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晚之后,楚云泽和白檀轻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一些。
不过,楚云泽并没有高兴太久,就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他看着手中的奏报,面沉如水。下一刻,他将奏报一扔,怒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宫女太监们全都跪在了地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傅敏达大着胆子将茶杯放在楚云泽的手边,小心翼翼地说:“陛下,您喝口茶,消消气。”
“这叫孤怎么消气!楚国边境的城池破了,说不定秦兵就要打到丹阳来了。”楚云泽将茶杯一推,茶杯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傅敏达心中的吃惊压过了恐惧,“什么,李将军不是守在那里吗!”
楚云泽阴恻恻地说:“他已经死了。”
“死了……”傅敏达喃喃道。
这位李将军在先王还在世的时候,就是楚国的名将,在楚国之中声誉颇佳,还同楚云泽一起上过战场。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战场就是这么的无情,人命不比草芥更重。
楚云泽哼了一声,说:“幸好他已经死了,倒落个干净痛快。否则他办事如此不利,孤要将他五马分尸。”
傅敏达不敢说话,深深地低下了头。
楚云泽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自言自语道:“他虽然应变不足,但守成有余。能够打败他,秦军的将领,恐怕不是易与之辈。”
楚国的将领,大多是平庸之人,谁能抵挡秦军的攻势呢?若让一个庸人率领楚军,不过是平白送了楚国儿郎的性命。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楚云泽目光灼灼。
傅敏达心中好奇是什么办法,却不敢问,眼巴巴地看着楚云泽。
楚云泽看向了墙上挂着的楚国疆域图,这一大片的疆域,都是他的领土,一寸他都不会给别人。他沉声道:“孤要御驾亲征。”
自从成为楚王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上过战场了。不过他鞘中的剑,还是锋利如往昔。这把曾经震惊七国的名剑,即将再次现世。
就让他会一会,秦军的将领吧。
御驾亲征的决定,遭到了许多大臣的反对。不过以楚云泽的性格,这些大臣反对也没有用,若是太过强硬,惹怒了楚云泽,还可能掉脑袋。
这个消息,很快也被白檀轻知道了。
……
楚云泽在书房看奏折,傅敏达走了进来。
傅敏达低着头说:“陛下,白三少爷来了。”
楚云泽本来满脸阴郁,听到傅敏达的话,顿时乌云散去,“快让他进来。”
傅敏达走了出去,领着白檀轻进来,自己又退出去了。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走进来,感觉室内都好像明亮了许多。他胡乱思想道,这莫非就是光彩照人。
白檀轻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你要御驾亲征。”
“是。”楚云泽已经下令让众人瞒着白檀轻此事,不知是谁让白檀轻知道了,他脸色又不好看起来了。
白檀轻劝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身为楚王,何必要亲自犯险。”
类似的话,楚云泽听了太多,若是其他人,他可以命人拖下去,可现在他面前的人是白檀轻。他沉默片刻,说:“若是有选择,我也不会做此决定,而是我别无选择。我身为楚王,守卫楚国的疆土,是我的责任。”
白檀轻想起了楚云泽的疯病,担忧地说:“可是你的病又发作怎么办?”
楚云泽若无其事道:“我这病不严重,忍忍就过去了。”
白檀轻脑海中浮现了太医庄翰墨的话——“陛下是心病,或者白公子就是陛下的心药。”他肃容道:“那我要同你一起去边关。”
“不行!”楚云泽断然道。
白檀轻神情倔强,“为什么不行,你能去的地方,我不能去吗?”
楚云泽皱着眉说:“那是战场,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哪怕是我,也可能在战场上丢了性命。”
白檀轻问:“难道我的性命,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吗?”
