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公孙燕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了。
若是前者,她还能用道德礼法等一系列理由安慰自己。
可想到另一种可能,刚刚升起的那么点母子情深,在这句话下瞬间溃不成军。
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自然明白这话的另一层含义。
饶是如此,她也屏住呼吸,等着对方将这话说完。
越千帆也没让她就等,只是稍稍停顿片刻,便启唇道:“无论何事,只要你想,我定全力支持。”
说罢,他晃了晃手里的茶杯,将其在唇边虚抿一口,重新放回桌上。
空气不知何时变得极为安静,仿佛头发丝落到地上都能听见。
“咚”地一声突然响起,公孙燕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心跳声,但当她察觉到其他异动之时,便迅速朝门口看去。
刚刚没站稳的祁南这会儿已经摆正了身形,他竟也没想着掩饰自己的痕迹,直接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
见公孙燕看过来,四目相对,神情很是僵硬。
公孙燕也好不到哪去,此时她心里就一个想法:祁南来多久了?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之前被越千帆指名留下的红杏,一早就开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会儿都快缩到墙角去了,脸上就差写上“吾命休矣”四个大字了。
唯独越千帆,还没事人一般玩着茶叶,仿佛跟其较上了劲。
公孙燕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他却无动于衷,并没有出言缓和氛围的意思。
气氛一度相当尴尬。
欣赏了会儿母子二人的变脸时刻,越千帆感觉自己心情好了一大截。
见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他也没了继续在此处多留的心思。
“既然陛下来了,那孤便不再打扰陛下母子相聚了。”
他站起身来,回头又对着公孙燕来了句:“我的态度也已表明,无论何时,无论何事。”
说着,他话音一转,视线轻轻扫过桌上的茶水道:“至于这种东西,与你不符。”
那一瞬间,公孙燕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在对方面前,仿佛她早已被看穿,没有半点秘密。
越千帆要走,公孙燕和祁南没有一人拦他。
主要是这会儿两人心思波动都比较大,就算拦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母后。”祁南唤了一声,便坐到了公孙燕对面,刚好就是越千帆刚刚坐的那个位置。
同一个位置换了个人,公孙燕也终于找回来神智,含笑问道:“皇儿怎么突然想起来这边了?”
祁南也迅速进入了客套模式,道:“那会儿碰巧遇见摄政王,说是母后凤体欠安,前来探望一番。”
两人闲话般聊起了日常,至于刚刚的事,极有默契地将其略了过去。
一番商业互吹完了之后,公孙燕到底还是怕祁南误会什么,主动提了句:“皇儿需得相信,母后现在只能靠你。”
“要真因为一些谗言生了嫌隙,才真是中了外人的奸计。“
公孙燕极力想要解释什么,祁南也一一含笑应下。
只是想到摄政王对他们那截然不同的态度,他就不禁自嘲一句:到底谁是外人还未可知。
另一边,出了慈宁宫之后,越千帆就用意识跟系统唠了起来。
平时顶着摄政王的身份,还得注意人设及也影响。
他本就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这时候有个能说得上话的,突然感觉也不错。
不然他还真怕自己哪天憋死了。
“你要不要猜猜,一旁躺枪的红杏小姐姐,接下来会有什么遭遇?”
系统本以为他会说到太后,没想到人家根本提都没提。
反而说起了那个小宫女红杏,当时整个统都有些不好了。
总觉得女主排场瞬间全无。
不过女主虽然重要,但宿主的问题却是放在第一位的。
系统难得正经了回,收起那副不着调的语气,道:“我们系统都是经过严格的数据演算去求证的,从来不会用‘猜’这种不确定因素。”
听闻此话,越千帆毫无压力地改口道:“那你就用严谨的数据来推演下,在听了不该听的话之后,我们女主大人的第一心腹,是更加为之重用呢?还是从此废了呢?”
系统对他这个态度很是受用,当即便回道:“因为宿主之前的话,祁南肯定生气,甚至怀疑,但是他又不能对宿主和女主发火,目标自然会被转移到仅剩的知情人红杏身上。可他又知道女主很看重红杏的意见,怕因为意气用事,反而让女主坚定宿主的意见,所以他不仅不会为难红杏,甚至还要拉拢对方。当然他也知道这不现实,但却可以通过女主出气。而女主同样能想到这点,当然也能想到对方想到这点,祁南自然也会考虑到女主的想法……”
“综合几人的性格数据,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不论祁南作何反应,女主都会去试探红杏,红杏要想保住现有的一切,必须得给女主带来实际的突破性的好处。而祁南最好就是心胸放开阔点,皇帝不要跟宫女计较,这样才能置身事外。”
越千帆知道这系统话痨,自己不吭声都能叭叭个不停,可也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听完之后,他就只有一个想法:“禁止套娃!”
吐槽归吐槽,不过说好的唠嗑,自然不能让系统一个在那说。
于是他便回道:“你的推测的确不错,各种可能都有预测,但就最后的方案,你觉得有实现的可能吗?”
“不可能。”系统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回了句。
不管是原著中,还是根据几人的性格因素推断,这都不是什么安稳的主。
越千帆呵呵笑了两声,觉得这个系统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废。便接着说道:“结论下得这么肯定,小心被打脸哦。万一人家突然开窍了,突然决定和平发展了。”
系统可受不了来自宿主的质疑,当即便道:“因为宿主的存在,祁南本就对太后的信任岌岌可危,再加上刚刚那番话,除非他一点都不在乎这个皇位,不然势必会防范每一个潜在威胁。红杏又是太后的左膀右臂,分化两人势在必……你在套话?”
