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南疆

三十四年前,诸多才子上京赶考,当时流行榜下捉婿。

一般人家,状元探花轮不上,但捞个背景一般的进士,还是绰绰有余。

公孙正就是那时候入的门,并且正式更名。

在此之前,他名李正,乃江下一农家子。

农家出秀才并不罕见,可这秀才要是卡了七八年不得中举,突然一天,犹如打通任督二脉般开窍,一路高歌猛进,乡试会试一次通过,那就挺耐人寻味了。

所有人都说他这是厚积薄发,以前因为家庭的拖累才会如此。

对于这话,越千帆是一个字都不信。

拿起边上的资料,他仔细看了起来。

李正的前半生,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寒门学子。一家人勒紧裤腰带供他上学,最终通过考试成为秀才。

之后连续三年无法中举,便在村里开了个学堂教书,补贴家用。

辛亥年时,村里来了伙强盗,家人皆死于非命。

从此了无牵挂的秀才便孤注一掷,准备考试。

结果一发入魂,从此便一路向前。

“辛亥年……”越千帆喃喃道:“江下那边发生了什么呢?”

说着,他很快找到了相关记录。

说来,那年还真是没得太平。

全国范围的旱灾,弄得很多人家家破人亡,难民人数成倍增加。

地处边界的江下地区更是不得了,不止天灾,还有人祸。

九月份,多处农家遭遇盗贼洗劫,人财两空。

七月份,过往商户也遭到多次劫匪,甚至连赈灾都未曾幸免,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总结那年的局势,就是两个字:难、乱。

不够越千帆的目标这会儿并非民生,而是公孙正。

他将视线移到地图上,手指随着视线划动,最后停在了一处。

“刚刚好像有看到,南疆王应该也是这一年登基的吧。”虽然只匆匆瞥了一眼,但他对自己的记性还是挺有信心。

“对。”一旁的侍卫说道:“关于南疆的资料我们也有整理,不过再详细地得费点力。”

“嗯。“应了声,越千帆开始查看。

对于南疆的皇室秘辛,原主没怎么关心,越千帆一时也查不到太多。

不过有一点,算是人尽皆知了。

南疆皇室子女一向众多,但新王更替之时,便会只剩他一人。

这也算是他们历来的传统了。

也正因为此,越千帆才对其多注意了几分。

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南疆临近江下。

将所有有可能的资料扫过一遍,越千帆叩击着桌面,分析道:

“我们假设一下,辛亥年间,南疆王即位,在此之前整个皇室肯定腥风血雨。

要是有这么个人,见自己即将落败,或者站错了队。在形势逐渐明朗的情况下,他必然想着求生。

国内被政敌把控,安全性无法保障。去其他国家的话,临近国只有南国跟西夷。”

侍卫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下,顿时睁大眼睛,随后自觉补充道:“西夷要走海路,风险较高,而南疆臣服南国多年,官话相似,则是最优之选。”

“没错。”越千帆继续说道:“你看这记录的商队,刚好是南疆运往南国的货物,途中遇劫,最后多出那么一两个人的话,也不会有人记得吧?”

“村里的事同理,顶完包后将其灭口。是巧合也好,刻意安排也罢,反正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

若是这人从小接受贵族教育,适应个两三年,也差不多了。所以秀才开窍的事算是有了眉目。”

“上京之后,与当地才子结交,入赘世家,这身份可不就坐稳了么?”

“前些年我还听到传闻,说当年公孙小姐可是一眼就相中了李正,哭着喊着非他不嫁。公孙家主嫌他家室不好,所以才有了招赘一事。”

“这一切的一切,都巧合地有些匪夷所思。”

他这么一番下来,侍卫想过反驳,最后无奈发现,每一个可争辩的点,最后都能有其他事实佐证。

见他瞬间愁眉苦脸,仿佛已经脑补了一出国恨家仇的事,越千帆不禁笑了笑:“当然,这只是个猜测,具体还得等消息。”

听到这话,侍卫立刻来了劲,道:“我们会加快速度,保证不辜负您的期望。”

