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年前,诸多才子上京赶考,当时流行榜下捉婿。
一般人家,状元探花轮不上,但捞个背景一般的进士,还是绰绰有余。
公孙正就是那时候入的门,并且正式更名。
在此之前,他名李正,乃江下一农家子。
农家出秀才并不罕见,可这秀才要是卡了七八年不得中举,突然一天,犹如打通任督二脉般开窍,一路高歌猛进,乡试会试一次通过,那就挺耐人寻味了。
所有人都说他这是厚积薄发,以前因为家庭的拖累才会如此。
对于这话,越千帆是一个字都不信。
拿起边上的资料,他仔细看了起来。
李正的前半生,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寒门学子。一家人勒紧裤腰带供他上学,最终通过考试成为秀才。
之后连续三年无法中举,便在村里开了个学堂教书,补贴家用。
辛亥年时,村里来了伙强盗,家人皆死于非命。
从此了无牵挂的秀才便孤注一掷,准备考试。
结果一发入魂,从此便一路向前。
“辛亥年……”越千帆喃喃道:“江下那边发生了什么呢?”
说着,他很快找到了相关记录。
说来,那年还真是没得太平。
全国范围的旱灾,弄得很多人家家破人亡,难民人数成倍增加。
地处边界的江下地区更是不得了,不止天灾,还有人祸。
九月份,多处农家遭遇盗贼洗劫,人财两空。
七月份,过往商户也遭到多次劫匪,甚至连赈灾都未曾幸免,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总结那年的局势,就是两个字:难、乱。
不够越千帆的目标这会儿并非民生,而是公孙正。
他将视线移到地图上,手指随着视线划动,最后停在了一处。
“刚刚好像有看到,南疆王应该也是这一年登基的吧。”虽然只匆匆瞥了一眼,但他对自己的记性还是挺有信心。
“对。”一旁的侍卫说道:“关于南疆的资料我们也有整理,不过再详细地得费点力。”
“嗯。“应了声,越千帆开始查看。
对于南疆的皇室秘辛,原主没怎么关心,越千帆一时也查不到太多。
不过有一点,算是人尽皆知了。
南疆皇室子女一向众多,但新王更替之时,便会只剩他一人。
这也算是他们历来的传统了。
也正因为此,越千帆才对其多注意了几分。
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南疆临近江下。
将所有有可能的资料扫过一遍,越千帆叩击着桌面,分析道:
“我们假设一下,辛亥年间,南疆王即位,在此之前整个皇室肯定腥风血雨。
要是有这么个人,见自己即将落败,或者站错了队。在形势逐渐明朗的情况下,他必然想着求生。
国内被政敌把控,安全性无法保障。去其他国家的话,临近国只有南国跟西夷。”
侍卫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下,顿时睁大眼睛,随后自觉补充道:“西夷要走海路,风险较高,而南疆臣服南国多年,官话相似,则是最优之选。”
“没错。”越千帆继续说道:“你看这记录的商队,刚好是南疆运往南国的货物,途中遇劫,最后多出那么一两个人的话,也不会有人记得吧?”
“村里的事同理,顶完包后将其灭口。是巧合也好,刻意安排也罢,反正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
若是这人从小接受贵族教育,适应个两三年,也差不多了。所以秀才开窍的事算是有了眉目。”
“上京之后,与当地才子结交,入赘世家,这身份可不就坐稳了么?”
