,划伤了他的左臂。下一刻,他用右手将匕首夺了过来。
白檀轻还是第一次伤人,他看着楚云穆手臂上的伤口,心情复杂。
有时候不去伤害别人,就无法自保——曾经的楚云泽,是不是也这样想过。
楚云穆晃了晃手中匕首,然后将匕首远远扔开了,“这么危险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你手中。”
他觉得白檀轻柔弱无害,竟然一时大意,没有叫人给白檀轻搜身。而白檀轻的身上居然藏着这样的利器,还伤了他。
白檀轻冷冷地说:“鲜花有刺,但你不去摘花,就不会被刺伤。”
楚云穆笑了,但他的笑容阴恻恻的,让人看了就心生寒意,“如果我说,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将那朵花据为己有呢?”
白檀轻想起了楚云泽送给他的那一篮花,“花开在枝头,才能开得茂盛,若是摘下来,几天就枯萎了。”
“我宁愿花在我手中枯萎而死,也不愿这花落入他人之手。”楚云穆面前的桌子上,有一瓶装饰用的花,他将花摘下,紧紧攥在手里,眼睛看着白檀轻。
“我身体不适,不奉陪了。”白檀轻站起来,走了。
楚云穆注视着白檀轻的背影,把手中的花扔在了桌子上。花已经被揉碎了,不再美丽。
一人开口道:“这人容貌虽美,却如此不识抬举。我这里有些药,能让殿下得尝所愿。”
楚云穆看了那人一眼,说:“这样的好药,还不快快献上。”
那人露出喜色,把药拿了出来,交给了下人。他本来是想把这药用在新纳的小妾身上,但是讨好楚云穆更要重要。
下人走上前来,把药递给了楚云穆。
楚云穆看了一下手中的药,又把药还给了下人。他指着那人吩咐道:“把药喂给他,再把他吊起来。”
那人吃惊不已,“殿下!”
楚云穆托着脸,笑着说:“我正心情不好,你偏偏来触我的霉头,只能算你倒霉了。”
那人被喂下了药,然后吊在了房梁上。过了一会,他因为药力发作,丑态百出。
楚云穆抚掌大笑,众人噤若寒蝉。
……
楚云泽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毕后,硬着头皮去了白府。
白鸿尽与白重露见了楚云泽,行礼道:“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楚云泽连忙扶起二人。
白鸿尽问:“不知陛下前来,有何要事?”
楚云泽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道:“檀轻他……失踪了。”
白鸿尽与白重露俱是大惊,“什么!”
楚云泽低下了头,“对不起。”
白鸿尽和白重露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情绪都十分复杂,惊讶、难过和担忧等等混在一起。
白重露勉强让自己镇静下来,“我二弟不是陪在檀轻的身边吗?他武功高强,世间罕有敌手。”
“白残阳那时和我在战场上,不在檀轻的身边。”楚云泽低声道。
白鸿尽问:“你可知道是何人将檀轻带走?”
楚云泽艰涩地说:“我不知道。”
“那你今日有什么脸面来白府呢?”白鸿尽向来文质彬彬,礼节周到,难得不客气。
楚云泽一咬牙,单膝跪地。
“这……陛下不可。”白鸿尽吃了一惊,他想要将楚云泽扶起,但他一介书生,楚云泽不想起来,他哪里扶得起。
楚云泽指天发誓道:“我虽然不知是何人带走了檀轻,但我发誓,一定会将檀轻带回来。若违此誓,便叫我天诛地灭。”
楚云泽这样,白鸿尽想生气,也无法发怒,“陛下不必如此。”
“还有一事,我想告知二位。”楚云泽知道今天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但他就是想说。
白鸿尽客气地说:“陛下请说。”
“我……爱慕白檀轻。”楚云泽目光灼灼。
他终于说出来了,其实他不止想告诉白檀轻的父亲和兄弟,他想告诉天下人,他楚云泽就是爱慕白檀轻。
虽然白鸿尽和白重露都隐隐约约有感觉到,但亲耳听到楚云泽说出口,还是十分震惊。
白鸿尽不知说什么好,“这……你……”
“你说你爱慕檀轻,那檀轻对你呢?”白重露神情依旧冷静,心中却乱成了一团。
“他只把我当做朋友。”楚云泽声音极低。
白重露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两相爱慕,这件事就好办。他说:“既然檀轻对你无意,陛下还是另觅良缘吧。以陛下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楚云泽掷地有声道:“我此生非白檀轻不要。”
白鸿尽问:“檀轻不可能与你在一起,难道你还要孤独一世不成?”
“从前我也是一个人,往后是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楚云泽说得淡然。
白鸿尽知道白檀轻失踪,又听到楚云泽表明心迹,不禁有些头疼,按住了头。
白重露扶住了白鸿尽,对楚云泽说:“家父身体不适,陛下请回吧。”
“那我告辞了,还请白大人保重身体。”说完,楚云泽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