“嗯。”对于这点,越千帆还是信的。

本来他能想到这点,也是因为一个意外。

在发现他的经济危机之后,越千帆就忽悠着系统去给自己赚钱了。

他曾经的专业知识、加上现在的身份便利,还有系统的强势入驻,可以说是头猪都能搞好,更不用说摄政王手下那是人才济济。

随着资产的增加,他毫不犹豫地涉足于各行各业。

也正因为此,他们对市场也更加敏感,很快便发现问题。

最初只是感觉生意变好了,生活日用品等方面的销量都有所增加。

直到钱庄当铺迎来大量生意之时,他们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一查进城记录,发现这个月进京的人比上月多了三成不止。

还有一个月才是祁南亲政大典,除了生意人,其他人这个时候进京就很值得考量了。

顺着这个方向一查,他发现这段时间进京的人,就业问题都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一边感叹这盛世繁华,越千帆一边对那些商铺进行了暗访。

最后他发现一个有趣的事,这些商铺,或多或少都跟公孙家有点关系。

事分两头,这边顺着摸到了公孙家,另一边在查这些人的来源时,也收获颇丰。

除了一些挺有商业眼光的提前来捞钱外,剩下的不仅分布与五湖四海,甚至都不属于一个国家。

作为当代强国,越千帆自然欢迎各国友好交流。

可对方这偷偷摸摸的行径,他就不太喜欢了。

而这其中,当属南疆最盛——所以他才会将二者联系起来。

这已经不单单属于他的私事了,一个不好,甚至会引发两国战争,越千帆对此尤为看重。

不过这会儿提前察觉了,他倒也谈不上紧张。

将一些可疑人士监控起来后,他便任由对方造作,在促进京城经济上发光发热。

只是公孙正这边,就有些难搞了。

他起初以为越家的灭门惨案,是对方造成的,可这么一条条查下去,眼前的谜团却越来越多。

根据为数不多的证据,以及他的猜测,他觉得参与其中的,不仅有武林中人,甚至还有第三方存在。

至于公孙正,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怪不得这事当年不了了之。

因为那年旱灾,不少人落草为寇,武林势力大兴,甚至一度有压制朝廷的趋势。

他母亲所在的门派当属其中的佼佼者。

这么看来,当门派发现自己精心培养的弟子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事业,再三劝阻对方还是不听后,怒上心头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可越千帆还是忘了不公孙正那番话,他们两人是旧识?

假如他先前的推测没错的话,那两人至少相识于辛亥年之前。

公孙正说她是为他而来,还说她不肯放过他。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推断方向便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因为感情问题,要么便是政治相关。

若是后者,一见面她就该杀了公孙正,可事实却没有。

至于前者,原主对于自己母亲的印象还是挺深的,以越千帆多年浪迹花丛的经验来看,这两人也不存在感情纠葛。

这些年来,朝廷跟江湖那边算是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互不干扰。

所以他母亲这边基本算是断了线索,无法进行下去。

他倒是可以直接拷问公孙正,只是若对方真与南疆那边有关,那便不能这么草率。

越千帆是越想越觉得麻烦。

说好的攻略女主谈恋爱呢?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么想着,他最终还是认命般的看起了搜集来的资料,就像他最开始接手这个身份所带来的烂摊子一样。

要说现在跟当初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不用跟公孙燕母子勾心斗角了。

——因为他彻底不上朝了。

至于原因嘛,这小皇帝都快亲政了,有他这么个把持朝政的摄政王杵在那,谁看了都碍眼。

所以,作为一个贴心人士,他自然就遂了他们的意,放权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则是他实在受不了早上五点就得上班的日子。

刚巧这个时候公孙家送来了助攻。

公孙正失踪已经好些天了,而他那天最后见的人就是越千帆。

这朝堂大多数人都不敢得罪越千帆,但显然公孙家是个例外,毕竟有着多年的养育之恩呢,原主对他们倒也宽容。

这事出了之后,他们就堵着越千帆要个说法。

越千帆能给他们什么说法?没让他们一家团聚都已经是最后的仁慈了。

对方也不听,索性他便借机发挥,彻底将自己抽.出身来。

早朝不去了,政事不参与了,就连奏折都不看了。

这么一来,怎一个爽字了得?

反正大家都挺开心的——他单方面认为。

而对于祁南来说,越千帆的存在就能让他气炸。

私事什么的就不说了,前十多年,从登基开始,他都是皇帝了,却还是无法自己做主,万事都有个人管着他。

现在对方好像放权了,又没完全放权。

他最在意的兵权还是摸都摸不着,相反没了对方帮助分担压力,那一张张奏折都让他累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