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泽与将领们议事,制定了作战计划。他们决定先击退秦军,然后再收复丹阳。这是因为秦军之患,近在眼前的缘故。
由于楚云泽的伤还没有痊愈,便由白残阳领军。
白残阳率领楚军,大破了秦军。他在兵法上十分有天赋,只是一直不愿为楚云泽效力,仅仅顶着一个虚衔。这次他立下赫赫战功,楚云泽下旨给他连升了几级。
楚军之所以大胜秦军,除了因为白残阳智勇双全之外,还因为秦军的将领并不是寇景澄。寇景澄身受重伤,还躺在床上下不来。
最终,秦国向楚国提出了议和。
议和的地点,定在了秦楚交界之处。
界碑的旁边,临时搭建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上,一边坐着楚国的官员,另一边坐着秦国的官员。而高台之下,秦楚两国的军队也泾渭分明。
白檀轻,就坐在楚国人之中。他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向对面。
在秦国人的最前面,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剑眉星目,气势不凡。以他的衣着来看,他就是当今的秦王陛下了。
当今的秦王,姓秦,名俊驰。前代秦王好美色,有姬妾无数,生下了几十个儿子。秦俊驰能打败他几十个兄弟,坐上秦王之位,足以见得他不是个普通的人物。
当白檀轻看向秦俊驰的时候,秦俊驰也看向了白檀轻。
秦俊驰早就听说了楚国出美人,但看到白檀轻这样的绝色,还是有一瞬间的愣神。美到这个地步,真让人疑觉不是凡人,而是仙人下凡了。
楚云泽不悦地挡住了秦俊驰的视线,冷冷地说:“秦王。”
秦俊驰微微一笑,“楚王。”
楚云泽冷声道:“秦国为何无故攻打楚国的城池,侵占楚国的土地,劫掠楚国的百姓?”
“数年之前,楚国也曾攻打秦国的城池,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秦俊驰面对楚云泽的质问,面上仍然带笑。
楚云泽冷哼一声,说:“向楚国挑衅是你们,提出议和也是你们,但楚国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寡人听闻楚国江陵王叛乱,楚王与其对上两个敌人,不如与其中一个握手言和,这才是明智之举。”秦俊驰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觉得楚云泽一定会答应议和。
楚云泽目露寒光,“这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秦俊驰轻轻击了一下掌,就有一名秦国官员上前。
秦国官员手捧着一张文书,走到了楚云泽面前,先行了礼,然后将文书递给了他。
楚云泽草草看了一下文书,就把文书扔在了地上。他面现薄怒,斥道:“痴人做梦。”
这文书之中,虽然秦国答应了将攻下的城池还给楚国,却要楚国给秦国金银多少多少,牛羊多少多少,布匹多少多少。这些东西加起来,可抵楚国一年的赋税了。
秦俊驰看了一眼地上的文书,楚云泽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面色不变,说:“楚国若不满意,可以商议。”
一名秦国官员将文书捡了起来,大声朗读。
读完之后,两国官员开始根据文书上的条款唇枪舌战。
楚云泽托着下巴听,觉得好像有一千只苍蝇在他耳边飞。这些人引经据典,他都听不懂。
白檀轻还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事件,感觉十分新奇,一时看向楚国这边,一时看向秦国那边。
两国官员吵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
楚云泽不耐烦了,拔出了去杀剑,指着秦俊驰说:“孤看不如我们还是继续打吧,看是秦军割下孤的人头,还是孤打到咸阳去,把秦宫都烧了。”
他口中的咸阳,便是秦国的都城。
秦俊驰脸上的笑容僵了,因为他知道楚云泽是怎样的疯子,这个人这么说,就绝对做得出来。他连忙道:“楚王息怒,秦国也不是不能退一步。”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楚云泽还剑入鞘。
秦俊驰问:“在楚王看来,这文书该如何拟定?”
