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依旧源自于蛊虫所带来的影响。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管不了朝堂上的暗潮涌动,也不懂各国之间的暗自交锋。
他们所求不过两个字:安稳。
可是饕餮所过之处,患者增加,原因却不为人知,更是无法遏制。
即使他们在封城的同时也封锁了消息,但这依旧无法阻挡有心人的散播。
很快,即使他们不知道饕餮的存在,也知道患病之后的结果。
就在这种人心不稳,需要大量吃食的时候,继一部分店铺限量,另一部分彻底关门后,这一部分也走上了停业的道路。
这一下,整个京城都要炸锅了。
对于普通百姓来讲,那么多那么大的铺子都关门了,这不正好应验了那些流言:天要亡国,那他们还能好好活着?
情急之下,平日里最怕的衙门,此刻也是涌满了人,各种请命的。
更有甚者,直接跑到了皇宫底下。
时隔不久,越千帆所体验过的感受,祁南这会儿也被迫尝了下。
“哪位爱卿有解决之法?”朝堂上,祁南努力维持着镇定的形象。
但之前与他同一战线逼迫越千帆的大臣们,此刻再没了那般言辞犀利的模样,一个个脑袋缩着,跟个鹌鹑一般。
那么多人,半天挤不出一个屁来,气得祁南直直甩袖,“一个个的,朕要你们有何用?”
下了朝之后,祁南便见了廖太医。毕竟事发已经两天,总不能皇帝还瞒在鼓里。
然而即使知道,他们依旧没法解决。
祁南发现,即使没了越千帆,该有的问题同样一个不落。
饕餮无法制止,患者的数量与日俱增,每一次收到最新消息,对他来说都是一场折磨。
驿馆那边同样如此,被越千帆揍了一顿后,那些使臣是不再作妖了,可拦不住他们往出传递消息啊。
信鸽能射,人马出不了城,但那么多的国家,传递消息的手段又何止一种。
听到系统带来的消息,越千帆都不知道该说他蠢还是笑他可怜了。
最终所有情绪,都只化作四个字:自作自受。
“宿主你早就知道?”见他没有丝毫意外,系统问了句。
越千帆撇撇嘴:“这很难猜吗?连你都能推测出的东西……”
又被他暗戳戳嫌弃了一番,系统都没反应了。
只是疑惑道:“宿主之前不是说停掉生意会造成混乱吗?”那为什么现在还要这么做。
“呵~”轻哼一声,越千帆说道:“他想着攘外先安内,殊不知人家正等着内斗。”
“我只是想让那位自以为是的陛下看清点,他真的什么都不是。”
“兵权兵权握不住,经济大权同样掌控不了。没了这些硬实力,他拿什么横,那群墙头草大臣吗?”
越千帆:“吃力不讨好的事,一次就够了。”
撂下这么一句,不仅为这次的谈话画上了句话,也暗示着此事的终了。
正如他之前所说,这次来了,便要待到祁南满意为止。
祁南满不满意越千帆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挺满意。
美酒佳肴,一旁还有极为正统的音乐伴奏,偶尔还能跟太后唠唠。
抛去其他不谈,公孙燕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如此生活,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如果对方没有时刻打着羽衣军,以及某些主意的话。
越千帆就觉得更好了。
再说祁南,又是一轮日月交替。
头一天让他难熬的问题,第二天依旧存在。
只是他解决不了,便有人替他想出了办法,并且付诸行动。
在难民抵达京城的第三天,也是城内经济危机的第二天。
一则消息响彻天地,直入心扉。
——隔壁城有大量粮草售出。
重点是大量。
这事最初是从哪里传来的已经无从考究了,只知道流传的速度相当快。
最为显著的,便是先前堵在城门外的人,此时已经朝着隔壁跑去了。
而城里的人,有余粮的便窝在家中,等待情况好转。
没有吃食的则冒着被传染的风险围在城门口,嚷嚷着要出城购粮,不然城里买不到,迟早饿死。
这事一发生,便有胆大的官员售卖粮食,价格哄抬的高了三五倍。
要是正常买卖也就罢了,但这其中免不得有些人想要浑水摸鱼,抢粮、抢钱的事情时有发生。
官方人员还有自己的事务,没办法时刻盯着这里。
是以,堂堂京都,天子脚下,一时间竟然乱的不成样子。
甚至有歹徒跑到摄政王府去行刺,其他人倒是没事,就是关在地牢里的公孙正有点危险。
听到这事的时候,越千帆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对于这些消息,越千帆还只是有无语,毕竟局势还在掌控之中。
可对于祁南来说,却几乎崩溃。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亚于在他神经上跳舞。
外面不仅慌乱连连,流言更是四起。每隔一会儿就有人说天降灾难,天子不仁。
他控制过,可人数太多,根本抓不完。
他实在想不通,别人登基都是天降祥瑞,怎么到他亲政就这般光景。
难道……自己真的不配?
偶尔的时候,他也忍不住这么怀疑自己,但很快就会打消这个念头。
在这种情况下,他再次来到了宫里。
短短两日,祁南一个正值活力时期的少年,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下来。
他眼眶泛红,眼底堆积着黑青色,其程度比之公孙燕有过之而无不及。
“都这种时候了,老师还要死握着虎符不放?”
他一进来,便直入主题,目标很明确,而且势在必得。
越千帆挺疑惑他这自信,但他不急。
甚至还慢慢斟了杯茶,这才问道:“陛下为何会觉得情况危急,孤就会交出虎符?“
“老师一向忧国忧民,难道忍心看着他们继续受折磨?”