楚云泽不假思索地说:“是。”
室内一时沉默,一种古怪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淌。
白檀轻偏过了头,说:“反正你要去边关,我就一定要跟着你去。”
“胡闹!”楚云泽顿了顿,“就算是我允许,你的父亲和哥哥们也不会允许的。”
白檀轻固执地说:“父亲和兄长那里,我会说服。”
“只要你说服你的父亲和兄长,我就允许。”楚云泽觉得白檀轻的父亲和兄长绝不会答应,于是把这件事推到了他们身上。
“好,你记住你说的话。”说完,白檀轻转身就走。
楚云泽看着白檀轻的背影,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头隐隐作痛,于是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
希望白鸿尽他们,能够打消白檀轻的念头。
……
白檀轻出了楚宫,回了白府。
白府的一事一物,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没有改变分毫。
他的父亲兄长见到他,都很高兴。
白鸿尽仔细端详了白檀轻一会,他的幼子还是那般殊丽,不过好像有哪里变了,他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有改变。良久,他才开口道:“瘦了。”
“哪里瘦了,是父亲看错了。”白檀轻笑道。
他不仅没瘦,而且和入宫之前相比,还稍稍丰腴了一些,更好看了。以前他美则美矣,却太过消瘦,像是病梅。
白残阳插嘴道:“我看就是瘦了,在宫里,哪有家里舒服。”
白檀轻正色道:“我有一件事,想同父亲和兄长们商量。”
白鸿尽问:“什么事?”
他难得见白檀轻神色如此郑重,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
白檀轻答:“我想同陛下一起去边关。”
白鸿尽、白重露和白残阳三人异口同声道:“不行!”
白檀轻问:“为什么不行?”
白重露反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白檀轻没有回答白重露的问题,因为楚云泽的疯病,不便向人透露。他说:“楚国的男儿,为了守卫边疆,能抛头颅,洒热血。我也是楚国人,为什么不能去边关呢?”
“你不一样。”白重露声音低沉。
白檀轻问道:“我哪里不一样?”
白重露将手放在了白檀轻的肩膀上,那样纤弱的肩膀,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折断,“你体弱多病,首先就受不了舟车劳顿之苦。”
“我的病已经好多了。”白檀轻自从不再服用灵虚丸,以及吃高鹤轩新开的药,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许多。
“你若是受了伤,甚至是丢了性命,你让你父亲怎么办呢?”白鸿尽光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痛不欲生。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妻子,不想再失去自己的孩子。
白鸿尽这么说,白檀轻犹豫了,“父亲……”
从他出生起,白鸿尽就把他捧在掌心。只要是他想要的,白鸿尽就会给他;只要是他的要求,白鸿尽都会答应。他真的要为了楚云泽,让他的父亲伤心吗?
白残阳看着白檀轻说:“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
他说出这话,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白檀轻看向了白残阳,“二哥。”
“不过,我也要去。有我护着小弟,你们放心。”白残阳拍了拍胸口。
白重露不语,但脸上的表情还是透露着不赞同。
白残阳扫视众人,说:“你们也知道小弟向来固执,你们不许他去,说不定他偷偷溜出去,还不如我护着他去。放心,我一定把小弟全须全尾带回来,带不回来,我就提着自己的头回来。”
白鸿尽叹了口气,说:“就如此吧。”
白重露忍不住说:“你的头要是离开你的脖子,你就死了,哪能提着自己的头回来。”
“大哥就是太正经了,一点玩笑都开不得。”白残阳笑了几声。
白鸿尽握住了白檀轻的手,嘱咐道:“你一定要保重自己,若遇到了什么事,千万不要逞强,以保住性命为上。活着,才有以后,没了性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了,父亲。”白檀轻将头靠在了白鸿尽的肩膀上,父亲的肩膀,一直都是他坚实的依靠。
白鸿尽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心中无奈。他想要将雏鸟永远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雏鸟却自己想飞。但是这只雏鸟,真的能经历狂风暴雨吗?
他想起要与白檀轻一起去边关的楚云泽,心中不安。白檀轻对楚云泽,未免太好了一些。而楚云泽看白檀轻的眼神,总是令他心里发寒。
那个男人,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