说着说着,系统突然反应了过来。
明明说好的只是推理,结果怎么感觉自己再说下去,宿主就能直接知晓未来的事了?
越千帆斜了它一眼,嗤笑道:“在你眼里我就这点格局?都说攻略了,剧透还有意思吗?更何况你这么确信自己猜的都对?”
系统感觉自己被鄙视了,可是宿主的表情又太过淡定,看起来仿佛只是在给自己正名——这让它十分苦恼,如鲠在喉。
接着,系统就听到越千帆来了这么一句:“作为合作伙伴,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咱们以后还是别说话了,对大家都好。”
“别啊……”系统连忙哀嚎道。
它是个话痨,在这任务世界里,唯一能说话的就是宿主,要是对方也不愿意理它,那它还有什么意义?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后悔之前怀疑宿主的行为。虽然这个宿主以前是海了点,但人品还是不错的。
越千帆也一如他说的那样,果真不再搭理它了。
还是系统求了好久,越千帆这才大发慈悲道:“既然你怀疑我套话,那我们就玩个游戏。你要赢了,我就天天陪你聊天,你要输了,就得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
系统顿时陷入纠结,这奖励好诱统,可万一宿主想违规呢?
想了半天,它最终还是开口道:“那你不许让我把妹子给你绑过来。“
越千帆:“……”
他表示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最后几乎是咬牙道:“保证在你能力范围,以及规则范围。”
“好。”这次,系统答应的那叫一个爽快。
听到这个字,越千帆唇角缓缓扬起。
谁说他格局大了?开荒是好玩,可要是有游戏攻略摆在眼前,傻子才会拒绝呢。
想着,他说道:“我们就猜个简单的,红杏会不会去找小皇帝。”
而另一边,被他们所提及的红杏,此时正在公孙燕的审视下如坐针毡。
“你说,摄政王的话,哀家该不该信?”公孙燕仔细抚弄着新做的指甲,偶尔朝红杏瞥过去一个眼神。
可哪怕她没有丝毫动作,红杏也被这话吓得不轻。
这场私密性极大的谈话,红杏从头听到尾,她这会儿就是想装傻都不行。
冷汗涔涔地往出冒,红杏几番深呼吸,最后斟酌着开口道:“娘娘凤仪万千,即使要那天上的太阳,也会有人愿意为您粉身碎骨。可这人间的尊位只有一个,明明近在眼前,又有人肯舍手想让呢?”
“不过摄政王待娘娘的心意,也是天地可鉴,奴婢觉得……”
见她实在不敢开口,公孙燕也不再为难她,笑道:“是啊,谁不想坐上那唯一的尊位呢?”
见红杏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她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红杏顿时如获大赦,等她出了大门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早已湿透。
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脱力般地大喘几口气。
还没等她彻底平静,就见一个小宫女跑过来,道:“红杏姐,陛下宣你过去一趟。”
短短几个字,再次让红杏如临大敌,心中警铃立马响起。
“我,我这突然闹肚子,能麻烦你帮我先向陛下告个罪吗?免得失了礼,惊扰陛下。”
“这……”那小宫女为难地看着她,道:“我怕是做不了主。”
红杏眼睛一闭,抱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心道:“走吧,你陪我一起。”
那小宫女不解,不过还是劝道:“红杏姐你别担心,我看陛下好像挺高兴的。”
红杏理都没理她,高不高兴她还不清楚?
等见到祁南的时候,红杏发现,前者确实笑意满面,一点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生气。
难不成,真是自己多虑了?
在红杏神游的这段时间里,祁南也已经给她赐座,“红杏姑娘不必多礼,今日找姑娘前来,就是想感谢姑娘这些年对母后的照料,这是朕特意为你准备的。”
说着,他便差人将一箱珠宝送到红杏面前。
饶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红杏也被他这大手笔震了一下,连忙道:“陛下言重了,伺候娘娘本就是奴婢的荣幸,哪当得起陛下如此重礼?”
“呵呵~”轻笑一声,祁南开口道:“是姑娘妄自菲薄了。你的作用可不是伺候,而是为母后分忧呐。”
红杏感觉自己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礼已送到,朕也得处理公务了。这御花园好玩的地方也挺多,姑娘自便。”
留下这话,祁南便翩然离去。
剩下红杏跟其他几个小宫女,有跟她相熟的立刻跑来说:“这御花园可不是谁都能玩的?突然想到陛下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红杏姐姐莫不是要~”
她话没说完,但剩下的意思几人都心知肚明。
红杏回头嗔了她一眼,道:“休要胡言。”只是那脸上的笑意,却是掩盖不住。
这边的事情,很快便被报到了公孙燕那里。
听完之后,她只道:“我知道了。”
屏退来人之后,她低声道:“时间差不多了,去吧。注意分寸,别伤到人。”
她一语落下,整个房间除了多出几缕不起眼的微风外,没有半点不同。
另一边,享受着马车的越千帆,对宫里发生的事毫无所知。
既然系统不配合,那他只能自己推理预算了。
突然,一声大喝,原本热闹的大街顿时变得慌乱不已。
“有刺客,保护摄政王。”