越千帆笑了笑,道:“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国民也是陛下的国民。”
“早在国民不领情的那一刻,孤便不忧了。”他笑容平和,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气话。
来之前,祁南想过很多。
比如对方会嘲他没用,会刺他无情,却着实没想到这点。
见他对这说法不可置信,越千帆很贴心地又替他打开了下思路。
“或者陛下给我一个理由,一个我不会拒绝的理由。”
祁南注意到他的自称变了。
理由?他倒是知道,这也是他如此笃定自己再如何过分,对方也会纵容他的理由。
只是……那会让他再一次意识到血脉的肮脏。
祁南抬眼望着越千帆,满目凝重。
两人对视着,压抑的气氛逐渐布满整个空间。
“南可以保证老师后半生安全无虞。”祁南开口,他自觉这已是极大的承诺。
却不想,越千帆根本不领情,他说:“前半生危机四伏,孤依旧过得挺滋润。”
言下之意便是祁南根本没能力奈何的了他。
祁南也知道这点,更知道当下示弱才是正道,这也是他选择如此模样来见他的原因。
可是,终究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越千帆就静等着他。
两人僵持许久,在自尊心与现实的拉扯下,祁南最终还是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
他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师膝下无子,百年之后,南自当亲自为您送终。”
听到这话,越千帆很想笑,但他忍住了。
只是眉目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眼见祁南快要炸,越千帆就掐着那个临界点,从怀里掏出一枚虎符丢给他,道:“陛下有心了。”
拿到虎符,祁南第一时间翻看了一遍又一遍,竟然是真的。
他没想到谋划了那么久的东西,最后竟是以这种方式到的手中。
“希望他在你手里能更有用。”越千帆很是真诚对他说道:“若再遇到事,可以去找找太后。”
祁南觉得他在暗示自己什么,但现在内忧外患,这两人更是提起的都让他觉得作呕。
此时虎符到手,祁南再没了跟他虚与委蛇的心思,转身就走。
“还真是无情。”嘀咕了句,又给自己叫了桌美食。
“宿主你……”全程观看下来之后,系统已经呆住了。
其他的它都能尝试理解,可这一出,着实让它看不懂。
它本以为,越千帆一来就抨击原主交出兵权的行为,自己到死都不会放手,却不想……
然而,越千帆却并没有做出解释,只是比了个手势:“嘘!”
-
等他一顿饭吃饭,时间已经过去两个钟头了。
“是时候了。”
坐在院里,望着日头渐渐西下,越千帆也时刻估摸着外面的情况。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皇宫以外的情况,彻底发生了转变。
早已打散混入人群的羽衣军,还有摄政王府里的侍卫,一个个随着这声令下,反手就将盯着的人捆了起来。
这中间,有先前入京、鬼鬼祟祟的外籍人员,也有倒卖粮食、哄抬市价的官员及地主,更有乘机作乱的混混强盗。
总之,在这次动乱中不安分的人,一个也没跑掉。
他们手法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速度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当终于有人意识到问题的时候,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羽,羽衣军?”
祁南自然也知道了这点。前一秒才才越千帆那里搞来虎符,转眼就在京中看到了本应在千里之外的羽衣军。
他这时候要是还没意识到自己被诈,这么多年也是白活了。
但手里的虎符是真的,他紧了紧拳,默默给自己打气。
来到羽衣军所在的地方,祁南手持虎符,亲自出面,意图调动人手,叫他们放人。
毕竟他们抓人的时候可没办什么正规手续,更别说这里面还有不少朝廷重臣。
现在把人关起来,这么多的事还要不要干了?
结果,那首领闻言只是疑惑了下,随后继续手头的工作,指挥着其他人动作。
祁南拿着虎骨过来,结果无事发生,场面一度很尴尬。
“你们,你们想造反吗?”他们的无视,直接让祁南气得差点爆炸。
此话一出,祁南终于享受到了目光的注视,但那一双双饱含攻击的眼神,让他脊背一阵发凉。
终于,那首领停了下来,对他来了句:“擅闯军营着,依法处置。”
言毕,其他人已经摆好了架势。
仿佛只要他一点头,他们就能把祁南也跟那些被抓的丢一起。
他这会儿带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几个。
那一瞬间,祁南是真保证不了自己皇帝的名头还有用。
他不想回忆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
只觉得皇帝当到自己这个地步,也算是独一份了。
那边,听着系统略带兴奋的转述,越千帆毫无意外。
见系统又一次提及那个问题,他这才说道:“虎符是虎符,兵权是兵权,有些人就是喜欢将二者混为一谈。”
“不让他见见棺材,怎么肯落泪呢?”
此时,在他所待的这间宫殿里,先前的饭菜已经撤去。
取而代之的,是院外那张更大更长的桌子,上面只摆了为数不多的果盘。
“氛围不够,还缺点仪式感。”左右看了看,他喃喃道:“不过马上就热闹了。”
羽衣军亮相,城外的难民已经全部安顿在了隔壁。
在这场事件中,想要乘机搞事的人也都下了大狱。
偌大的京城,一时间竟给人一种萧条的感觉。
而其他人,自然也无法置身事外。
“你们……想干嘛?”
驿馆的使臣们,因为越千帆这边动作太快,消息还没那么及时。
此刻,他们正打算出门去看看笑话,结果刚一出去,就撞上一排排身着羽衣的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