楚云泽沉声道:“你把楚国的城池还来,至于其他的,你别想要了。”
秦俊驰面上流露出不赞同,说:“这次战场,秦国劳师动众,所费不菲,军队的武器铠甲,马匹粮草……”
楚云泽打断了秦俊驰的话,“这和孤有什么关系?你们攻打楚国,没叫你们赔钱就不错了。”
秦俊驰觉得面前的人简直是粗俗不堪,不可理喻,但他还是要耐着性子同对方说话,谁叫对方是楚王。他说:“国与国之间的事务,不能以常理来决定,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秦国与楚国的官员又再次争论起来,不过这一次,秦国让了一步。文书上的各种东西,减到了原来的十分之一,还约定了三年之内,两国互不攻打对方。
秦俊驰与楚云泽都在文书上签下了姓名,盖上了印章。
两份一模一样的文书,双方各持一份。不过,虽然做了约定,但这文书有多久的效力,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撕毁文书之事,不胜枚举。
议和结束之后,白檀轻正要登上马车。
“白公子留步。”
白檀轻转过头,看见寇景澄向他走来。寇景澄与白檀轻上次见到相比,脸色苍白了许多,脚步也更迟滞了,明显是有伤在身的模样。
寇景澄走到白檀轻的面前,说:“不知白公子还记不记得我?”
“我记得你,你是寇七。”白檀轻顿了顿,“或许应该叫你寇景澄,寇将军。”
寇景澄抱拳道:“原来白公子还记得我,因为我是秦国人,所以上次见面的时候,不得不隐瞒身份,还望白公子见谅。”
白檀轻问:“你是秦国人,我是楚国人,秦楚是敌国,你为何找我?”
寇景澄深深地看着白檀轻,“我与白公子已经是第二次见面,我却还不知道白公子的姓名。”
“我姓白,名檀轻。”白檀轻垂下眼眸。
寇景澄苦笑道:“我很想同白公子交个朋友,不过白公子似乎不想与我交朋友。”
他在秦国,从未见过白檀轻这样的神仙人物,于是起了结交的心思,可惜他有意,对方无意。
白檀轻淡淡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若是有一天,白公子能来秦国,或者我去楚国,希望白公子能与我做个朋友。”寇景澄口中如此说,心中却知道,自己与白檀轻,恐怕很难有再见之期了。
白檀轻没有说话,上了马车。
寇景澄看着马车远去,叹了口气。
……
秦国的军队,从楚国的国土上撤离了。
外患已除,剩下的就是内忧了。
除了丹阳之外,江陵王的军队又攻下了几座城池。
虽然楚云泽曾经打败楚云深,但他不会看轻自己的这个哥哥。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他在书房待了好几天,都没有出来。
白檀轻有些担心楚云泽,命下人炖了汤,然后端进了书房。
他一走进书房,发现满地都是纸,有的是展开的,有的揉成了团。纸上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字迹扭扭捏捏,像是虫爬。
楚云泽这一手字,从小到大都没好看过。
白檀轻看着纸上的字迹,回忆起他和楚云泽一起念书的日子,不禁笑了一下。
楚云泽放下了手中的笔,“你怎么来了?”
白檀轻打趣道:“你待在书房里,饭也不怎么吃,难道是要成仙吗?”
他把托盘放在了书桌上,然后端起上面的汤碗,递给了楚云泽。
“多谢。”楚云泽喝了一口汤,大概是因为这碗汤经了白檀轻的手,明明厨子还是那个厨子,但他却觉得分外鲜美。
白檀轻好奇地问:“你在书房里做什么?”
楚云泽一仰头就把汤喝完了,放下了碗,“我在想,该如何夺回失地。”
白檀轻看着楚云泽微皱的眉头,“很少见你这么苦恼。”
“楚云深手下,也有能人啊。”楚云泽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能如此快地攻下这么多座城池,为楚云深出谋划策的人,不是一般的角色。而这么一个人,甘受楚云深驱策,这其中也耐人寻味。
白檀轻问:“有多厉害,比寇景澄还厉害吗?”
楚云泽答:“不好说,还没有交过手。”
白檀轻又问:“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效忠江陵王,而不效忠楚王呢?”
“或许是因为楚云深是有名的贤王,而我是残忍的暴君。”楚云泽知道,很多人都不愿意效忠于他。不过,这世上不止有高洁多才的人,小人也有小人的用法。
白檀轻认真地说:“他们都不了解你。”
楚云泽淡笑一下,没有说话。
“我不打扰你了。”白檀轻转身就要走。
楚云泽拉住了白檀轻的衣袖,“你不是打扰,可以……多陪我一下吗?”
他看着白檀轻的眼神,像是一条渴望主人抚摸的犬类。
白檀轻一看这眼神,就心软了。他微笑道:“好。”
他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然后坐在一边看。
楚云泽在纸上写写画画,不时抬头看白檀轻一眼。
乱世烽烟之中,也有岁月静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