“前些年我还听到传闻,说当年公孙小姐可是一眼就相中了李正,哭着喊着非他不嫁。公孙家主嫌他家室不好,所以才有了招赘一事。”
“这一切的一切,都巧合地有些匪夷所思。”
他这么一番下来,侍卫想过反驳,最后无奈发现,每一个可争辩的点,最后都能有其他事实佐证。
见他瞬间愁眉苦脸,仿佛已经脑补了一出国恨家仇的事,越千帆不禁笑了笑:“当然,这只是个猜测,具体还得等消息。”
听到这话,侍卫立刻来了劲,道:“我们会加快速度,保证不辜负您的期望。”
“嗯。”对于这点,越千帆还是信的。
本来他能想到这点,也是因为一个意外。
在发现他的经济危机之后,越千帆就忽悠着系统去给自己赚钱了。
他曾经的专业知识、加上现在的身份便利,还有系统的强势入驻,可以说是头猪都能搞好,更不用说摄政王手下那是人才济济。
随着资产的增加,他毫不犹豫地涉足于各行各业。
也正因为此,他们对市场也更加敏感,很快便发现问题。
最初只是感觉生意变好了,生活日用品等方面的销量都有所增加。
直到钱庄当铺迎来大量生意之时,他们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一查进城记录,发现这个月进京的人比上月多了三成不止。
还有一个月才是祁南亲政大典,除了生意人,其他人这个时候进京就很值得考量了。
顺着这个方向一查,他发现这段时间进京的人,就业问题都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一边感叹这盛世繁华,越千帆一边对那些商铺进行了暗访。
最后他发现一个有趣的事,这些商铺,或多或少都跟公孙家有点关系。
事分两头,这边顺着摸到了公孙家,另一边在查这些人的来源时,也收获颇丰。
除了一些挺有商业眼光的提前来捞钱外,剩下的不仅分布与五湖四海,甚至都不属于一个国家。
作为当代强国,越千帆自然欢迎各国友好交流。
可对方这偷偷摸摸的行径,他就不太喜欢了。
而这其中,当属南疆最盛——所以他才会将二者联系起来。
这已经不单单属于他的私事了,一个不好,甚至会引发两国战争,越千帆对此尤为看重。
不过这会儿提前察觉了,他倒也谈不上紧张。
将一些可疑人士监控起来后,他便任由对方造作,在促进京城经济上发光发热。
只是公孙正这边,就有些难搞了。
他起初以为越家的灭门惨案,是对方造成的,可这么一条条查下去,眼前的谜团却越来越多。
根据为数不多的证据,以及他的猜测,他觉得参与其中的,不仅有武林中人,甚至还有第三方存在。
至于公孙正,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怪不得这事当年不了了之。
因为那年旱灾,不少人落草为寇,武林势力大兴,甚至一度有压制朝廷的趋势。
他母亲所在的门派当属其中的佼佼者。
这么看来,当门派发现自己精心培养的弟子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事业,再三劝阻对方还是不听后,怒上心头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可越千帆还是忘了不公孙正那番话,他们两人是旧识?
假如他先前的推测没错的话,那两人至少相识于辛亥年之前。
公孙正说她是为他而来,还说她不肯放过他。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推断方向便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因为感情问题,要么便是政治相关。
若是后者,一见面她就该杀了公孙正,可事实却没有。
至于前者,原主对于自己母亲的印象还是挺深的,以越千帆多年浪迹花丛的经验来看,这两人也不存在感情纠葛。
这些年来,朝廷跟江湖那边算是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互不干扰。
所以他母亲这边基本算是断了线索,无法进行下去。
他倒是可以直接拷问公孙正,只是若对方真与南疆那边有关,那便不能这么草率。
越千帆是越想越觉得麻烦。
说好的攻略女主谈恋爱呢?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么想着,他最终还是认命般的看起了搜集来的资料,就像他最开始接手这个身份所带来的烂摊子一样。
要说现在跟当初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不用跟公孙燕母子勾心斗角了。
——因为他彻底不上朝了。
至于原因嘛,这小皇帝都快亲政了,有他这么个把持朝政的摄政王杵在那,谁看了都碍眼。
所以,作为一个贴心人士,他自然就遂了他们的意,放权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则是他实在受不了早上五点就得上班的日子。
刚巧这个时候公孙家送来了助攻。
公孙正失踪已经好些天了,而他那天最后见的人就是越千帆。
这朝堂大多数人都不敢得罪越千帆,但显然公孙家是个例外,毕竟有着多年的养育之恩呢,原主对他们倒也宽容。
这事出了之后,他们就堵着越千帆要个说法。
越千帆能给他们什么说法?没让他们一家团聚都已经是最后的仁慈了。
对方也不听,索性他便借机发挥,彻底将自己抽.出身来。
早朝不去了,政事不参与了,就连奏折都不看了。
这么一来,怎一个爽字了得?
反正大家都挺开心的——他单方面认为。
而对于祁南来说,越千帆的存在就能让他气炸。
私事什么的就不说了,前十多年,从登基开始,他都是皇帝了,却还是无法自己做主,万事都有个人管着他。
现在对方好像放权了,又没完全放权。
他最在意的兵权还是摸都摸不着,相反没了对方帮助分担压力,那一张张奏折都让他累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